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盛滿祈願的花籃

第64頁 文 / 呂貝卡·裴斯萊

    "我——"

    "我從來沒有真正地證明過我是多麼地愛你,是嗎?或許你對允許你自己愛我猶豫不決,因為你沒有理由相信我的愛是真純的!你沒有證據——"

    "請你住口,聽我講好嗎?"喬蒂安叫喊起來,"你——"

    "我會讓你看到!我會犧牲對我來說是珍貴的東西,因而你會明白,你對我意味著多麼多的東西!"她想拚命地顯示她對他的情感力量,她變得瘋狂起來,旋轉著向靠在壁爐旁牆上的一堆鐵製爐具衝去。

    喬蒂安馬上明白了她想幹什麼,迅即向她撲去,一把抓住她的腰,就在她的手指碰到那堆鐵器之前將她拖了回來。"你瘋了嗎?"他大聲嚷道,不給她一點企圖掙脫的餘地。"活見鬼,你在想什麼,斯波蘭達?如果你碰到那鐵器,你將失去你全部的力量!"

    失去我的力量也比失去我的丈夫好些。

    這時她軟弱無力地倒在他的懷裡,一種失敗感使她漸漸喪失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心願。

    喬蒂安馬上吻她,他知道如果不這麼做,她就會逐漸變小。然而在他的吻給了她保持人形的能量的同時,他立刻看到她的悲傷依然如故。

    他將她抱了起來,把她送到床邊。"現在去睡覺吧,斯波蘭達,"他悄聲說著,將她放到床墊上。

    "和我在一起。"她乞求著,想到這將是她和他在一起的最後一夜,她的心都碎了。"就在這裡,我們的屋子裡。請不要到你睡覺的另一間屋裡去,喬蒂安,請留——"

    "我會的。"

    "答應我。"

    "我答應。"

    她挪了挪身體,給他留出地方。

    他搖搖頭,"等會兒我到你身邊來。"

    "可是你答應過。"

    "我就在這裡,斯波蘭達,我不會離開房間,現在睡覺吧。"

    他跨過地板,取出白蘭地和另一隻玻璃杯,在靠近爐火的一張椅子上放下。一杯酒還未喝完,他看見斯波蘭達已經睡著了。

    他凝視著爐火,因為知道如果長時間地看著火焰,他會被火焰所迷住。此刻他不願去想斯波蘭達,也不願去想愛的問題。他就只想在爐火邊不動腦子地坐著。

    可是壁爐中翻捲的火焰並沒像通常那樣使他入迷。他無法不使自己去注視那位睡著在他床上的美麗的姑娘。

    他讓自己眺望窗外。在那一邊的夜空中,他看見了成千上萬顆閃光的星星,他並不知道哪些是屬於他的。對他來說,它們看上去都一個樣,他也無法想像哪些掌管著他的祈望。

    不過,他知道斯波蘭達能夠明白。

    斯波蘭達,天哪,他能一刻也不想她嗎?

    他用力將手指塞入頭髮,重新看著爐火並迫使自己考慮明天要做的工作。如果他要保持安伯維爾的權勢,他就得保持他的投資規模。

    明天他將著手準備在東約克郡建一個船廠。他還要翻閱一下有關康沃爾的一個銅礦和北安普敦一家鐵廠的報告。

    鐵。

    這金屬可以奪去她魔力中的一個小精靈。

    還是沒用,他無法不想斯波蘭達,不管他怎樣努力。

    他回到了床上。

    斯波蘭達裸著身體,也沒蓋東西。他想去拉條毛毯蓋在她身上,但卻停頓了片刻,打量起她動人的全身。

    柔和的火光和優柔的燭光輕輕拂在她纖弱的軀體上,使她的皮膚看上去就像是半透明的珍珠造就的。她那厚厚的古銅色卷髮顯得生氣盎然,好像就在她潔白的皮膚和深藍色緞子床罩上蹦跳。那些火紅的長髮又如火焰,如興高采烈的、跳著華爾茲舞的火焰。喬蒂安感到,如果他伸手去碰一碰,它們的熱量便會灼痛他的指尖。

    他又凝視她的雙眼。它們現在閉著。她那赭色的睫毛,就像小小的倒放的扇子,伸展在她完美的顴骨頂端。然而他雙分明看到了她的雙眸。在他的心裡,他看到了。它們看上去就像紫羅蘭,然而紫羅蘭不會像斯波蘭達的眼睛那樣跳舞,也不會閃閃發光。

    斯波蘭達的眼睛怎麼會發光。因為她快樂,因為她出於悲傷而淌出鑽石眼淚。

    這時她撇了撇嘴唇,幾乎變成一個俊俏的微笑,然後是輕微的呼吸聲,接著又是一聲。喬蒂安聆聽著這細微的聲響。

    他又想起她睡在他身旁的每一個夜晚,那些熟睡的聲息溫暖著他的胸膛和肩膀的每一個夜晚。

    天啊,她是那麼地嬌美——即使是一動不動躺在床上。她是個脆弱的完美形體,有時,他敢肯定,如果他將手放在她身上,她會分裂為成千上萬個破碎的星點,再也不會被聚集在一起。

