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羅剎公主

第5頁 文 / 任倩筠

    「不要——」

    她驚怒地伸手抗拒,他們身上發出的腥味,以及不規矩爬滿她身上的污手,令她作嘔,但雙手卻被另外兩個人分別按住,她只能搖晃著腦袋。

    「住手!」

    這樣的抵死不從,換來的是他們更興奮、更粗魯的舉動。

    絕望間,壓在她身上的那人動作突然僵住,表情也隨之凝固,張著大嘴,從咽

    喉擠出幾個模糊的聲響之後,便戲劇性地往一旁倒去。

    朱慈媛看見了他背後的白羽箭。

    另外兩人以及原本在一旁獰笑的,先是驚愕,接著怒起,但他們並沒有輕率地撲向前去,反而神色凝重、如臨大敵。

    朱慈媛撐起身體,看見一位身著白色將袍的人。雖只有一位,卻有著千軍萬馬般的氣勢。

    他垂下弓箭,以靜制動,以一雙凌厲的眼與他們對峙,眼中射出寒芒,渾身進發著令人感到壓迫、無法呼吸的氣息,這樣浩大的氣勢,讓人未戰先寒,沒有人敢搶先向前一步,只好用言語恫嚇。

    「海和尚,敢來壞爺的好事,識相的快滾,否則別怪我們兄弟不客氣!」

    仗著人多,又見他身後似乎沒有其他人跟上來,那夥人最後一句說得特別響亮。

    「你們冒犯她?」他嘴唇微掀,冒出一句陰惻側的問話。

    「是又怎樣?」

    「那就得死!」

    話才剛平靜地吐出,幾個人瞬間中劍,說話的那個不可置信地瞠大眼,他甚至不確定是否有看到他拔劍。

    朱慈媛看呆了,陽光下,他的白袍閃著耀眼的光輝,刺目的在她眼中晃動。

    他提著尚在滴血的劍,步步走向她。

    朱慈媛原本感激的眼光在看見披垂在他白袍上的辮發以及乾淨的前額時,迅速冷卻。

    他蹲下身,視線銳利的掃向她。

    「你……」

    「不要靠近我!」

    她敵視他。對她而言,救命的清軍與李白成的餘孽並無不同,都是賊寇。他們的最終目的都是一樣的,她萬不能再度受辱於賊,於是寸寸後退,直退至崖邊。

    讀出了她眼中的訊息,他臉色微變,不悅地低叱:「別做傻事!」

    她側頭看著洶湧的河水,再轉頭看著清裝辮發、劍眉微蹙的他,嘴角不由自主地掀起一抹笑,那是摻雜嘲弄、悲哀、心灰意冷的笑。

    留戀地環顧即將易主的山河,她移動半寸,任身子往下墜去。

    「朱慈嬡——」

    她聽見了撕心裂肺的呼喊。誰?誰在叫喚她的名字?顯得那麼憤怒,是在乎的語氣。

    還有誰會在乎她?失速的墜落將她的感覺一一剝去,她只希望河水能溫柔地包容她,將她帶往另一個世界。

    突然,她腰部一緊,整個人被捲入像是臂彎的地方,然後力道一施,便將她的身體往上旋,她立刻明白了那雙手的意圖,他想讓自己的身體代替她承受墜入水波的衝擊。誰會這麼不顧一切緊緊地擁抱住她?在這生死交關上,誰願意以生命來保護她?她聽見了來自崖上的雜亂聲響……

    「貝勒爺落河了!快,快下去救!你們幾個快馳馬到下游去……」

    貝勒爺?還來不及細想,瘋狂流動的河水便奪去她所有的思緒。

    第三章

    在醒來時,朱慈媛立刻明白自己並非身在地獄,只是太過虛弱,無法立刻起身。

    屋外飄來燒東西的味道,是草藥味。

    不由得想起那雙手,蘊藏著力量,如鋼鐵般,有著令人意外的剛強,牢牢地圈住她;是那麼的緊,彷彿堅持著不準死神將她帶走。

    她貼著他的胸膛,奇怪自己在那種時候竟能清楚地聽見心跳的聲音,霸道、張狂,卻奇妙地今她覺得溫暖,不自覺地緊緊環住。然後,轟的一聲巨響,水花迅速吞沒她,那個懷抱卻沒有因此鬆了力道,反而更加緊迫地護著她。

    依稀記得他身上的氣息,那是屬於草原的、清新的、帶點狂野的味道。

    他為何奮不顧身?

