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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文 / 莉莎·克萊佩

    "我們有個不速之客。"他喃喃說道,險些站不穩。

    "先生,請你坐下。"美雅低聲說道,急急走開將蠟燭放在盥洗台上。"我先替你包紮,然後去請大夫——"'

    "不要找大夫。"藍道厲聲打斷她,往椅子上一倒。這件事要是洩漏出去,勢必會招惹議論,使事態更形複雜。"傷口不深,只是劃傷而已。"

    "可是你應該-一"

    "答應我你會守口如瓶,"他粗聲說道,感覺傷口的灼熱已擴散至體內。"不然我會想辦法…"

    "好的,先生。"美雅急忙插嘴,端著一盆水和布條來到他身邊。"請你把襯衫解開。"他懷疑地端詳她,正想開口詢問這樣豈不是會令她感到尷尬,沒想到她卻脫了他一眼。"我不會暈倒的,先生。"

    藍道抿起嘴唇,艱難地除下染血的衣服。他棕褐的肌肉在燭光下閃亮。

    "不過,你會臉紅至死。"他喃喃說道,在她將一塊濕布覆上裂開的傷口時,忍住一聲惡咒。

    "你要不要喝杯酒,先生,有威士忌——"

    "不用。"

    停了一會兒之後,美雅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有人來搶劫?"

    藍道點點頭,一綹濕發落到額前。

    "有人想把小姐從我身邊搶走。"他說道,語氣如火一般干烈。美雅兩道眉毛皺在一起,不過她很聰明地沒再繼續追問,只掀起布來檢視傷處。她這種實事求是的態度使藍道覺得有趣,因為他認為她應該不習慣見到血……或是男人裸露的胸膛。他有幾個問題已到了嘴邊,但既然她尊重他的隱私,他也該尊重她的。他的眼神中閃著感激,接過一大塊乾布按在身側。

    "我要下去拿些藥膏上來給你包紮。"她說完便像個鬼影般走出了房間。

    傷勢並不嚴重,而且癒合奇速。藍道只顧著擔心若薇,幾乎忘記自己受傷這回事。在接下來的兩天,他開始相信,自己從前做的壞事,現在要遭報應了。他不知道不省人事的若薇是否在受苦,但是他每一回看她,注意到她嘴唇乾裂,骨架越來越突出便難過不已,然而卻又忍不住不看她。除了床上紋風不動的嬌小身形,他幾乎已感覺不到其他的事物了。要不是美雅堅持,他根本不會去吃東西。除非實在支持不住,他也不會睡著,大部分時間,他只坐在那裡望著她。

    第三天日落時分,藍道坐在若薇床沿,手覆上她的臀部,用佔有性的目光梭巡她的五官。

    "小花兒,"他說道,苦笑著。"我從未想到一個女人會有使我崩潰的力量,而你就是我的致命傷。"他低下頭,話聲重濁不穩。"別拋下我一個人。"他低語。

    他以為自己看見她的眼瞼掀動了一下。他僵住不動,凝視她的臉龐,心開始越跳越快。她的眼睫毛奇跡似地扇了扇,唇間逸出一聲呻吟。藍道屏住呼吸,又靠近一些。他柔聲對她喃喃低語,蠟像般的表情開始自她臉上褪去。她緩緩甦醒過來,脈搏也變強了。這種努力的過程似乎讓她覺得很痛苦,若薇呻吟著睜開眼睛,淚水潤澤了她乾澀的眼眸。她困惑地掃了藍道一眼,潤潤乾裂的唇瓣,想說話但卻發不出聲音來。"沒事了,"他說道,伸手將一隻枕頭塞到她頭下,眼神飢渴地吞噬著她。他撐住她的頸背,這個動作堅定溫柔,充滿佔有的意味。"一切都不會有問題。"

    美雅端著盤子走進來,當她看見藍道時,一臉驚異的臉色。他嚴厲的表情已轉化成一種奇異的平靜,憂愁似乎都已消失了。

    "她醒了。"他說道,美雅露出燦爛的笑容。

    "哦!我真高興!我真……"她不知該如何表達,情緒激動之下她本能地抓住他的手,然後又困惑地止住。藍道對她笑笑,突然出其不意地用力在她面頰上印下感激的一吻。

    "你去弄些湯和開水來吧,要快點。"

    美雅瞪大眼睛轉身急忙走下甬道。這一吻是出於感激,而非激情,但她依然能感到他的嘴唇貼著她肌膚時的輕顫,她沒有當場倒地死去真是個奇跡。美雅雖不是個敏感的女孩,但藍道仍然讓她心動不已。貴族應該是懶散而遙不可及的,他全身卻有一股世俗、性感的特質,和他的身份地位極不協調。她是看在他的分上才希望若薇快點好起來,因為他看著小姐的樣子,好像她就是太陽之所以起落的原因。美雅並非年輕到不解人事,在她看到的時候,她知道什麼是真愛,因為她自己的世界裡缺乏愛情。

