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弱水
「原來是因為那把劍,所以官府和江湖才會傳出你被慕容殘殺害的消息。」牟易男毫無懷疑地相信了。「可是,你為什麼不出現?」
「我受了點輕傷,躲在客棧療養數日後才聽到消息。」他以頰輕柔地摩挲她的頰,「抱歉讓你擔心了……」
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她用力的擁住他,埋首低語:「幸好你沒事……」感謝上蒼並未奪走他的性命,感謝上蒼讓她仍有機會彌補一切。
「我不會輕易死的。」他微笑著輕撫她的髮絲,「不論如何,我都會一輩子守著你。」
「我……」她?首看他,欲言又止。
即使時歿生在她心中的地位無可取代,可是她仍?不下心中的包袱;她可以為他付出生命,卻無法丟掉夢想……難道她一定得選擇?不!她無法選擇啊!
看出她眼裡的掙扎,他笑了,不論如何,至少他在她心中已非居於次要,這樣就夠了。雲追日說的對,山不轉路轉,事情並不一定只有一種或兩種結局,他原先的顧慮更沒有必要。
「小男,我有話想問你。」他愉悅的神情正好和她臉上的憂心成對比。
「什麼事?」牟易男的心開始往下沉,恐懼著生日當晚的一切會重演。這一次,她是否能承受?
「你願不願意」
「別問!」她著急地伸手摀住他的嘴,雙眉深鎖,眸中凝聚著祈求之意,「你別問好不好?至少……不要現在問……」
他輕輕拉下她的手,微微一笑,「為什麼不能現在問?」
她輕搖螓首,低頭不語。
「小男,你真的不要我問嗎?」他心情極好,語氣輕鬆,眼神含笑。
「不要。」她背轉身子,離開了他的懷抱。
「可是我想問。」時歿生從身後擁住她,低頭在她耳邊低語。她的反應讓他心裡甜絲絲的,充滿說不出的喜悅,因為她的逃避正代表了她的重視,令他不由自主地微笑著。
沉默了半晌,她才悶悶地回答:「你問吧。」該來的終究無法逃避,可是她該怎麼辦?多希望能永遠避開這一刻,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時歿生轉過她的身子,輕輕托起她的臉蛋,讓她直視他的雙眼。「告訴我,你願意……」
當他開口的時候,牟易男的心更加沉重,卻只能靜靜聽下去,等待著她最害怕的結果。
「你願意娶我嗎?」
「什麼?!」她一愣,原已跌到谷底的心瞬間高昂,卻又怕自己聽錯了。
他微微一笑,重複了一遍,「你願意娶我嗎?」
她愣愣地望著他,喜悅充滿胸臆,一時間卻無法反應。
「少門主,你不是欠一個少夫人嗎?」他故意伸出蓮花指輕輕點了下她的粉頰,然後朝她為了個媚眼,「你覺得我夠不夠資格呢?少門主──」
看到他那副模樣,她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她笑得開心,時歿生也樂得繼續逗她,笨拙地裝模作樣。
笑過之後,水霧卻在她眼中凝聚,教他登時慌了手腳。
「你怎麼哭了?別哭……如果你覺得不妥,那就算了,我不在乎,真的!」雖然心中難免失落,但沒有什麼比讓她展?還重要。
她抹去淚水,撲進他懷裡,心中盈滿感動。從沒料到他竟願意如此讓步,只為了讓她開心……再也沒有人比他更在乎她、關心她!
