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蘭婷
陸柅真拿他沒辦去。「你呀,就是這張嘴行。」
「姊姊此言差矣,口才好的人其思緒必定敏捷,所以你應該誇讚我天資聰穎才是,因為嘴行之人絕不會『只有』嘴行,一定是聰明才智皆高人一等才行。」
「哼!手下敗將居然還好意思猛誇自己,真是不知羞!」
陸朗諍臉上一紅,隨即笑道:「不知羞的人又不只有我,以大欺小、恃強凌弱這種缺乏武德的行為還敢拿出來宣揚的人豈不是更不知羞?」
陸柅被他頂得無話可說。奇怪,不知從何時起,耍嘴皮子的功夫她怎麼也及不上他,明明是歪理也會被他說成真理。「哼!不跟你說了,再說下去有理也變成無理了。」
朗諍聞言笑了起來,「對了,姊姊,剛才所使的劍法似是出自娘成名的劍法嘛,娘是何時傳給你的,我怎麼不知道?」
「你的眼力倒好,前兩日娘才傳給我的,這可是她闖蕩江湖成名的絕技呢。娘說我的武功底子已經可以學這套劍法了,所以傳給了我。」說到這裡,陸柅想起當日娘傳她這套劍法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娘還告訴她這幾日可能會有事發生,若莊內的警訊一起,必須將朗諍安置妥當,否則他年紀尚小,萬一被誤傷了反而不好等等莫名其妙的話。
「你在想什麼?怎麼講著講著就失起神來了?」
「噢,沒什麼。」陸柅抬頭望了望天色,太陽還未下山。她暗自歎了口氣,實在不明白娘到底在擔心什麼?一向平靜的生活又會有什麼變化?
驀地,看守全莊的觀望台那頭響起警訊,大家都知道這種訊號所代表的意義,只除了陸柅和陸朗諍姊弟倆未曾聽過,他們最常聽到的是「有客來」的訊號。
「咦?這訊號有沒有弄錯啊?有人來襲嗎?」陸朗諍走近姊姊身邊,與她一同往觀望台的方向望去。
陸柅沉著臉看著朗諍,彷彿在思索什麼,朗諍才剛察覺她神色有異,正想開口詢問時,陸柅突然出手朝他的睡穴點去,朗諍毫無防備地被她點個正著,登時暈了過去。
陸柅拖著弟弟的身子往地窖走去,她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娘告訴她弟弟的武功太差,為了他的安全著想,一旦有任何變故發生必須弄昏他、將他藏好,也免得他礙手礙腳。而她的武功已足以和一流高手媲美,所以提前傳授她這套劍法以因應敵人的來襲,此時她便是遵從母親的交代。
等陸柅藏好弟弟奔出去時,外頭已是一團混亂,有一排人圍在場外冷冷地看著眼前的惡鬥,似乎是在防止他們逃跑,同時也在等待己方有人陣亡隨時替補上去應戰。陸柅往場中瞥了一眼,認出地上躺的幾名大叔、大嬸正是平常就在莊中幫忙的一家人,他們顯然已經死了,而自己的爹娘則滿身是血,不知是別人的,還是他們自己的,陸柅不再遲疑,抽出劍立即加人血戰之中。這一場大戰打得昏天暗地,似乎永無止境……
不知過了多久,陸家人已一個個倒在血泊中,當妻子和女兒都倒下後,陸尚風也已無力再戰下去了,沒有了她們,他又有何生存下去的意義?所以當段雷霆一刀插進他的胸膛後,他緩緩地倒在妻子身邊,握著她的手,閉上眼,任自己的生命逝去……
段雷霆冷冷地看著地上躺著的一堆屍體,下令道:「將自己人的屍首抬回去安葬。」
「啟稟莊主,陸家十五口人都已殲滅,七男八女,包括一名女孩及一名小男孩。」
段雷霆在心中喊道:小妹,我已經幫你報仇了,你可以瞑目了。
策畫了那麼久的復仇行動終於成功,但他卻一點也不覺得興奮。
他冷冷地說:「很好,放火燒了。」
「是。」
熊熊燃起的火焰與夕陽一樣紅,段雷霆領著一群手下抬著屍首離開,完全不知道還有一個漏網之魚……
轉載自POOH樂園雨掃圖BANG校對
陸朗諍睜開雙眼,眼前一片漆黑,鼻間傳來潮濕的泥土味混雜著酒味,他推測自己是在家中的地窖裡。過了片刻,眼睛適應了黑暗後證實他的猜測沒錯。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皺著眉微慍地想:姊姊真是太過分了,只不過是小小的口角之爭,也犯不著這樣處罰他吧。
他走上階梯,推開地窖的封口,撲鼻而來的是濃濃的煙味和焦味,眼前的景象令他登時傻了眼。這是他那美麗的家園嗎?若是的話,怎麼會變成殘垣廢墟,樑柱被燒得焦黑,有的還在冒煙,有的甚至還燃著小火?但若不是,他又身在何處?他在作夢嗎?爹、娘和姊姊呢?
