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莉莎·克萊佩
藍道心中突然闖入一道思緒,知道自己也許無法就此停手。他必須控制自己。他抬起頭,呼吸急促,她發出一聲抗議的喘息。
"我們得談談。"藍道渴望地說。若薇顫抖著點點頭,設法坐下,覺得自己奇特地虛弱無助。
"回家的事?"她問道。
"正是,但我想先做一件事。"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輕聲問道:"你介意我們晚一個星期回去嗎?"
若薇不穩地吸了一口氣,垂下眼瞼,以免讓他看見她如釋重負的神情。再一個星期,她想道,多一個星期和藍道在一起。
"那要看情形,"她小心地說道。"你為何想延期?"
藍道遲疑了一秒鐘,感到一陣內疚。他已經決定不要告訴她泰晤士報上的報道。他要爭取足夠的時間使她接受他的求婚。如果她特別固執,他就要用那篇報道說服她需要他的保護。
"今早我跟一位法國造船師談論'夏綠蒂公主號',那是一艘雙層汽船,在德國易北河上載運乘客。"
"汽船?你為何——"
"現在蒸氣只是客船的輔助動力,但將來有一天它會改寫整部船運史。"
"而你想和這位造船師深入討論?"
"我想到巴黎去見一位傅樂頓的徒弟。傅樂頓住在巴黎時建了一般汽船沿著塞納河而上,他留下了許多技術。"
若薇皺起眉頭。她才不在乎什麼傅樂頓或是汽船,她只擔心藍道要將她拋在此地獨自去巴黎。
"你何時出發?"她設法平靜地問道。
藍道對她微笑。"那要看你打算收拾多少行李而定。"
"要看我……"她震驚地重複道,他的微笑加深了。
"除非你不想去。"
若薇很快恢復過來,以猶疑的表情掩飾她的狂喜。"會很無聊嗎?"
"無聊?"他沉思地問她。"你曾在塞納河上航行過嗎?你去過金廈嗎?你在法國曾去劇院看過戲嗎?你曾在巴黎狂舞通宵嗎?"
"沒有。"她的視線充滿了興奮和渴望。
"那麼你就不會無聊。去收拾行李吧!"
藍道微微一笑,看她飛奔而去。
對像若薇這樣的人而言,巴黎是個無法想像的地方。她這輩子都受夠了保護,幾乎是不見天日。每一條街道都充滿了鬧聲和歡笑,各種奪目的色彩、劇院中飄出的音樂、咖啡座上傳來激昂的談話。
巴黎是光之都。藍道以二十四法郎的代價僱用馬車將他們送到維耶旅館,那是一幢高雅的建築,自十六世紀起就屹立在右岸。
若薇強忍著不攀在窗沿上,而讓藍道指點過往的景致:露天的夏季餐廳、尚未完工的凱旋門、托勒利花園,以及皇家廣場,那兒有無數的商店向過往旅客招徐。塞納河右岸是宏偉的貴族府邪。
在巴黎的第一夜,藍道實踐諾言帶若薇去跳舞,他們到一家擁擠的舞廳,裡面有各色人等:賭徒、妓女、貴族、淑女。舞池兩邊各有一支樂隊。若薇跳完第一支舞後,走到點心桌邊打量飲料。
"溫啤酒,"她批評道,藍道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杯檸檬。"你是個魔術師。"她輕嚷道,笑望著他,然後很快喝掉了半杯。
她小心地不讓飲料濺在白手套及高腰的禮服上。這件天藍色的衣裳乍看之下很保守,但領口如此之低,能夠吸引所有人的視線。褶縫纖巧的花邊對遮掩她豐腴的胸部毫無效果。
"小心,"藍道說。"你也許會發覺我不可或缺。"
"今夜沒關係。"若薇道,取了一個泡芙。"你是這兒最好的舞者。"當他們一起舞動時,她覺得自已像是在飛。她感到許多人盯著他們看,而她發覺自己並不介意人家將她看成他的女人。
藍道對她微笑,對她的坦率感到驚奇。她的態度使他非常感興趣。自從他帶若薇到法國之後,她似乎有了一些改變。
"一位和他的舞伴一樣好的舞者。"
"胡說,"她更正道,又喝了一口果汁。"我知道自己的能耐,都是你的功勞。"
"假謙虛。你是等我再次稱讚你嗎?"藍道輕柔地指責。
他們四目交投,融合在一起,然後樂隊開始奏起華爾茲。"第一首華爾茲,"他說,由她手中接過杯子,放在桌上。"我們一定要跳。"
"是的。"若薇乾澀地答道,讓他把她拉進人群之中。
"我一定得跟朱海碧夫人談談你的衣服。"藍道說,用手臂摟住她的腰。
"我的衣服?"若薇重複道,對他皺皺鼻子,這簡直不像她。
