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待嫁郎君

第21頁 文 / 弱水

    「亦蘭……」林淑穎心疼女兒的苦,越發惱怒起丈夫當年的失言。

    牟定中直到今日才真正明瞭當年的無心之語對女兒的傷害有多深,而在他自以為開明的同時,竟讓女兒覺得不受重視,雖然他的原意只是希望她能適性發展,可是卻再次的傷害了她。

    「易男,不是這樣──」他試圖解釋,但是她卻不讓他說完。

    「爹,您不必多說,孩兒早就明白了。」再度抬頭時,牟易男的神色已經平靜,「孩兒心意已決,請爹娘諒解。」不等雙親再多說什麼,她隨即告退。

    林淑穎無言地望向丈夫,雙眼充滿責怪之意。

    面對妻子的指責,牟定中只能長歎一聲,無力地靠向椅背。

    ***

    落日餘暉?停雲山莊染上瑰麗的色彩,看在時歿生眼中卻倍增傷感,心中愁緒更濃。

    晚風拂過耳際,他似乎聽到了她的笑聲……真是太美了!我覺得停雲落日應該被列入洛陽勝景才是,你覺得呢?

    「嗯……」

    上次在伏牛山見到的落日也很美,我到現在還記得。

    「我也記得,而且永遠不會忘記……」

    以後如果有機會,我們可以再到各處走走,一定有更多的美景奇觀等著我們。「以後……還有以後嗎?沒有了……」她的音容笑貌只能在回憶中尋找,他們今生已是無緣,連朋友都不是了……「誰說沒有以後。」

    突來的話語令時歿生匆匆轉頭,看清是雲追日後,他又默然回頭。

    「聽他們說,你一直待在飄嵐閣,所以我上來看看。」雲追日走到他身旁,表情有些嚴肅,「你就這樣放棄了?」

    「不然又能如何?」時歿生的眼神飄向遠方,喃喃低語:「我已經把話說絕了,要如何挽回?更何況……她也清楚明白的拒絕了。她寧可娶個女人也不願嫁給我,我還能怎麼做?」他幽幽地歎口氣,「你別管我,讓我一個人靜靜。」

    雲追日搖搖頭,「本來我不該插手,可是這次我不能不管。」如果不管時歿生,到頭來時歿生恐怕會像大師兄一樣,變成一具行屍走向,了無生趣,所以他豈能袖手旁觀?

    「你又能幫上什麼忙?改變得了她的決定嗎?不必了。」時歿生雙手抱著頭只在欄杆上,無力地低語。

    「旁觀者清,你怎知我無能?力?」雲追日微微一笑,輕拍他的肩,「緣分易斷難續,若不及時把握,將來必定後悔莫及。如果你真的愛她,就不該輕易放棄,只要有一線希望,都應該試試。」

    「我和她……還有希望?」時歿生抬頭看他,眼中充滿不確定。

    「無論如何,你必須試了才知道。」雲追日以笑容鼓勵他。

    沒錯,凡事都必須試了才知道!

    時歿生重新提振起精神,認真地問:「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挽回這個局面?」比起永世的相思之苦,他寧可一試,反正再怎樣也不會有更心痛的結局了。

    「只有一句話,『山不轉,路轉』。」雲追日輕搖折扇,笑得有些神秘。

    「山不轉,路轉?」

    「不錯。」他微微一笑,「但是在那之前必須先解決一件事。」

    「什麼事?」

    雲追日收攏折扇,以扇柄輕點他的肩,「你,時歿生……」

    「我怎樣?」

    「必須死!」

    ***

    夜深沉,人難寐……牟易男煩躁地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只要合上眼,她就看見他的心碎欲狂,他的絕望哀傷……白天,她可以藉由練功暫時?開心中的愁緒,但是到了夜晚,當她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時,錯亂糾結的情思瞬間湧上心頭,怎樣也理不清。

    想遺忘,卻記得更清楚;想掙脫,卻被束縛得更緊……負了心,斷了情,竟是這般的痛楚。

    原以為心痛會有平息的時候,如今,她開始不確定……突然,喀的一聲輕響喚回了她的思緒。

    「時歿生!」她驚喜地跳下床奔到窗邊,匆匆推開窗戶──除了桂花樹在月光下搖曳,窗外空無一人,那聲輕響不過是風吹窗戶罷了。

    她失望地掩上窗戶,慘淡一笑。負心如她,豈能指望他再像從前一般對待,他恨她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來找她?

