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屏楓
卓長卿見狀,不情願的說道:「好嘛!算我不對,我跟妳道歉便是。」
「不對就不對,哪有算不算的?你以為是論斤稱兩的買賣嗎?你的道歉一點兒誠意也沒有,叫人家怎麼接受?」
他暗地裡咬呀,這小妮子未免太過分,得了便宜還賣乖。
紅荳見他不應不理,更是「哇」的大哭出聲,有把全莊的人都驚動的架勢。
卓長卿見情勢避無可避,只好無可奈何的上前賠罪。
如果讓她驚動了雙親,鐵定又有一頓罵好挨。紅荳雖然不是他們的女兒,可他娘對她心疼得很,不捨得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當然部分也是看在她父親「聖手醫隱」沉忘機的份上,誰叫他這條小命是他救回來的,情勢不如人,也就只有認了。
「好啦!別哭了。」他不甘願的說:「要是讓人看見,還以為我欺負妳。」
他伸出手遲疑的搭上她的肩,如雲似霧的青絲披在她肩上,頸旁露出的肌膚溫澤如玉,白皙雪膩的膚色和著淡淡的少女馨香繞入他的鼻端,燙得他縮回手,心頭-熱,側過臉去。
手指的熱度彷彿還留在他身上,熨燙在他心底,任他怎麼甩也甩不掉,英挺的俊臉上霎時宛如抹上一層丹砂。
紅荳抽押噎噎,彷彿有止不住的淚水。
「本來就是你欺負我嘛!你想賴也賴不掉,連道歉這麼簡單的話也說得虛情假意,誰會相信你呀!」
卓長卿只心不甘情不願的上前,「好嘛!妳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便是。這下子總可以消消氣了氣了吧!」
紅荳回頭,一臉粲笑,哪有半滴眼淚掛在頰上?
她眼珠子一轉,笑嘻嘻的說:「這是你說的唷!可別說話不算話。這樣吧!你蹲下來,學三聲狗叫來聽聽。」
卓長卿聞言,才知他又被耍了,大聲恕吼道:「沉--紅--荳--」
紅荳早就吐吐香舌,嬌笑一聲,一溜煙的跑了。
000
「大老遠就聽到長卿的怒吼,怎麼?妳又跑去逗他了?」馮小清對紅豆綻放一抹溫婉的微笑,拿給她-盤她剛做好的點心。
剛剛的奔跑使她的小臉泛起蘋果般的嫣紅色,嬌嬌俏俏好不誘人。光那股青春少女所散發出來的光彩,就已讓旁觀者張不開眼,何況紅荳又長得如花似玉。
「還是清姨對我最好,知道我想要什麼。」
她迫不及待的拈了一塊桂花千層糕放進嘴裡,瞇起眼來享受咀嚼在口中的滋味。
真好吃!清姨做的點心是她吃過最好的,連作夢時都經常會流口水。
她那無限滿足的樣兒逗笑了馮小清,她忍不住抿嘴而笑,「既然這麼喜歡吃的話,不如妳嫁過來做我的兒媳婦吧!我天天做給妳嘗,好不好?」
紅荳微瞇的眼陡然瞪大,「清姨,你開什麼玩笑?我們倆從小就互相看對方不順眼,要是我嫁過來,整個偌大的宅子不被我們吵翻天才怪!」
「怎麼會?長卿他喜歡妳都來不及了,怎會同妳吵架?要是他敢對妳不好,我一定站在妳這邊,幫妳教訓他。」
紅荳不依的言道:「清姨,妳怎麼會想出這個主意,分明想要害慘我嘛,還跑去和爹提親!」想到此處她不由得睜大眼睛,「清姨有哪裡看我不順眼,明說就是,何必想這個餿主意來整紅荳呢!」她不勝委屈的噘起嘴來。
「長卿是真的喜歡妳,難道妳看不出來嗎?你們倆每次只要一吵架,有哪一次不是他讓著妳的?就算被妳氣得雙眼噴火,重話也不捨得說妳半句。倒是害慘我們這些身邊的人了,經常成為他的出氣筒,被罵了還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呢!」
「哪有!」
「哪沒有?」
「分明就沒有的事!」紅荳猶自嘴硬的否認。
卓長卿那傢伙哪有讓過她?她怎會感覺不出來?他每次挑釁她的樣子,都讓她差點以為他是專門出生來折磨她的。
十足的惡人一個!