    迷惑間,一陣嗽喘,她不情願地回到現實中來。

    沉重的腳步聲朝她走近,一個身著旗裝的婦女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

    她有張滿月臉,眼睛、眉毛都是細長形的,兩片薄唇顯得尖刻,眼睛微微瞇起,毫不掩飾她的輕鄙。

    她的身材魁梧、體形壯碩,有個水桶腰,一身的滿洲服飾加上四周的佈置,她隨即意識到,自己是落人清軍手裡了。

    那雙粗厚的手叉著腰,嘴唇嚴厲地抿著,抿成一道輕蔑的弧度。

    她掀動兩片薄唇,低急地念了一大串滿語,似乎在宣洩她的不滿,隨後看見朱慈嫘困惑的表情,才改操生硬的漢語。

    「醒啦?」平板不耐的聲音。

    朱慈媛清楚地感受到來自於她身上那極度不友善的訊息。

    她大步踱到桌前,端來一碗湯,滿臉不情願。

    「貝勒爺吩咐,讓你醒來之後喝下這碗湯。」

    貝勒爺?肯定是那個白袍將軍。

    昏沉沉的頭腦使她不能夠立刻起身,當然也無法接過那碗藥。

    滿月臉的女人見狀又念了一串滿語,看樣子似乎是在咒罵她。她從鼻孔裡冷哼了一聲,粗魯地將她提起,強灌她喝下那碗湯藥。

    朱慈媛被灌得口鼻皆是,苦澀的藥水嗆得她暈眩,再度咳了起來,這一咳,把湯藥全都咳了出來。

    滿月臉的女人看了極為生氣,又快速罵了一大串,把藥碗端到桌上重重放下,回身戳著她的額頭,一手抬起衣袖,粗魯地替她擦去唇上的藥漬。

    朱慈媛細薄的嘴唇,禁不起這樣的折磨,當下紅腫一片。她撫著燒辣的唇角,心中委屈,氣憤不已。

    女人又重新走回桌邊,拿了一套衣服,遞到她面前。

    「換上!」

    她注意到她說話時完全沒有表情,只有雙唇輕輕掀動,宛如帶了張面具在說話。

    朱慈媛一看,是一套淺粉色的旗裝,眉頭一皺,任性地道:

    「我不穿廠

    話聲甫落,一個又厚又重的巴掌便朝她揮來,毫無預警,力道之大,震得她身體歪向床內,腦袋登時一片昏黑。

    那個女人還不肯罷休,捉回她,揚起手掌又要落下。

    「榮太嬤嬤!」一道慍怒、飽含威嚴的聲音適時插入,制止了她的動作。

    朱慈媛胸前一鬆,虛弱地撫著透不過氣的胸膛,抬眼看見聲音的主人正用兩根手指掐住榮太嬤嬤的手腕,顯然力道正逐漸增大,因為榮太嬤嬤的表情越來越難看,最後變成一片慘白。

    她刻薄的嘴唇大幅度地上下抖動著。

    「貝、貝勒爺……」

    「我是讓你這樣伺候她的,嗯?」

    男人劍眉十分不悅地揚起,冷峻的眼光逼得她冷汗直流,喉間最後擠出的冷哼,嚇得榮太嬤嬤說不出話來。

    「爺……」

    他手勁一施,身材壯碩的榮太嬤嬤居然踉蹌地跌了出去,直撞上桌沿才停止。——

    顧不得腰間的疼痛,她咚的一聲跪地,不停磕頭認錯。

    男人背對著朱慈媛,由榮太嬤嬤驚懼的臉色看來,他的命令顯然是絕對、不可違抗的;而她相信那雙眼睛應該正在發出獵殺的光芒,就像那天在爵上,面對那幫侵犯她的人一樣。

    莫名的,她的心底泛上一股暖流。

    榮太嬤嬤乏力地辯白:

    「爺,我照您的吩咐讓她醒來時喝湯穿衣,但她一見是旗裝,便不肯穿了,我怕她著涼,所以才……貝勒爺,奴才錯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他聞言略微沉吟,扭頭看向朱慈媛。

    他劍眉星目、器宇軒昂,神情堅忍不拔,將手背在身後,看來十分專制的眉毛微微皺起,當他略俯下身時,朱慈媛頓感壓迫十足。

    「不肯穿衣?」他這麼問著,眼神中出現短暫的困惑,隨即一揚手,示意榮太嬤嬤把衣服拿過來。

    他眼神溫和,語氣卻是命令式的。

    這種口氣激怒了朱慈媛,沒有人可以隨便命令她!

    纖弱的肩膀微拱,尖細的下巴固執地繃緊,瑩亮的雙眼透出不屈的堅決光芒,挑戰似地射向他的。

    「我不穿你們滿人的衣服!」

    他微愣,像是受到冒犯,眉頭皺起,唇角微扯,浮現莫測高深的笑。

    「很好。」他斂眉,笑容驟失。

    啪的一聲,她的衣服應聲而裂。

    她倒抽了口氣,感覺一涼,胸前已然空無一物。

    嬌俏的臉上霎時飛起兩朵紅雲,既羞且憤,她伸出手,遮住自己雪白的胴體。

    他面無表情,視若無睹。

    「不穿衣,就把你丟到外面去淋雨。」

    外面烏雲密佈,正醞釀著一場大雨。

    朱慈嬡羽睫怒抬,不屈服地緊咬下唇。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氣息能造成的壓力,於是將身體再俯低幾寸,年少輕狂的臉直逼到她面前,戲謔地欣賞她困窘的表情,自負的眼中顯示出很有趣味的樣子。

    —倏地笑容斂起,眼睛的顏色變得深黑,他提起她,就像提著一個輕盈的包袱一樣,毫不憐惜地將她拋到屋外去。

    「你幹什麼?」她生氣地問。

    豆大的雨滴無情地打在她細緻的皮膚上,又痛又冷,她隨即明白了他的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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