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藍又希
爸爸的話莫晨雨記在心裡,一字一句刀刻在心上,爸爸的笑容卻轉化成懷念的過去,那樣無憂無慮的童年,再也無法倒流。
原來,五歲、十歲、十五歲,竟也只是一晃眼的片刻。
如果,沒有照片留念,她肯定會漸漸忘了爸爸的模樣。
她讀過的某本書說:人的記憶能力禁不起考驗,就像感情,也別去試驗它的忠貞性。人本來就是意志脆弱的動物,亞當、夏娃在伊甸園時,不也是拒絕不了誘惑,吃了禁果,開始人類苦難的歷史。
睡不著,口乾舌燥,莫晨雨從床上爬起來,決定下樓喝杯水。
夜裡,屋子裡寂靜的只剩時鐘滴答滴答的詭異聲音,莫晨雨踩著腳尖,用貓的輕盈步伐走下樓梯,怕驚醒已入睡的人。
可是一踩上客廳的地板,卻被暗夜裡憲率的聲音嚇得倒抽一口冷氣!她僵著,不知該一探究竟還是趕緊上樓。
先是聽到男人沉重的喘息,沙發上隱約有人影的律動一上一下,激烈的動作混雜著濃濃的香水味和撩人的古龍水味;女人細微的嬌喘聲不間斷地,似乎是呻吟,又是愉悅的享受。
所有在黑夜裡爆發的情慾高潮,詭魅的氣氛,空氣中多種混濁的氣味,時鐘滴答聲,讓莫晨雨一動也不能動的呆在那兒。
已混亂的腦筋更是糾結成一團,惟一清楚的,就是那個沙發上的男人可能就是阿麗口中的斐毅冷少爺,她千交代萬交代,別去惹的。
但,看了這麼一幕血脈賁張的畫面,她更得喝一杯水潤潤不舒服的喉嚨。
不能惹他,就假裝沒發現這件事好了!
莫晨雨踩著無聲無息的步伐,越過大廳移向廚房。她快渴死了,喝杯水就上樓,眼前的一切就當只是場夢吧!那樣激情的場面不適合她平淡的生活步調。
注入滿滿一杯的白開水,驚魂剛定,她站在水槽前,雙手捧著透明玻璃杯,咕嚕咕嚕的將白開水灌入乾澀的喉嚨。
躲在漆黑的廚房裡,容廳裡上演兒童不宜的畫面依然鮮明地存在腦海裡。莫晨雨試圖分析瞭解男女之情、親情、友情對於個人一生的影響。
而她看待感情的心態始終過於成熟,也過於消極。身邊至親的人一個接一個離去,她開始變得無所謂,變得冷淡。
也許,她的情緒是偽裝的。也許,太多的來來去去她不能負荷。
她,選擇淡然。蘇東坡式的淡然。
也無風雨也無晴!
怔了好些時候,莫晨雨拿著玻璃杯轉身,猛然發現身後罩著一個修長的身影,一百八十多公分的高度,將客廳射進廚房微微昏暗的光線遮住。
她嚇得發出「啊」一聲,手裡的水搖晃溢出。
「躲在這裡偷偷摸摸的做什麼?」冷漠卻充滿磁性的聲音,迴盪在黑夜裡。
莫晨雨看不清楚他的臉,只知道他光著上身,穿著一條牛仔褲,全身散發著男性古龍水和激情後汗水的氣息。
「喝水。」莫晨雨低聲說。
「怎麼,剛來的第一天就對香艷的畫面感興趣?」相當諷刺的語氣。
斐毅冷清楚她的身份?
「對不起,無意打擾你,我現在上樓。」莫晨雨想越過他離去。
斐毅冷突然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低身打量。
莫晨雨被這突如其來、粗魯霸道的動作震住,整個人動彈不得。
「邵夫人挺行的,本來就帶了兩個拖油瓶不說,大方的再收容第三個。」冷冷又不屑的嘲諷聲。一張大臉貼近莫晨雨,背光的關係,斐毅冷的臉一團漆黑。她只感覺得到他的呼吸,吹拂著她的臉。
莫晨雨不出聲,良好的家教使然,她不去爭執,也懶得爭執。
「原先的兩個拖油瓶還有點姿色,你怎麼就差了一大截。」斐毅冷對於女人的鑒賞力三個字便足以形容——快、狠、準。
夠不夠格稱作美女?可以玩多久?如何一舉攻回本壘?他執行的準確無誤。
二十歲的年紀,吃遍各種貨色,野艷的、清純的、冰山美人的、騷的、辣的、乖巧的……能列舉得出的美女類型他都嘗過。在他的眼裡,美女的差別只是上圍、腰圍、下圍的不同。
對於外貌,莫晨雨沒有太多意見。她是長得很普通,混在人群裡,的確不會有人留意到她。她不是樹大招風那類型的,也沒興趣變成那種人。
「嗯。」她坦承,這種事沒什麼好辯解的,臉蛋是父母給的,難道要她去整型?
