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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藍芸珊

    「別逃避了,以倩——」杜柏青低啞沉穩的聲音仿若催眠,令翁以倩根本無意去抵抗。

    「不,別這樣!柏青,你不該——」

    翁以倩的冷淡頓然瓦解,在海邊初見,她穩得住自己狂亂的心思,但第二次再見,她根本無法抵禦杜柏青對自己灑下的片片柔情以及他那令人無法逼視的眼眸。

    「什麼不該——」他蹙起眉霸氣地問她,而不待她的回答,他便自己又下了註解,「什麼事都不該!你當年不該離開、不該在國外定居,不該結婚、不該回國、不該讓我又遇見你、不該再出現在我的生命、不該——」

    聽著他一句一句又—句接連的指責,翁以倩知道她錯了,她拋本不需要出來和杜柏青再見一面,明知他對自己的心,為何自已卻無法克制那顆自私想見他的心,她錯得離譜!她是個沒有自由的人,被禁錮在別人的牢籠,卻還妄想著有一天能得到自由,這不是傻是什麼?何必呢,何必又來擾亂別人的心,自己的苦自己嘗便夠,為何非得硬拖別人下水才開心?

    淚水佈滿她清麗削瘦的面頰,不需要指責了,所有的錯歸咎於她吧!她離開座椅,掛著兩行清淚奔出咖啡屋。

    還是躲問自己的殼吧!她能祈求什麼呢,當她如同貨物般被康則邦買下之後,她便什麼都沒有了,失去友誼、失去親情、失去愛人的權利、失去了一切,只為履行那永不違背康則邦的承諾,那麼。她還有什麼條件、什麼籌碼去愛人或被愛呢?

    奔跑在無人的巷道,她的未來便是這麼的窄小、這麼的困頓、這麼的黑暗,她哪有什麼光明的未來可言?

    「以倩,我是無心的,你別哭了!你曉得嗎,你的淚水遠都是我的致命傷,你的不該全不是你所願意造成的。」杜柏青追上了她,緊緊地從身後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彷彿怕她又一溜煙地逃跑了。

    杜柏青輕柔地將她轉向自己,眼中佈滿了幾乎快她沒有勇氣打他,沒有勇氣看他真摯的雙眼,更沒有勇氣正視他。

    「以倩——」他捧起了她的臉蛋,「你要相信我們彼此的心,不能逃避的,我們就別去逃避——」

    翁以倩見他鬆開了兩臂,立刻一把推開了他。她不要再聽見他的柔情蜜語,聽得愈多,她就愈軟弱,愈無法離開他!她不要這樣——有誰不想跟所愛的人在一起,但是她不能!她就是不能!因為她的命運不屬於自己。

    「別跟我說這些!你這些話有什麼目的,我是有丈夫的!我知道你不想承認,也不想聽這個事實,但事實就是事實,能夠不說就當沒有嗎?杜柏青,我們都成年了,八年前的戀曲在現代的速食愛情中早就不值得一提,你——又何必呢?」她搖頭又搖頭,而後跑離了他的視線。

    第七章

    這一回,他並沒有再追上她,只是目視著她從自己的眼前快步地跑開,最終在巷於的出口處形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他的眼前,其間的時間也僅只幾秒鐘而已。

    就像她消失在他的生命中那麼快速,杜柏青頹喪地掄拳往紅牆上痛擊,但即使再疼痛,他似乎也無知無覺了。

    他是傻!他沒有翁以倩那麼理智,無法認清事實。他天真地以為說服了她、動搖了她,便等於擁有了她。但他忽略了翁以倩那顆寧願眾人負她,也不要她負眾人的心。也許她和他的丈夫原是恩愛的,卻因為自己的自私和掠奪而使他們失和。以他對翁以倩的瞭解,她的善良是不容許自己去傷害到任何人的,所以,她甘願放棄他們之間曾有的戀情,而盡力維繫她和她丈夫之間的感情。

    雖然,杜柏青徹頭徹尾地看清、想清了這一切,但是,為何他的心仍舊是痛呢?

