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待嫁郎君

第14頁 文 / 弱水

    「想通了?」看著神清氣爽的時歿生,雲追日即使不問也猜得到。

    時歿生微微一笑,「想通了,而且想得再清楚不過了。」

    「我知道你會想通的。」雲追日也報以微笑。

    很早之前,他已經看出時歿生其實心事重重;雖然他在笑,但是那樣的笑卻使他像一個雕刻精巧的傀儡,笑容是面具,風流放蕩又輕浮的行?則是外衣,用來掩飾內心的空虛。

    當時歿生大醉在牟易男房門口時,他雖然擔心,卻看到了轉機──時歿生終於願意發洩出他的情緒,真正像個人。

    時歿生聳聳肩,?自己和雲追日斟滿酒,「來,我敬你,乾杯。」說完,他一飲而盡。

    雲追日回敬他,接著又問:「你現在有何打算?」

    時歿生笑而不答,只向雲追日勸酒。

    見他無意回答,雲追日也不追問,兩人逍遙地喝酒賞景。

    ***

    「呵……」牟易男打了個呵欠,伸了伸懶腰。

    「你可真會睡,都已經快午時了才起床。睡得舒不舒服?」

    迷迷糊糊中聽到時歿生的聲音,她登時清醒,然後發現自己睡在床上,可是她昨晚明明就……算了,先不管這個。

    她急急地問:「你沒事了嗎?」昨天他那模樣,真是讓她嚇了一大跳。

    「有事……」時歿生扮出一副痛苦的模樣,右手撫著腰哀叫,「你早上爬上床,硬把我從床上踹下來,疼死我了!」

    「你胡說什麼!」牟易男臉上一紅,抓了枕頭就往他身上砸,心中卻想,自己在迷迷糊糊中,真的把他踹下床嗎?就算是真的,她也絕不承認,因為太丟臉了!

    他輕輕鬆鬆接住枕頭,隨手放在一旁,笑咪咪地坐到床邊。「小男,別生氣嘛,我只是跟你開玩笑的。來,笑一個。」他捏著自己兩邊的面頰,扯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笑你個頭啦!」她直接一掌拍向他的臉。

    他不閃不避,被打反而笑得更開心,還一副甚是滿足的模樣。

    「真是的。」她啐了一口,心裡卻明白他沒事了,因為他的笑容沒有昨日那種怪異的感覺,變得很自然,讓人覺得他是真的在笑了。

    「小男。」

    「幹嘛啦!」她掀開棉被跳下床,走到鏡台前整理儀容。

    「小男。」

    「到底什麼事?」她不耐煩地回頭瞪他。

    「沒事,我只是想叫你。」他笑咪咪地看著她。

    「你有病呀!」她又瞪了他一眼,然後迅速地轉回頭,卻察覺背後有兩道專注的視線直盯著她,教她感到不自在。

    「小男……」

    她真的有點生氣了,頭也不回地吼著:「沒事不要一直叫我啦!」

    「可是我有事要問你。」他一臉無辜地看著她的背影。

    她將頭髮紮好,才回頭問:「什麼事?」

    「我想邀你去遊山玩水。」他以期待的眼光望著她。

    「洛陽?」

    「不,是天涯海角。」他別有深意地微笑著。

    看到他的笑容,牟易男心中猛地一跳,覺得時歿生似乎話中有話,卻不願多想,只當是自己的錯覺。

    ***

    辭別了雲追日,時歿生和牟易男便一人一騎,輕裝上路。

    他們漫無目的地晃蕩著,遇到值得賞玩的地方就多逗留幾日,要不就匆匆縱馬而過,完全隨興而行。

    這一日,他們行到伏牛山,見山中風景頗值得一觀,於是流連徘徊許久,竟忘了時間,直至黃昏仍未找到住宿之所,不過兩人也不著急,仍十分優閒地欣賞落日。

    夕陽餘暉替天空染上橙黃,配上遠方一抹紫霞,顯得絢麗非凡。

    「好美!」牟易男忍不住讚歎。得見美景,就算露宿山中又何妨?

    「確實很美。」時歿生附和。

    她偏頭對著他微笑,「你也覺得很美嗎?」

    他點頭,目光卻不在天空,而是望著她。

    他所讚歎的,是比夕陽更美麗的笑謔,充滿活力的光彩,不像夕陽是即將消失的美麗,只留淒然的餘光。

    突然,一陣細微的沙沙聲傳來。

    牟易男沉浸在夕陽中毫無所覺,時歿生卻聽得一清二楚,而且敏感地察覺到了殺氣。

    他在心中估計了一下,一個、兩個……一共五個人,身手普通;這一帶多盜匪,應該只是幾個強盜罷了,解決他們不是難事。

    正當他想不驚動牟易男,悄悄地解決他們時,他們卻突然竄出來──五名橫眉豎目的強盜擋在他們前方數尺、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亮晃晃的單刀,不懷好意地盯著他們。

    一名黝黑大漢往前跨了一步,單刀指向他們大吼:「識相的就快把錢財拿出來!大爺如果滿意,說不定可以饒了你們的小命。」事實上,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們這次出馬早打定主意不留活口,最近官府捉得緊,他們豈能留人去報官?