    然而,他又知道,她是用比較堅固的材料做成的。她在他這種脾性、這種冷漠和盛氣凌人的舉止中生活了三個月,這便是證明。

    內疚和懊悔重重地壓在他的肩上,他突然感到困了。他在斯波蘭達身旁輕輕地、小心地躺下,以免將她在夢中找到的任何一種寧靜中弄醒,並將她朝自己挪了挪,讓她靠近他的胸膛,心裡惦念著她是否能聽見自己的心臟跳得多麼有力。

    他將臉埋在她的頭髮裡。她那野花般的香味,清新而又甜美得難以形容。香味撫慰著他,並像擁抱般地環繞著他。他銘記著這種芳香,將它深深地烙在記憶之中,永遠不忘。

    他覺得有些堅硬而細小的東西嵌入了他的臉頰,他稍稍抬起臉來,看到他躺著的床罩上撒滿了鑽石,知道她入睡之前哭泣過了。

    他吻了吻她的頸項、她的喉嚨,最後,她的雙唇。

    斯波蘭達,他無聲地呼喚著她。

    斯波蘭達。

    她的名字所具有的優美的溫柔將他送入夢鄉。

    第二天一早,當喬蒂安離開臥室時,他看見弗勞利太太正在走廊的不遠處。"安伯維爾夫人還睡著。"他告訴女管家,"我希望不要打攪她。"

    "她病了嗎,爵爺?"

    弗勞利太太眼中真誠的擔憂和關懷的神情讓喬蒂安微笑起來,"不,弗勞利太太,她沒病,她只是累了。"

    走下樓梯,喬蒂安未進早餐,逕直往辦公室工作去了。昨晚,他似乎無法將心思集中到生意上,不過他不想讓同樣的情況今天再次發生。沒有斯波蘭達來分他的心,他有把握可以完成大量工作。

    他起草了在東約克郡建一個船廠並在諾森伯蘭郡另建一個的計劃,他還研究了有關康沃爾銅礦的幾份報告,思考了在曼切斯特獲取一家紡織廠的可行性,然後閱讀了有關經營及他已經擁有的資產的信件。

    除厄爾姆斯特德例外地送了些午餐進來之外,他不受干擾地工作著。下午悄悄地逝去,又變成了傍晚。他不知道為他的企業已經操勞了多長時間,直至辦公室門被敲了一下,令他抬起頭來看了看壁爐台上的時鐘。

    正是九點半了。

    他很快想到斯波蘭達不知在何處,這一整天她在幹什麼。一種茫然的牽掛令他有些不安。

    敲門聲再次響起。

    "進來。"

    厄爾姆斯特德抱著一頭山狸進來,這頭動物正快活地啃著厄爾姆斯特德外套上的一粒鈕扣。"原諒我打斷了你的工作,爵爺,可是布拉克特老爺來此求見,他說他有樁緊要的生意要商談,不可拖延,它有關格洛珊斯特的果園。"

    "安伯維爾夫人在哪裡,從今天早上起我一直沒見到她。"

    厄爾姆斯特德抬了抬一道眉毛和下巴,"你給了我們所有的人一條嚴厲的指令,在你工作時不得打擾你,公爵。公爵夫人始終遵守著。"

    喬蒂安察覺出厄爾姆斯特德的聲音裡有一點不滿的口氣,明白這忠實的男管家對他置斯波蘭達於不顧而感到氣憤。"請布拉克特老爺進來,並告訴安伯維爾夫人,會見一結束,我會和她一起共進這遲到的晚餐的。"他高聲說道。

    "馬上就去,爵爺大人。"

    不一會兒,珀西瓦爾走進辦公室,黑色的頭巾緊緊地裹著光光的腦袋。"樺詩莊園園主,我準備將果園賣給你,而且我很希望今晚就完成買賣。"

    "我知道。"斯波蘭達料到了,喬蒂安若有所思地說。正如斯波蘭達所言,珀西瓦爾心急火燎地要出售果園。是什麼道理,喬蒂安不得而知,不過他準備相信她妻子的忠告,廉價收購。"讓我們開始吧,好嗎,布萊韋爾莊園園主?"

    執意想在果園上撈到盡可能多的錢,珀西瓦爾為爭論價格而花去了在喬蒂安看來是無窮無盡的時間。

    然而,喬蒂安寸步不讓,珀西瓦爾最終只得接受了低於他為果園付出的價格的四分之一他敏捷地在所有必要的文件上簽了字。"我的失誤一下子變成你的了,樺詩莊園園主。"他折好買賣協議,塞入口袋,"果園一文不值。"

    喬蒂安目瞪口呆,"果園一文不值,這是什麼意思?"

    珀西瓦爾微笑道,"蝗蟲,一場蝗災,耐寒的小惡魔,我必須這麼說。它們對寒冷一點也無所謂。今天早上我得到了它們到來的消息,這就是為什麼我急急忙忙地要和你完成這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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