「妳也不小了,該找個婆家了。妳爹一直在為妳的親事發愁,不知該把妳嫁給什麼樣的人家。而我一直很喜歡妳,妳和長卿也算是從小到大的玩件,如果嫁過來,咱們婆媳倆一定可以相處得很好,妳也可以經常回去探望妳爹,這不是兩全其美?」馮小清寵溺的微笑道。
紅荳聽得張口結舌,不知什麼時候清姨開始變得伶牙俐齒起來,說出來的話有條有理,讓她找不出反駁的話來,不過她總覺得少了什麼似的。
「再說……難道妳不喜歡長卿嗎?」馮小清調侃的問。
紅荳臉孔-熱,「誰喜歡他了?叫他下輩子再說吧!」她吐吐舌頭,長髮一甩,漾出柔亮烏黑的弧度,不好意思的跑開了。
馮小清笑意難掩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一陣喜悅、一陣悲傷。
時光過得真快,昔日紮著兩條髮辮的小姑娘,轉眼間已長大成人,十數年的光陰彈指即過,舊日的回憶卻永遠像昨天那般鮮明,那此愛恨交雜的癡戀情纏早已逝去,但那些回憶卻長印在她心底難以磨滅,反而像越陳越醇的美酒,叫她每次想起就難以忘懷。
她眨眨眼,拋開那些陳年往事,笑著向門外喊道:
「在外面站那麼久了,怎麼還不進來?」
門外初時毫無聲響,過了一會兒,才有一道俊逸頎長的人影,不情不願的舉步進門。
她有些好笑的問:「怎麼啦!臉臭得跟什麼似的,是誰得罪你了?」
卓長卿哼了一聲,算是回答。-會兒又忍不住滿腔的不滿,開口說道:
「娘,妳幹嘛要多管閒事去向沈伯父提親?我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幹,妳竟然要我把紅荳那顆小辣椒娶回家,妳還在她面前胡亂造謠,這叫我在她面前怎麼抬得起頭?不讓她笑掉大牙才怪!」
馮小清洋裝迷糊的問:「我哪有造什麼謠?你別冤枉人。」
卓長唧忍住怒氣,「妳說我喜歡她,這不是造謠是什麼?」
馮小清長長的「喔」一聲,佯裝不解的問:
「平常你老愛和她鬥嘴吵架,幾天不見她來,又望穿秋水、又坐立難安的,這不是喜歡上她是什麼?好不容易盼到紅荳來,嘴巴又老愛奚落人家,我幫你說明白,你又不肯承認,這樣別彆扭扭的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娘,妳別胡說,沒有這回事。」他兀自嘴硬,臉上卻因被說破心事而泛起淡淡紅潮。
「你呀!喜歡人家就跟她說明白,別再這麼摩贈下去。萬一她被別人看上帶走了,我看你到時怎麼傷心都沒用。」
「會有人看上她?」他嗤之以鼻,「招惹上她的人躲都來不及了,還有誰會看上她?那人八成是眼睛有問題。」說歸說,黑眸卻蒙上一抹苦惱。
他不是不想表白,早在很久以前,他就確定對她的心意。只是他不曉得怎麼向她開口,依她一貫的反應,一定會捧腹大笑,笑到連眼淚都笑出來,然後拍拍他的肩膀感謝他提供她這個笑話。
與她長久以來的針鋒相對,他早已忘記該如何坦誠自己的感情,只得用-次又一次的言語來掩飾自己的心意,等到這變成他直覺的反應後,想要改變他倆的關係,也來下及了。
每當見著她的人,嘴上不留情;不見她的人,心裡又思念不已,難道這就是愛情?
他經常因思念她而心口發痛,她可知曉?
「你說的人不就是你嗎?」他娘毫不留情的嘲笑。
卓長卿一愣,沉浸在思緒中的他,一時沒有回過神來,等到瞭解她話中語意後,不自在的將袍袖-拂,「我可懶得在這兒和妳辯解,我回書房去了。」說完,便轉身離開。
卓上塵一進門,就見到愛妻怔忡的表情。
「怎麼了?」他親暱地攬著她的細腰。他們夫妻結縭二十年,情深意濃,他只覺得對妻子的感情逐日加深,似乎永遠沒有止境。
二十年的時光並沒有在她身上造成多大的變化,老天對她是厚愛的,除了更添成熟嫵娟的韻致之外,她的清靈婉約一如少女時代,叫他忍不住為她深深著迷。
馮小清回過神來,「沒什麼。」
見他目不轉晴的盯著她發呆,不禁噗哧一笑。
「老是盯著我看作啥?看了二十年還沒看夠啊!」
卓上塵這才如夢初醒,更加擁緊她。
「當然看不夠,就算一輩子都這麼看妳,我也不會覺得厭煩。我好感激妳願意留在我身邊,我跟妳說過沒有?」
她溫柔的回答:「你說過不只上千次了。」
她十分感動於丈夫對她的深情摯愛,自始至終沒有任何的改變,在世上有幾個男人能夠這樣深情不移?她該感謝上蒼對她的厚愛,不是嗎?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轉眼間,長卿已經這麼大,都到了可以娶媳婦的年紀了。」她感歎的說。
卓上塵心有慼慼焉,眸中若有所思。
「是啊!當年他剛出生的時候,身子虛弱不堪,所有的大夫都斷定他活不過十五歲。咱們倆帶著他尋訪天下,為他求醫延壽。要不是遇到『聖手醫隱』沈神醫,他也不會健健康康話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