    「九當家,您瞧。」一名較瘦小的嘍指著牟易男,露出了淫邪的笑容,「她應該是個女人吧。」

    牟易男聞言大怒,但是未摸清對方底細之前,她不打算貿然出手。

    那個九當家打量她好一會兒,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不錯,這幾日大當家正想再納第十房小妾,這個女的就留給大當家好了,要不也可以讓兄弟們樂和樂和。」說完,他得意的放聲大笑。

    這次牟易男再也忍不住了,拔劍就要衝上去,卻被時歿生拉住。

    「別髒了你的手。」他朝她一笑,跨步擋在她面前,表情轉?陰冷,「想不到我時歿生也會遇上打劫,我原本不想動手,可是你們說了不該說的話,我只好吃點虧,破例免費送你們上路。」原本他覺得情況很好笑,但是他們卻出言辱及牟易男,那麼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那群強盜雖被他臉上的陰狠嚇了一跳,卻不信他是時歿生,硬著頭皮放聲大笑。

    九當家更是不甘滅了威風,吐了口口水,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是時歿生,那我就是鬼面郎君慕容殘了。騙誰呀?」

    時歿生不怒反笑,「你們是自找的。」

    他一揚手,數點銀光飛向他們──只聽得叮叮噹噹幾聲清脆的聲響,時歿生發出的暗器全被另一種暗器攔截,掉落在地上。

    他訝異的盯著前方,怔然無語。

    牟易男見他那副模樣,怕他會疏忽防備,立刻擋在他面前,提劍警戒。

    幾名強盜逃過一劫,心中直呼好險,左顧右盼地尋找是誰出手救了他們。

    一聲輕歎隨著晚風飄送,拂過每個人的耳畔,教時歿生心下一涼。

    歎息之後,一道黑色人影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他背對著那些強盜,所以只有時歿生和牟易男看見了他的臉。

    望著那銀亮的半邊鬼面具,牟易男不由得倒抽一口氣,在黑衣人冰冷的目光注視下,她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

    「師兄……」時歿生艱困地吐出這幾個字。

    萬萬沒料到會有再面對慕容殘的時候!自從三年前在殺手榜舉行的殺手大會上認出慕容殘後,他就極力避開他,甚至因此不再出席大會,沒想到還是遇見了……牟易男一聽,登時訝異不已。四年前,慕容殘初出江湖便獨力屠殺了黑風寨上下三百一十條人命,劍法之利落、手段之狠毒教人驚訝膽寒。經此一戰,慕容殘名震江湖,更在三個月後被冠上「鬼面郎君」的外號,和血劍飄香、時歿生並列三大殺手……沒想到他竟然是時歿生的師兄!

    「他們是我的。」慕容殘冷冷地望著時歿生,沒有半分重見故人的熱絡。事實上,若非時歿生對他的獵物出手,他根本不屑和時歿生廢話。

    「請……」多年累積的懼意難以完全消除,時歿生彷彿變回了當年那個男孩,對師兄的決定不敢有任何意見。

    慕容殘輕哼一聲,緩緩地轉身──「鬼……鬼面郎君!」九當家登時嚇得魂飛魄散,失聲驚叫。

    其它人也嚇得手腳發軟,不停哆嗉,他們想逃,偏偏雙腿不聽使喚,硬生生地釘在原地。

    一陣風吹過,拂動慕容殘掩住右臉的長髮,詭異的綠光一閃即逝。

    他拿下左臉的面具,露出半張俊美而邪氣的臉孔,薄薄的紅唇勾起一抹令人心寒的微笑。

    見到他的臉,他們頓時腿一軟,紛紛坐倒在地上。

    傳說,當慕容殘解下面具的時候,獵物就必死無疑,而且會死得非常淒慘……思及他殘酷的手段,他們更是止不住地戰慄著。

    「求……求您……饒……饒……」原本威風凜凜的九當家已嚇得濕了褲子,牙齒打顫碰撞,發出喀喀的聲響,連一句話也說不完全。

    慕容殘幽幽地輕歎一聲,彷彿從渺遠地獄傳來的鬼魅之音,「你說,你是鬼面郎君,那我就成全你吧。」墨黑的長劍緩緩出鞘……牟易男瞪大了眼,想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雙眼卻突然被摀住。

    「別看。」時歿生在她耳邊低語,旋身擋在她面前,然後才收手,「不要看,不要聽,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撇開過往的記憶,他鼓舞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如果他猜的沒錯,等一下他和慕容殘或許會有一番爭鬥,他必須證明自己己經走出了當年的陰影!為了自己,也為了小男……牟易男抬頭想問為什麼,卻看到時歿生認真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依從他的話,伸指堵住耳朵,隔絕外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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