陸朗諍不敢置信地往原本是大廳的方向走去,越走越能肯定這的確是他的家,但已被燒得片瓦無存了。
他噙著淚,大聲喊道:「爹……娘……你們在哪裡啊?」
突然,地上一具具焦黑的屍體映人他的眼簾,一陣噁心的感覺湧上來,他掩著口,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本想拔腿就跑,遠離這個恐怖的景象,但懷疑使他停下腳步努力地辨認。漸漸地,他約略由焦黑的屍首猜出為何人,因為那都是與他終日生活在一起的家人啊!
「泰叔……泰嬸……」他認出徐泰夫婦後不由得哭喊了出來。抬起頭遊目四顧,他發現母親的飾物掉落的附近有兩具屍首,似乎是自己的爹娘。他奔過去,再也無法自制地哭了起來:「爹……娘……天啊……這不是真的……娘……」
哭聲震天,他徹底地崩潰了,一轉眼間,家破人亡,就算是一個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鐵人也禁不住這種打擊,更何況是他這年僅十歲的小小孩童呢?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哭喊道。猛一抬頭,眼前一面被火燒黑的牆上隱隱有四個血紅大字——雷霆怒吼!他完全無法思考,口中哺喃念著:「雷霆怒吼……雷霆怒吼……」
驀地,一股力量抓住他背後的衣服,將他整個人拎了起來,他手腳無助地在半空中揮舞掙扎著,口中狂怒地吼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你是什麼人?!」
「小子!我問你,這附近姓陸的大莊園在哪裡?」一陣蒼老的聲音傳來。
陸朗諍突然狂笑起來,「老頭子,你可真問對人了!你要找的地方就在你眼前。」
「什麼?!」那人震了一下,旋即放下朗諍。
陸朗諍身子一恢復自由,立即朝那人拳打腳踢,可是卻連對方的衣袖都沾不到,但他不管,他已幾近瘋狂,口中喝道:「有本事你連我也殺了!」
下一刻,他的身子又被提了起來,只不過這次是抓著他的衣襟。陸朗諍整個身子動彈不得,雙眼直視那人,只見一個白髮蒼蒼、相貌清瘦的老人滿臉的震驚和哀戚之色。
「你叫陸朗諍?」那位老人問。
「明知故問!我功夫不如你,要殺、要剮請便,你有本事殺我全家,何不連我也一起殺了?」陸朗諍冷哼道。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死對他來說反倒是種解脫,到了這種地步,他什麼都不怕了。
「你全家都死了?!快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朗諍見他一臉傷心欲絕的神情,心中敵意頓時減輕,他本就聰穎,此時理智稍微恢復,突然發覺眼前這名老人極為眼熟,腦中靈光一閃,脫口問道:「你是太師父?!」
這老者便是人稱「天山老仙」的丁翼,也是陸尚風的師父。他見陸朗諍認出了自己,慈祥地點點頭,「你我從未謀面,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爹的書房內一直掛有太師父的畫像,看久了也就記得了。」朗諍突地跪下,流淚喊道:「太師父對不起,徒孫太過魯莽了。」
「不怪你,快起來。」丁翼將朗諍扶起,「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原本我和姊姊在過招,突然警訊響起,姊姊點住我的穴道後,把我安置在地窖中,我醒來後就是這樣了。太師父,除了我之外,爹、娘、姊姊還有其他大叔、大嬸全都死了。」朗諍想到自己已無親人便淚流不止,但他隨即將淚拭乾,「對了,太師父,您怎麼會來此的?」
「你爹派人捎信給我,說我們師徒倆已二十年未見,由於家眷眾多,難行千里路到天山見我,但是他心中又思念得緊,盼我下山一聚。想當初你爹尚未隱居之前,曾數度攜妻子到天山見我,卻因陰錯陽差而沒見到面,雙方一別就是二十年,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此生已無緣得見了。」
丁翼這輩子就只收陸尚風一個徒弟,他一生逍遙,優遊於人世,唯一令他掛心的就是這個徒弟,想到傷心處也不禁老淚縱橫。
「太師父,為什麼有人要殺我全家?您可知道這是何人所為?那『雷霆怒吼』四字又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