斐毅冷被她沒有情緒又溫溫吞吞的回答給堵得無話說。女人,在他面前向來不是羞怯的低頭不語,不然就是刻意擺出冷艷的姿態,再來就是撒嬌、惺惺作態,她們的一舉一動,全都在他的盤算掌握裡。
這回,是碰上個無貌無色無身材的怪胎?
「叫什麼名字?」有雅興問起她的名字,他自己都感到驚訝。女人在他的認知裡,應該是36、23、34的代稱。
問女人名字,開什麼玩笑?他碰過的女人起碼三打以上,卻從不記得那些他玩過女人的名字,反正代表的數字都差不多。
「莫晨雨。」他問什麼她就回答什麼,不會多,不會少。
斐毅冷肯定這女孩一點女人味也沒有,沒個性加上沒外表,還穿著一件史努比的睡衣!現在的國中生不是個個都裝成熟,睡衣都是名牌的、蕾絲花邊的、透明的,竟還會有人穿卡通睡衣?幼稚到極點。
「毅冷,你啤酒怎麼拿那麼久,冰箱沒了嗎?」嬌滴滴的女人聲音從大廳傳來。
「我上樓去。」莫晨雨快速的穿過大廳,奔上樓梯。
那個只穿著內衣的女人坐在沙發上,昏黃不明的光線依舊不掩她美艷的外貌、火辣的身材。她疑惑地望著從廚房閃身衝出的莫晨雨。
「毅冷,那小女孩是誰?」女人好奇,只知道他有兩個妹妹,她也見過,絕不是這一個,給人的感覺太兩極了。
「新來我們家,占飯碗的。」斐毅冷把啤酒遞給她。
喝完一瓶海尼根後,慾望又升起。他一手在她胸脯上撫摸,咬著她的耳根,女人發出滿意的歎息聲,另一隻手,向下游移進入她神秘的三角地帶。
深夜裡,男人與女人的交融進入另一高潮。
第二章
那一次過後,莫晨雨就再也沒有見過斐毅冷。住進斐家也有兩個月的時間,在同一屋子裡,就是碰不著面。
阿麗說,少爺是夜行性動物,見光死的,所以白天不太露面。
她覺得這個比喻很像他,跟著月亮的起落行進。她喜歡仰頭看黑夜裡黃澄澄的月亮,但,她只有失眠時會跟月亮同起落;平時,她還是喜愛陽光從窗口照進的明亮燦爛,迎接美好的晨曦是她最愛的事之一。
至於現在上床睡覺前,莫晨雨都養成習慣準備一杯水在房裡,免得半夜下樓又碰上同樣的情景。也不是特別尷尬,但心裡覺得怪怪的。
她不想惹麻煩,因為他脾氣確實霸道惡劣,阿麗交代的事她沒忘記。她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考上朱利亞高中。
吃完早飯後,莫晨雨坐公車出門。
斐敬蠻喜歡這氣質優雅的女孩,曾多準備個司機早晚要接送她,方便她進出門;但莫晨雨婉拒這項提議,她已習慣一個人來去的生活。
可以說寂寞,也可以說自由。
通常,自由和寂寞是共存的,很難要求自由,又要一大堆人跟在身旁陪伴。
她喜歡一個人走在人行道上,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頭,行色匆匆的路人,思考她末來的動向,思考生命流逝的意義。哲學的書她也念了不少,關於存在的價值定義,她仍在研究之中的巧妙。
物質,是界定存在的價值還是人為的虛榮心?
權勢,是改變存在的體制還是慾望的渲染?
金錢,是襯托存在的意義還是無止盡的慾望黑洞?
人世間的一切價值判定,都暗藏玄機。人,總是會不小心就掉入商業設置的陷阱裡,喪失判斷能力。
相對於她的獨來獨往,邵氏姐妹就很享受有司機接送的生活,她們已不能忍受坐公車、沙丁魚罐頭人擠人的日子。奢華的生活享受久了,再回復小老百姓的純樸已無可能。沒有傭人、沒有司機、沒有名牌服飾、沒有美味佳餚、沒有金錢揮霍的日子,絕對是黑白慘澹的。
莫晨雨,情有獨鍾於這種平淡生活。
邵氏姐妹覺得她是超級大怪胎!不愛看電視,愛看書;不愛聽流行音樂,天天聽古典音樂,不愛逛珠寶店與百貨公司,特愛逛書店;不喜歡上高級餐館,常常晃去夜市吃小吃。
她,是不同世界的人。
更怪的,她竟拒絕念維新學院。
這個高級學府,不是一般人念得起的,一學期三十幾萬的學費嚇死人,是斐家有錢,才供得起。當然,維新學院貴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從高中直升大學的七年裡,有五國語言的訓練課程,包括英、法、德、日、西班牙文;商業培育課程,科技工業訓練課程……各式因應企業需要設計的課程,加上國外專聘回來的教授授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