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裴意
佔有的情慾,在鳳翔皇子胸腔中洶湧撞擊著,他自己也不明白這股激狂從何而來?只知在看到她胸前貼心藏著的鳳凰佩時,他一顆心便已全然失控。
彷彿那塊玉珮便是他;被她用心熨藏了一年,溫煦地散發著股股情焰,暖乎著他向來幽暗堅硬狠絕的冷心。
自十四歲那年起,他便向自己立誓,這一生絕不動心動情,他要夠狠,他要夠絕,他要冷心冷腸——因為在這世上,惟有絕情絕義才可以做大事,成大業。
而君昭陽的出現卻全然在他意料之外,她正漸漸拆解他向來牢不可破的心牆,攻陷他的心防;他怕自己會毀在她手上,卻又難以割捨這個讓他今生第一次動情動心的女子。
這一場誘情的征戰,只怕他已是泥足深陷,越陷越深了。
他凶狠地捏揉吮吻著她的冰肌玉膚,恨不能將她揉進心,鎖進肺裡般地與她糾結廝纏著。
在他悍烈狂野的激情中,她幾近窒息般的沒法兒呼吸,渾身遍燃起一股燒灼般的疼。她攀緊他,唇裡忍不住逸出一聲細細的、如歎似喘的呻吟聲。
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一種本能的嬌羞和恐懼慌得她用力掙扎起來,而他卻不肯再等待,沒給她任何適應的時間,他狂悍地一舉攻佔了她所有的甜美。
驚人的疼痛震撼了她所有意識,那種被全然侵入的撕扯劇痛尖銳得教她無法承受。彷彿他侵入撕裂的不只是她的身子,還有她的心。
她將纖指放入唇中,狠狠咬住,忍住失聲痛叫的衝動,淚水卻禁不住地被逼出了眼眶。
他蠻悍衝刺,全然失去自持地在她體內肆虐馳騁,像一場廝鬥糾纏,至死不休。
激痛在她腿間腹中蔓延,無聲的淚水滑過她耳畔髮際,殷濕了青玉枕。她咬緊牙關忍受,一任他肆狂,欲罷不能,直到她再也不能支撐,開始哭出聲。
她終於明白了,原來一個男人是可以教女人這樣的痛楚啊!
她的哭聲終於驚醒了如獸般激狂悍烈的鳳翔皇子,他拉回如脫韁野馬般失控的神智,用盡所有的克制力強迫自己停止,豆大的汗水滑落他額際。
他停下來,望著她,邪邃難測的眼眸閃過一絲驚異的柔光,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失控到這種地步。
「昭陽,我的昭陽兒,沒事的……」他捧起她絕美的淚濕臉蛋,撫慰般地低聲哄著她,就連他自己也不能置信,他竟會在床榻上哄女人。
君昭陽哭得抽抽噎噎,難以自抑,她的身子痛,可她的心更痛,像油煎,像火燒,好燙好痛呵!
為什麼?為什麼他偏要是她的殺父仇人?為什麼她偏是失身給這個人?
這世上男人這麼多,為什麼偏偏就教她遇上他?
鳳翔皇子擁緊她顫動的身軀,輕柔撫吻著她疼痛的每一寸肌膚,他的撫觸輕吻,如夏夜裡暖和卻又焚熾的風,吹拂過她的身子和靈魂,她終於止了淚,漸漸寧平靜下來。
偎在他火熱寬闊的懷中?感覺他賁起的肌肉和汗水,還有他身上那因動情而益發濃烈的麝香味兒,她明白其實他並沒有盡興,因為他的身軀和神情都繃得好緊,可他只是緊緊抱摟著她,不曾再侵犯她。
這一刻,她幾乎要感激起他來了,因為她很清楚,她痛楚的身心是無法再承受更多更多了。
一陣微風吹來遠處的瓊花香味,夜明珠皎蒙的光芒映照著兩人相擁的身影。
這一夜對他們兩人來說——好長,好長……
☆☆☆
宮中敲起了五更的鼓聲,濛濛曉色卻透不進幃幕低垂的紫玉雲氣帳。
一夜不寐的君昭陽茫然失神地盯著嵌在床壁上的夜明珠,那瑩瑩柔光映照著她紅暈灩灩的雪麗雙頰,絕艷嬌媚得令人屏息。
她側過頭去,望著睡在她枕畔的男子,他俊美清貴的容顏在沉睡中少了一絲邪氣與煽情味兒,卻多了幾分人氣。這樣的他,依然俊麗非凡,宛若天人,卻不再那麼難捉難摸,遙不可及。
不知為了什麼,她總覺得這時候的他,有著毫無防備的脆弱,是可以讓人貼近的——貼近他的心。
她眼光驀地落在他的心窩上,他的心跳輕而緩,悠而穩,顯見他睡得很深很沉。
他就這麼安心?睡在仇家之女的身畔而毫無警戒之心?不怕她趁他夢寐之時要了他的命嗎?