「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她紅著眼抬頭看他,溫柔地微笑著,「你已經說要嫁給我了,不能反悔。」
時歿生大喜過望,興奮地抱起她,「你答應了!你答應了!你答應了!」喜悅瞬間充塞胸臆,彷彿要炸開來似的,讓他難以自制地抱著她旋轉,發瘋般地又笑又叫。
她含羞帶怯地環著他的頸項,任由他抱著自己旋轉,一顆心也隨之飛揚、飛揚***
雖是深夜,言仲承的官邸裡卻是燈火通明,僕人來來去去地忙碌著,每個人臉上都寫滿憂慮。
而在言仲承的寢室裡,他的妻兒全焦急地守在床邊。
看著蒼白憔悴的丈夫,鞏韻慈忍不住紅了眼眶。
自從接到聖旨後,他就病倒了,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似的,鎮日不吃不喝,有時則突然昏迷,嘴裡喃著聽不清的話語,就像現在一般。
「娘……娘,別哭……念衡不哭,娘也不哭。」言念衡伸出白胖的小手,笨拙地?母親擦淚。
「念衡……」鞏韻慈抱著愛子,泣不成聲。
言仲承全然不知妻兒的傷心,兀自不停地喃語著。
哥哥……哥哥……***
一大早,時歿生便和牟易男攜手拜訪雲追日,雲追日早已等在大廳上,莫文謙也坐在一旁。
看他們親密的模樣,雲追日知道他們的好事近了;事實上,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結果。
「我們有好消息要宣佈。」時歿生一臉的春風得意,以肘輕輕地碰了下牟易男。
牟易男朝他一笑,然後略帶羞澀地說:「我們要成親了,他答應……嫁給我。」
「什麼?他要嫁給你?!」莫文謙一聽時歿生要嫁給牟易男,差點驚訝地從椅子上跌落。這世界顛倒了嗎?他實在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事,而且還發生在他的好友身上。
牟易男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倒是時歿生的態度非常坦然,全然不以為意。
「恭喜。」雲追日微笑著向他們道賀,順便悄悄遞了個眼神給莫文謙,讓他即使有疑問也別急著開口,免得他們倆尷尬。
莫文謙接到暗示,清了清喉嚨,也說了聲恭喜。
「謝謝。」時歿生拉起牟易男的手,大大方方地接受祝福。
雲追日走下主位,來到了他們身旁,微笑著提醒:「雖然你們決定成親,不過別忘了還要通過牟世伯他們那關。」
「這點我們有信心。」時歿生和牟易男相視微笑,眼裡充滿信心,不論是什麼樣的阻力,他們一定都能克服。
雲追日正想給予建議,卻見莊裡的一名管事愁眉苦瞼地走進來,朝他行禮。
「李管事,你怎為了?」
「莊主,都怪小人辦事不力,您上次交代下來的那筆生意恐怕要拖延些時候了。唉,都怪我,如果早點把生意談妥,就不會延誤了。」李管事頗感愧疚地說著。
雲追日仍帶著微笑,並未責怪李管事,只是問道:「昨天已經談妥,為何要再拖延時日?」
「府尹大人重病在身,契約沒有官印不能生效。」李管事歎了口氣。
聞言,時歿生臉色丕變,一個箭步衝上前拉住李管事的手,急急地追問:「你說府尹大人重病,那他現在情況如何?」
李管事被他的反應嚇到,愣了一下才回答:「聽說已經臥床三天了,大夫們全都束手無策。」
時歿生心中著急,回頭對牟易男道:「小男,你回房等我,我馬上回來。」語畢,他已不見人影。
雲追日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沉吟不語。
「我先回房等他。」雖然不知道時歿生為什麼突然離開,牟易男還是照他的話回房等候。
當牟易男離開,雲追日又遣走李管事以後,莫文謙立刻間出他的疑惑。
「我以為你是要幫歿生娶到老婆。」至少,當雲追日告訴他詐死的計劃時,他是這樣認為。
「現在這樣也不錯。」雲追日揮開手中的折扇,悠然地煽動著,「只要他們有圓滿的結果,其它的都不重要。」
莫文謙心念一轉,露出了微笑,「告訴我,你布這個局究竟是在設計誰?
一抹精光閃過雲追日湛然的眼眸,他微微一笑,收攏折扇,以扇柄輕擊一下身旁的茶几,「一切都是願者上勾,我誰也沒設計。」
「我真是服了你了。」莫文謙將手搭在雲追日肩上,兩人相視微笑。
***
之前只顧著小男,卻忘了仲承會有的反應。
他早該想到的!時歿生內疚地想著,仲承最重情義,否則不會在清楚他身份的情況下,仍在大庭廣為兄他哥哥……如果知道他的死訊,仲承如何能承受!
想著想著,時歿生已經到了言仲承的官邸。
憑著卓絕的輕功,時歿生輕易地避開了旁人,很快的找到了言仲承的居所。只見一名少婦守在昏迷的言仲承身旁,還有兩個婢女立在床邊,另外有個約莫兩、三歲的男童趴在小几上睡著了。
不願讓人知道他的出現,所以時歿生從窗邊發射暗器封住她們的穴道,讓她們暫時昏睡,然後才由窗口躍入。
望著弟弟蒼白的面容,聽著他的喃語,時歿生不禁悲從中來,心生淒然。
那每一聲呼喚都像在鞭笞他的心,讓他更愧對言仲承。
「仲承……」他握住弟弟的手,呼喚著久違的名字。
他遺忘了弟弟十八年,而後還假意行刺他,利用他達成詐死的計劃……如果爹娘有靈,一定會生氣吧。
「原諒我……」他不只沒盡到兄長的責任,還害弟弟臥病在床。要如何才能彌補他的過失?
時歿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卻突然聽到一聲軟軟的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