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蘭婷
「韓師兄雄才大略,有心想在武林之中闖出名號,自是好事,先前的誤會也不用再提了。」她微微一笑。
韓雄直盯著她俏麗的臉蛋,感覺與以往有些不同,只不過她若是保持一貫的清冷莊嚴,那群男子也不敢起一絲褻瀆之心,「師兄以前就覺得師妹你貌若天仙,今日仔細一瞧,才發覺師妹愈發嬌美動人了。」
孟清宓一怔,他怎會對她如此說話?!卻見韓雄眼中閃著奸邪得意之光,心中警訊大響,接著胸腹的一陣劇痛令她變了臉色:「你……」這茶……有毒!
「我還道你有多機靈;沒想到你居然輕易地著了我的道。」韓雄可惜似的搖搖頭,任由孟清宓暗運神功,顯得胸有成竹。「你以為房紀臨有那麼輕易違背你說的話嗎?為了出來他還跟我大吵了一架,差點動上手,我瞧你有個不說話就能看透別人心思的本事,還以為暗算你有多麼困難呢。」
「你要什麼?」孟清宓知道自己中了毒,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毒,現在她一面默運玄功壓下毒性,一面弄清這野心勃勃的傢伙究竟想怎樣!
韓雄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番,陰冷地笑了笑:「本來我只想要你死,然後回去篡奪掌門之位,不過現在……我想到一個更好的主意。」他頓了頓,見她不答話,於是接續道:「這『飛仙散』的大名你想必也聽過,沒有獨門解藥是絕對無法解毒的。只要你委身於我,成了我的夫人,我自然捨不得你死。」
他話聲才落,孟清宓的霜虹寶劍已然出鞘。但她的劍雖快,韓雄卻是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她,奮起全力,閃躲著她招招緊逼的快劍。他知她中毒之後不利久戰,但這狂風驟雨般的劍擊還是令他大感吃不消,為今之計走為上策!
韓雄勉力接了兩劍,趁勢運起輕功遠遁,拋下一串冷冷的話聲:「三天之內毒傷不解,神仙難救,你考慮清楚吧!」
孟清宓的反撲全仗一口氣,韓雄一走,她立刻寶劍拄地,嘔出一門血來。五年前因為寒潼,她始終練不成「紫氳神功」的最後一層;五年後她又為了他心神不屬,看不出韓雄包藏的禍心。這一切都是命吧!生死一事她本看得淡然,只是這許多責任未盡,教她如何能安心撒手西歸?
≮≮≮
「寒兄,你就別再喝了,跟我們回去吧!」查晟試圖拿下寒潼手上的酒瓶,卻連邊都摸不著。又看到查柔憂心深情的目光,他真的忍不住想歎氣了!
寒潼又是一口烈酒落喉,宛如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想起孟清宓竟然發那樣的毒誓,心裡不禁義氣又怨又慪,如果她心中有一絲一毫想著他,又如何發得下這毒誓?
「潼哥,寒伯母很擔心你,你就跟我們回去一趟好不好?」查柔柔聲勸道。心上人為了別的女子借酒澆愁,她心痛,卻什麼也不能說。
「你們別再理我,等我完全死了心,自然就會回去了,別再跟著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他拿起酒壺自顧自地走出客棧房間。
清清冷冷的月眉高掛天際,遙遠又無情,像極了孟清宓,他抬頭望著,不由得看癡了。
過了半晌,他突然振起衣袖,如鵬鳥展翅,如蒼鷹凌霄,瞬間消失在蒼茫夜色中。
「寒兄!」
「潼哥!」
查晟拉住了衝動追去的妹妹:「柔兒,別追了!」遠望著那空無一物的彼方歎道:「沒想到寒兄的武功如此之高,咱們再跟著他也是沒用的,等他想開了,自然會回去。這樣的男人硬要綁著他,也是沒用的。」
查柔哭倒在他懷裡:「我不想綁著他,我只盼能跟在他身邊,這樣一個卑微的渴望竟也這般困難嗎?」
寒潼知道自己這一離去,又會惹得查柔淚漣漣,他才發覺原來自己的心硬得很。
涼涼的風吹消了幾分酒意,頓時豪情大發,就為一句「不得好死」,他就得把魂縈夢牽的佳人給忘了?他寒潼什麼都不信,不信鬼神、大乖世俗禮教,他就不信人人發的誓都會應驗,若真這麼靈驗,哪還有人敢發誓?!就算真會不得好死,大不了他天上地下奉陪,就算做鬼也要結個伴,怕什麼?