    在以往,兩人有著這樣的默契──一聲是開窗,代表他心血來潮的造訪;兩聲是大門見,代表另一段旅程的開始。

    而今,窗邊的輕響只能存在回憶裡……

    ***

    當月亮西墜,黎明造訪時,屬於暗夜的煎熬暫時告一段

    落;但是,白日的到來並不代表心痛的結束,只是換了一個形式。

    又是一天的開始,可是牟易男無法像往日一樣感到欣喜,她只想藉著練劍排遣心中愁思,暫時忘記一切。

    屏氣凝神,排除多餘的雜思,她認真地捏了個劍訣,從起手式開始練起,每一劍都是結構謹嚴,絲毫不失法度。

    將整套劍法練了一遍後,她姿態不變,脫離原先的劍招,劍隨意到,圓融靈動,身法輕巧迅速。

    突然,一陣風吹來,落花拂過她耳際,她習慣性地停劍斥?:「時歿生,你別鬧……我……」話一出口,她才想起時歿生已經不會再來找她了,語音轉?微弱。

    又有幾朵紫籐掉落,她順手捉住,不由得一陣恍惚──牟易男飛快地舞著長劍,正當興起,突然飄下漫天的花瓣,教她登時一愣,任花瓣?她沾染一身香。

    一陣笑聲響起,她回過神,皺眉瞪著坐在樹上的人。「時歿生,你沒看到我在練劍嗎?」

    「看到了。」時歿生嘻皮笑臉地回答。

    「那你還鬧我?」她不悅地踢了下他所坐的那棵樹。

    「小男,別生氣嘛,我只是開開玩笑。」

    「你都沒事做嗎?只會鬧我,真討厭!」說著,她又瞪了時歿生一眼。

    他躍下樹,右手搭上她的肩,笑容不變,「要是哪天我真的不鬧你了,說不定你還希望我鬧你呢。」

    要是哪天我真的不鬧你了,說不定你還希望我開你呢。

    是呀,如今她是求之不可得了……求之不可得……「師弟?你怎為了?」

    「啊?」牟易男猛然回過神,朝眼前的人拱手一揖,「大師兄。」

    「你怎麼在發呆?」他關心地問:「不舒服嗎?」

    她搖搖頭,「沒事,大概是練得有點累了。」

    「沒事就好。」他微微一笑,語帶讚賞,「你的武功又進步不少,現在恐怕連我都不是你的對手了。」短短數年,她的武功突飛猛進,儼然已是御劍門新一代的第一高手。

    「師兄說笑了。」她努力集中思緒應對,卻有些力不從心,腦海中淨是時歿生的身影。

    看出她的心神不寧,他別有深意地輕拍她的肩,「不要太勉強自己,有煩惱要說出來。」他已經聽說她想娶妻的消息,若照他的瞭解,她必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我沒事……」牟易男勉強露出笑容,扯開話題,「大師兄,你有事嗎?」雖然大師兄就像她的大哥一樣,可是她的心事無法對任何人說。

    「師父要你指點新進弟子。」既然她不想說,他也不能勉強。

    她聞言一喜,因為這代表著父親的肯定,只是欣喜之餘,她的心仍是空蕩蕩的,找不到依憑之所……她的努力有了成果,可是她依然感到失落,只為了一個人……***

    巍峨的大門昭示了官府的氣派,威武的侍衛則顯出府衡的莊嚴,凝重肅穆的氣息更明白表示了新任府尹律下有方。

    望著對面的衙門,時歿生忍不住嘲諷地笑了。作夢也沒想到他會自己送上門讓官府宰割,真是世事難料呀!但是為了牟易男,冒這個險絕對值得。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毫不遲疑地朝衙門走去。

    門口停了一輛馬車,上面有官府的徽記,衙役們則列隊在兩旁,看來似乎是府尹要外出,他們正在等候。

    時機正好!

    「言仲承,納命來!」他大喝一聲,拔劍躍起,挺劍疾刺,穿透了馬車的門扉,然後對著空蕩蕩的車廂大叫:「不在!糟了!」回身要逃,卻被?衙役圍住。

    街上的人群見衙門口出了事,怕受到波及,紛紛走避,沒一會兒工夫,路上已無閒人。

    捕頭怒目大喝:「你是誰?竟敢行刺大人!」還好府尹大人尚未上車,否則以來人的武功,恐怕大人凶多吉少,他的飯碗也保不住了。

    「你看我這麼喜歡笑,還會是誰呢?」時歿生笑咪咪地望著他們,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被包圍了。

    「時歿生!」捕頭直覺地叫出口,其餘人心中一凜,都提高了戒備。

    「聰明。」時歿生背靠著馬車,打了個呵欠,「你們要動手了沒?我有點無聊。」如果不是別有目的,他根本不想跟這夥人耗,但是現在他不得不等待。

    如果能捉到時歿生,他們就立下了一件大功勞,可是未得命令前,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而捕頭也忌憚時歿生的名聲,不敢下令,只是命人向府尹稟報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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