    他歎了口氣。面對愛情這道千古難解的習題,即使是他,也只能歎氣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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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珊珊漫不經心地走出電梯。她沒預料到會在自己家樓下遇見齊可風這號人物,說不吃驚那是騙人的。

    她擺明了一臉的疑惑,帶點促狹的表情走向站在藍色跑車旁的他,偏著臉,捉弄似的開口:「先生找人嗎?這附近我熟得很,也許可以給你一點幫助。」她裝作是個好心腸的路人詢問著。

    「杜珊珊,你我之間的開場白是不是永遠都得這樣特殊?或是你的體內真有一些搗蛋的因子,看見人不先整整便不會快活,尤其對象是我的時候?」齊可風心虛地看著她掛著一抹奇異的笑容的臉,像是真的被杜珊珊逮著了什麼小辮子似的。

    事實上,他從來沒等過任何女孩子,尤其是像現在這般像個傻子似的等著杜珊珊從樓上下來。這會兒看見了她,卻又不由自主地想開溜,怕因此而屈於了下風,這也許是因為他們倆從一開始就沒和平地相處過,什麼都要—爭長短,現在,他率先來找她,反而像是戰敗國在向戰勝國討好似的,而這個想法著實令他難受不已。

    「喂!」她拍了拍齊可風寬闊的胸膛,又道,「你這麼大一個人站在這裡,迷路是不可能啦!找人的話——」杜珊珊扁扁嘴看了一下四周的住宅,「大概只認得我吧!可是,看你這樣子好像在這裡站了挺久似的,我總不能自己往臉上貼金,自以為美得冒泡,有那種魅力讓你在這裡等我吧?」

    杜珊珊揚起秀眉,又大又圓亮的眼睛直往他尷尬的臉上看,仍不改挑釁的語氣對著他說。

    「這——」要承認是在這等她嗎,瞧她那副志得意滿的表情,若承認了的話,他齊可風這個向來自詡能掌握女人而不被女人掌握的情場老手,豈不是被杜珊珊給踐踏在腳底了?

    「這——這什麼嘛!大男人吞吞吐吐的,真令人難以領教!你說對不對?」

    嘿!這可真是好玩到極點丁!她看過齊可風憤怒、沉穩、捉狂、調侃、戲謔的各樣表情,但她還未見過他臉紅的模樣。現在他居然連耳朵都紅透了,真是可愛。

    好啦!不逗他了,看他一個大男人,終於被她這「小女子」給戲弄了回來,再胡鬧下去,惹毛了他,等會兒搞不好大戰又要開始了!

    「別再支支吾吾了!就算是我杜珊珊自己往臉上貼金,『假設』你是來這裡找我的好了!說吧!到底有什麼事勞駕你這大人物光臨寒舍啊?」她抬起下巴偏頭打量著他,心裡則思索著他的目的究竟為何。

    「呃,這——」他假假地看了一下剛才不知已經瞄了幾百次的表:「現在六點多了哦?」

    杜珊珊也看了看表,「是啊!六點五分,又怎樣呢?」這男人葫蘆裡不知在賣什麼藥。

    齊可風聞了聞四周的飯菜香,這附近的住戶似乎已準備開飯了。

    「你家只有你一個人,」他問。

    「是啊!嘉琦跟小丫去吃燭光晚餐了,我沒那麼不識相地去當人家的電燈泡。」她俏皮地皺皺鼻子。

    「那你呢?」

    「我?」什麼意思?她不懂地反問了一聲。

    「沒錯,難道你沒約會?像你這種美麗的女子,有可能孤單一人嗎?」

    刻意地忽略齊可風對自己的讚美,杜珊珊只是以聳肩來回答他的話。一直以為存在他們之間的言語大概只有鬥智、叫罵及互相調侃,揶揄,當她聽見他不經意的讚美時,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可能有了聽力上的障礙,不過,他卻又說得那樣自然——唉!她著實不知該如何回應他。

    「吃了晚餐嗎?」

    齊可風漸漸導入主題,他沒什麼目的,只是單純地希望能邀她共進晚餐;事實上,一頓飯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經過昨天,他們勉強已可算是朋友,一頓飯只是為了多瞭解彼此,卻不表示他們的關係會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還沒,」杜珊珊揚揚手上的小錢包,笑道,「正要到路口買飯盒——喂,你——」杜珊珊眼睜睜地看他從自己的手中奪走了小錢包,不禁吃驚地低呼了一聲。

    齊可風臉上露出似笑又非笑的表情,壞得令杜珊珊有股想踢他小腿的衝動。

    「喂!先別火,我有個更好的建議。」

    「什麼好建議?」她只知道自己現在飢腸轆轆,血糖正從自己身上不斷地消耗流失。

    齊可風知道杜珊珊是那種只要餓起來,便四肢無力、渾身發軟,而且脾氣會火爆十倍的女人,不過,只要食物送到她面前,東西再多,她都能塞進肚子中。這一點,他早在相遇之初時便已瞭解。

    所以,他知道帶她去一個地方她肯定會開心。

    「不如,我們倆一塊去吃吧!反正我也餓了。」他幫杜珊珊打開車門,邀她入座。

    咦!真是莫名其妙,她的腦子迅速轉動著,她答應了要和他共進晚餐嗎?這男人真有點自以為是,而且外加一點霸道。

    「還不上車?」他又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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