如此一想,三天來的煩悶全消,晨星明月為伴,體內真氣滾燙,腳下奔得益發快了。
遠遠地,兩個奔逐的身影一前一後地躍上屋頂,竟都是頂尖的武林高手。寒潼此刻精力過剩,正愁沒碴可找,難得遇上高手,登時激起了他好強之心,立刻提氣加速,追了上去。
凝神一看,才發現兩個身影以極快的速度邊跑邊打,只見衣袖翻飛,瞧不清是男是女,直到聽見其中一人冷聲叫道:「東西不在我身上,你擒住了我也是無用。」
「那我就殺了你!」冷森森的殺氣教人心驚膽戰。
然而這嬌婉的語聲卻令寒潼渾身劇震。他正愁不知上哪兒找她,豈料竟這般輕易地遇上了,怎不教他欣喜若狂?!
「孟清宓!」他揚聲叫道,雖然高興卻也不至於忘記要她就範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他也不需要表現得多麼高興。
絕望中要趁著毒發身亡之前對韓雄痛下殺手的孟清宓乍然聽到寒潼的聲音,也不禁芳心一震,幾疑是夢。就這麼緩了一緩,勉力支撐的韓雄窺到了空,立即拔足狂奔。這三天他可說是處於水深火熱、九死一生之中,若不是她要抵抗體內劇毒,他早已死了。他沒想到孟清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就算拿不到解藥,也要和他同歸於盡,現在他只盼她的毒趕快發作,他才有活命的機會。
孟清宓緊咬著下唇不回頭,她不信韓雄會不把解藥帶在身上,最後一絲活命的機會她無論如何不能放過;就算真的找不到解藥,她也得殺了韓雄,清理門戶。但這最後一絲機會卻被寒潼擋了下來,卓然立在眼前的男人眼中已沒有上次苦苦糾纏的感情。
「讓開!」她試了幾次要繞過他,卻總被他擋下。
她的冷漠絕情令他氣悶又苦澀,「要我讓開,打贏了我再說。」寒潼冷冷地開口。
「你為何總喜歡找我麻煩?我到底是哪裡對你不起了?」孟清宓秀眉微擰。
她麻煩?!他傾心相戀,厚著臉皮苦苦糾纏,在她眼中卻是種麻煩?!寒潼氣吼道:「我愛找誰麻煩就找誰麻煩,需要有啥理由!」
「你……」多少次她曾想著見他最後一面,但真見了面卻形同陌路。
眼見韓雄已跑遠了,再也無法追及,孟清宓一臉慘然。而此時寒潼竟舉掌攻了過來,掌心殷紅,不難看出是全力撲擊,她扭腰避過,心中酸苦。雖然並非寒潼殺她,自己卻是因他而死,今日一見,郎心情薄,教她如何不怨?!
寒潼不待招式用老,旋掌拍向她的纖腰,步步進逼,毫不留情。孟清宓身子疾退,好,打就打,江湖人就該用罄最後一分力在打鬥中死去,起碼……死在寒潼手中她也比較甘願一點。孟清宓躍起身,人在空中舉掌朝他門面拍去。寒潼嚴陣以待,然而變故突生,只見她嬌軀劇震,直直地摔落下來。
他一驚,什麼也不想就飛身上去抱住了她。月光下,只見她雙眸緊閉,姣好的臉龐蒼白若紙,嘴角流下的鮮血更顯得怵目驚心。
「宓兒!宓兒!」寒潼心慌地拍著她的臉頰,食指移至鼻下,發覺她氣若游絲。此一變故驚得他魂飛天外,誰傷了她?誰傷得了她?!然而此刻不容他多想,握著她的柔荑,掌心相抵,一股渾厚的內力傳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寒潼額上進出了汗,如此傳功對內力消耗甚巨,但他毫不在乎,只要她能醒。
「宓兒,你不能死,千萬不能死!」他痛苦地低呼,恐懼和絕望像沒有空隙的巨網,牢牢地罩住了他,他加緊催發神功,綿綿密密地傳進她體內。
彷彿回應了他的請求,孟清宓嚶嚀一聲,緩緩睜開雙眸,澎湃的真氣在她體內震盪,知道是他耗費真氣救了自己。
一見她醒來,他立刻狂喜地緊擁她入懷,「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她軟軟地靠在他懷中,心中五味雜陳。是他間接害了她,卻又是他救了她;方纔那般冷漠,現在又似情深意重,她不懂他,真的不懂。
「別再消耗真氣了,夠了。」孟清宓輕輕地喃道。
兩人各自打坐,調勻氣息,寒潼內力深厚,不久即恢復大半;但孟清宓卻得依靠自己的內力和他傳來的真氣抵禦毒性,雖然此刻躲過了死關,然那毒卻就此在她體內生了根,就算得到解藥也沒用了。
她運息數周,稍稍恢復了力氣,心中明白這毒遲早還是會要了她的命,但一個月還是三個月她自己也不知道,心中輕歎,跟老天商借了這些時日,夠她交代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