    若薇無精打采地酸飲一杯水,然後把杯子還給美雅,她靠回枕頭的時候,臉都變白了。

    "我想你今天沒辦法下床了。"美雅宣稱,口氣很實際,有時這種話出於她這小女孩之口實在可笑。

    "我想你說得對。"若說道,歎息一聲閉上眼睛。她的四肢沉重,她懷疑自己還會不會有力氣起床。除了睡覺以外,她好像什麼事也無法做。

    "別放鬆得那麼快,"藍道不帶感情地說,她聽見碗盤的聲音。"你還得多吃一點。"

    "不要,"若薇無力地堅持,設法撐開眼皮,深惡痛絕地盯著他。如果他無視於她的胃口,硬把湯灌下她喉嚨的話,她非嘔吐不可。"我不要再喝果汁或湯了。"

    "那你要吃什麼呢?"他堅持,似乎已對她失去耐性了。她想到食物便噁心,拒絕回答,藍道轉向美雅。"也許來個蛋和一些土司——"他開口說道,若薇毫不客氣地打斷他,費力抬起頭。

    "你自己為什麼不吃?你比我還需要食物!"他好像比從前更具權威,比她印象中瘦了些,皮膚也白了點,滿面于思。他突然對她皺起眉頭,覺得自己被關在這小房間和疾病的氣氛裡了。若薇醒來以後這幾天,都是如此死氣沉沉地,甚至沒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好懷念地去那個若薇,他想抱她,看她笑著吻他,而他所面對的卻是自己所渴望的那女人的影子。藍道從前是倫敦逍遙自在的單身漢,現在居然覺得自己很寂寞。他雖然掙扎著要保持冷靜,但體內某種東西卻爆發了。

    "我才需要吃東西?"他用危險的低沉語氣重複,大步走到盥洗台旁邊,取過一面小小的手鏡。"至少我看起來不像是一副該死的骷髏!你打算餓死自己嗎?你以為那樣一來我就會更加內疚?你看看自己!"她把鏡子塞給她,若薇看見自己的映像,屏住了呼吸。她蒼白得像石膏,形容枯槁,眼窩深陷。她臉上唯一的色彩是來自眼睛,在憔悴的面容上顯得驚人的大而藍。在模糊的視線下,她覺得自己看到的是一個老太婆。

    "把它拿走,讓我一個人靜靜。"若薇自喉間說道,在一開始的震驚過去後,自憐已完全征服她。她抬頭望著藍道莫測高深的表情,不知如何是好,便哭了起來。藍道詛咒一聲,把鏡子甩開,在床沿坐下,將她攬人懷中。她哭得發抖,他輕輕搖著她,火氣慢慢不見了。

    "小薇,別哭了。我不是想惹你哭的。"他在她耳邊低語。"可是你不能讓頑固毀了自己。"他好言好語地哄她,但她仍然哭得很厲害。

    不幸的是悲傷似乎具有傳染性。美雅雙眼圓睜盯著若薇,然後不知怎地用手蒙住臉,哭得一塌糊塗。她站在屋角,像個受罰的小孩子,哭得和若薇一樣大聲。反正她不是受到若薇影響,就是回想起過去的悲劇,一發不可收拾。"美雅,你——哦,見鬼了!"藍道喃喃低語,這麼小的一個房間裡,居然有兩個哭得唏哩嘩啦的女人,實在讓他手足無措。處身於這種滑稽的狀況,差點讓他忍不住大笑。

    現在情況已經很清楚,他們不能再待在旅館了。這裡太危險了:第一,若薇極易遭到別人的毒手;第二,身體狀況不好的人很可能染上城中目前正流行的熱症,一旦罹患以後,會有什麼結果就很難說了。一陣深沉而原始的衝動佔據了他,他想躲起來,逃到一個安全的避難所裡。他的祖先也曾感覺到這種衝動,而最後他們是在鄧戈城堡中尋到解脫的。

    他心中某個角落立刻對返回城堡一事提出異議,他用清明的理智與其相抗。鄧戈城堡是座古老的軍事要塞,堅固安全,周圍是綿延數里的空地,有人接近很難不被發現。堡中傭人不多,但保持得很清潔,而且富麗堂皇,更何況它位於鄉間,是讓若薇休養的理想地點。那裡有新鮮的食物和充足的陽光,更有座花園可供漫步。

    "看來這裡已經不能待了,"藍道冷然說道,若薇趴在他肩上點點頭。她覺得虛弱且憂鬱,一點也不像她自己了。"美雅,你出來。第二個抽屜裡有手帕——替若薇拿一條,你自己也拿一條。"藍道接過白手帕,摀住若薇的鼻子。"我們明天早上出發,到不列塔尼的城堡去。那裡很安靜,而且景致和巴黎大異其趣。我希望你今晚把小姐所有的東西收拾好,美雅。"小女侍點點頭,用手帕擦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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