她的心突然怦怦狂跳了起來,撐起身子直盯著他的心口,緊張得屏住了氣息,感覺到有一種難以排遣的衝動在胸膛裡撞擊著。
只要找把劍或是致命的武器,朝他的心窩兒刺下去,她就可以報父仇,報失身之仇,報揚州血流成海之仇……
是的,只要一劍刺下去——一切愛恨情仇就此了結,她也不必再掙扎在這曖昧而罪惡的關係之中。
她顫抖著伸出手,覆在他起伏平穩悠沉的心口上,感覺到他的心跳與溫暖……她喉頭突然竄上一股無法壓抑的酸楚,幾乎讓她哽咽出聲,她掩住唇,拚命忍住那即將追出聲的哭泣。
無力地伏在他身上,她將臉埋在他心口,止不住的落著淚水——不能,她不能……她下不了手。
是不忍?是不捨?她對這人居然還有依戀和眷念嗎?為什麼在恨他之前先讓她愛上了他?為什麼她竟會對他這般毫無道理地割捨不下?
她的淚水浸濕了他身上僅著的白綢中衣,一顆顆熱淚都灼燙著他的心窩。
皎柔的珠光中,鳳翔皇子緩緩睜開了那雙挑魂攝魄的勾情眼,靜靜聽著君昭陽無聲的啜泣,神色難測地望著帳頂牆上所繪的百鳥朝鳳圖,瞳光流轉的眸中清亮燦耀,毫無剛睡醒時的惺忪睡意。
他,也是一夜不寐。感受著身畔人的輾轉反側,向來淺眠的他又如何睡得著?只是他居然捨不下和君昭陽同床共枕的滋味,向來不和女人共床而眠的他竟然為君昭陽又破了例。
兩人各懷心事的共同度過了這一個漫漫長夜——身子貼得這麼近,心卻離得好遙遠。
外殿,傳來侍女們裙裾曳地的沙沙聲響,一個侍女輕叩白玉門板,低聲道:「六皇爺,荊護衛在殿外守了一夜,說有急事要稟告六皇爺——請問六皇爺是否要起身接見荊護衛呢?」
君昭陽聽到了侍女的聲音,慌得連忙從鳳翔皇子身上抬起頭來,還來不及擦乾淚水,便撞進了他那雙清亮熠熠的瞳眸之中。
她嚇了好大一跳,感覺到一種被當場逮著的心虛和驚慌。
他醒來多久了?可有察覺到她曾想刺殺他的意圖?
「看來你昨夜睡得不太好。」鳳翔皇子低低笑,聲音微沉而慵懶,「一整夜睡在仇人身畔,掙扎在報仇與不報仇之間的滋味很難受吧?」
他慵懶起身,似笑非笑地斜睨著君昭陽:「其實你不必這麼難受,要報仇根本一點兒也不難,我指引你一條明路吧!」
他撩開舖在沉香席上的紫紋湘繡被單,推開青玉枕,枕下被中,竟藏著一把冷光如泓,嘯若龍吟的五尺長劍。
「這是我睡覺時用來防身的劍,你想殺我,其實很容易,因為你是第一個我肯與之同床共枕的女人。我防得了你一夜,防不了你日日夜夜。」他輕笑著將劍塞到了君昭陽手中,「要殺我,你此刻便可動手——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後悔,而且也永遠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那把冷光森寒的劍輕盈可握,但君昭陽拿在手中卻覺得無比沉重,她驀地拋開那把長劍,明眸生焰地怒望著鳳翔皇子。
「不必諷刺我,你明知我下不了手……」她頰上一熱,火辣辣地紅熱起來,天,她怎麼可以說出真心話,「我……我不是不忍心殺你……不是捨不得殺你……而是,而是……殺了你,我就殺不了罪魁禍首的泓帝。」
結結巴巴,聲軟無力,分明是欲蓋彌彰,騙得了誰?她連自己也騙不過。
「你知道泓帝才是你最首要的報仇對象就好。」鳳翔皇子懶懶一笑,也不拆穿她,便起身道,「為我更衣吧!」
他掀開蓋在兩人身上的紫金百紋織錦鳳被,君昭陽一聲驚呼,羞得面紅耳赤,急忙搶過鳳被遮住自己柔馥雪艷卻滿佈吻痕紅瘀的赤裸嬌軀,狠狠瞪了他一眼。
鳳翔皇子大笑,「經過了昨夜,你還這般害羞嗎?瞧來想指望你為我更衣是不可能的事了。」他懶懶地褪下自己的白綢中衣笑道,「你就躲在被褥中等我更好衣,再讓侍女為你換衣沐浴吧。」
君昭陽用被子將自己裹得緊緊的,嬌顏酡紅地抬起下巴,美麗高傲的姿態像極了一隻不馴的貓兒。
「我又不是你的侍女,為什麼要為你更衣?」她挑釁地道,「你盡可以喚宮女進來伺候你啊,反正你們這些皇親貴族是打出生起便被人服侍慣了的,連穿衣服這等小事也要人幫忙,搞不好連吃飯還要人家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