"你幾乎等於沒穿衣服了。"他說,視線滑向她的胸口。
"如果你四處張望一下,就會發現我是這兒衣服穿得最多的女人。"
藍道哼了一聲,沒有意思去看任何其他女人。他低頭對她微笑時,若薇突然被一陣情感的洪流所淹沒。這一夜會結束嗎?她想道。她瞭解到再也不可能有任何時刻像這一刻這般完美,不禁心痛莫名。
他們似乎舞了一整夜。若薇緊緊抓住每一分鐘,享受著藍道關注她的快樂時光。這一刻他會引她大笑起來,下一刻他則帶著謎般的眼神凝視著她,一面瘋狂地帶她迴旋狂舞。
他們緊握的雙手、音樂、一道親密的眼光——這是一種太過短暫、太難以捉摸的滿足感。她一定陷入一場美夢中,無法醒來。
這是她讓它發生的,她想道。她的呼吸梗在喉中。這是我自己造成的。她愛上他了,她愛上了一個她永遠、永遠無法擁有的男人,某個也許無法被任何人擁有的男人。
更糟的是,如果在她盡力之後還是無可避免的話,她對柏藍道爵士的愛情可能也會被棄如敝屣——
激情薔薇由aginn校對,本小說由世紀童話錄入。轉載時請保留此行。
第七章
於靜寂的夜晚來到我身邊;
自洩漏玄機的夢境中走出;
你的雙頰柔軟圓潤,
眼眸燦亮有如河面陽光,
到頭卻含淚而去,
哦,逝去的回憶、希望和愛。
——克麗絲汀娜·羅塞提
馬車門打開時,一陣清風拂上若薇的肌膚,她體內竄過些微寒意。藍道扶她下車,微弱的月光照在他臉上。他眸中閃過一絲笑意,但他的五官幾乎毫無表情。
"你一定累了。"藍道說。若薇機械化地點點頭,雖然她一點也不累。她不知現在幾點,但夜色深沉有如黑天鵝絨,顯然離黎明還早。她無法解釋心裡那種莫名的興奮和期待。他們沉默地進入安靜、陰暗的旅館,走上長長的樓梯。最後他們停在一條兩邊都是房間的走廊上。
"好安靜,"若薇低語。"大家一定都睡了。"
"他們更可能出去跳舞了。"藍道說,輕輕促她走進一間房間。他們住在兩間相通的房裡。房中的陳設和洛西客棧差不多豪華。落地窗的金色窗簾拉起,通往小小的陽台。若薇走過去向外眺望。
"多美麗的景致。"她低聲道,藍道困惑地皺起眉。美麗的景致?他知道她除了黑暗的街景之外什麼也看不見。她之所以不安是因為不信任他嗎?
他不能怪她,在她身邊他幾乎不能信任自己。他歎了一口氣,走向相連兩個房間的那扇門,遲遲地打開它。
"你的行李都在隔壁,"他說。"如果有什麼事就叫我一聲。"
若薇瞪著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她的心狂跳著。她緊握雙手,驚慌在她血脈中流竄。一幕回憶浮現在她眼前……藍道佔有她時的影像:他的雙眸充滿慾望,身體因對她的慾望而緊張。
我要他再度摟著我,她想道,雙頰滾燙。我要他需要我,低聲呼喚我,將我緊緊壓貼在他身上。他們結合時產生的痛苦呢?會再發生嗎?無關緊要。她憶起在那時他顯然除了她之外忘懷了整個世界。
"事實上……我的確有點事。"她喃喃道,略略側過身子。"我……要人替我寬衣。"
一瞬間藍道似乎在地板上生了根。她的話在空氣中迴盪。他困難地吞嚥了一下,然後走向她。他做了什麼事要受這種折磨?他悲慘地想道。今夜他沒有耐心抗拒自己對她的需要。
他無助地接近她,他解除女性衣物的熟練技巧一時之間全消失無蹤。藍道小心地解開她背後的小扣子。他的感官沉浸在她的接近、她的女性香澤,以及她綰起的光滑秀髮。他在完成工作之後,在她很快轉身之前,瞥見了她白色的內衣。
"謝謝你。"若薇道。她抬頭向他,雙眸大睜。
"晚安。"他簡單地說道,祈禱她在他失去自製將她擄到床上之前趕快離開。使他困惑的是,她並未避開他。而藍道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保持靜止。
"小薇,你最好離開。"他說,他的聲音出乎意料地沙啞。
"藍道……"她嚥下了想說的話,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她沒有誘惑男人的經驗,她要怎麼取悅他?如果她使他失望呢?然而她只站在那兒,無聲地凝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