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秦君行
她忿忿地提著洗衣簍,不去曬衣間,反到乳白的牛皮沙發坐下,另外一手的衣架則奮力的往茶几上一擺,所幸茶几是用強化玻璃做的,毫髮無傷。
「真是不公平,為什麼家事都是我在做,我又不是你花錢請來的菲傭,憑什麼還得幫你洗衣服——」
「你嫌我洗的衣服不夠香。」唐琛的視線猶在報紙上,嘴巴卻沒忘記辯白。
「本來就是,我有污蔑你嗎?你們男人洗衣服最隨便了,沾過水就說洗好了。」
「如果你不願幫我洗,可以試著眼不見為淨啊,反正髒衣服是我在穿。」每次她脾氣一來就要看他不順眼。
初時,他也是興致勃勃、覺得啥事都很新鮮而想參一腳,可她屢次嫌他笨手笨腳,總是不顧他的男性尊嚴,對他挑剔東、挑剔西,到最後為了明哲保身,他當然乖乖的坐在一旁等她服侍了。
怎知,這樣她也有話說。
「我怎麼眼不見為淨?你就睡在我旁邊耶!」
唐琛聳了聳肩,「要不你想個兩全其美的解決之道,我絕對配合。」他知道她只是為了引他注意順口發牢騷,不會真的罷工不洗他的衣服。
「你可以幫我晾衣服啊!」
「我怕我做不好,你又要念我了。」
「我是那種不講理的母老虎嗎?」徐少艾壓根不曉得她的行為已經接近更年期的婦女,閒來無事就嘮叨雜念。
心底只知道,因為他是那麼的安靜,所以炒熱氣氛的工作就落在她頭上,她必須不時出個聲音來吸引他的目光,她不要明明就在身邊,他卻忽略了她的存在,那會給她一種莫名的驚慌。
沒有再說半句話,唐琛挑選了離她最近的位子,從容坐下,慎重的態度像在守護心肝寶貝。
「好吧,你教我怎麼做。」
「晾衣服還不簡單,就把衣服撐上衣架就好啦。」喜歡兩人做同樣一件事的甜蜜,徐少艾邊說邊示範。
她發現身旁的男人根本沒在注意她的動作,逕自粗魯的拉過洗衣簍,不停地從裡面翻出衣褲,洗好的衣服有的放在沙發,有的不小心散至地板上。
「你找什麼啦!乾淨的衣服都被你給弄髒了……」下一秒,所有的抱怨都在他的舉動下化為烏有,「你……你在幹什麼?」
「好香。」
「我有用熊寶貝,當然香了……」徐少艾強裝鎮定的說,無奈聲音卻洩了底的狂顫不休。
「不是那種香,是你的味道喔,好濃。」唐琛深嗅一口,眸光炙熱灼人的撩勾著她。
「不要再聞了,還我!」徐少艾羞得不可自抑,伸手就要搶回來。
但唐琛動作比她更快,已經站了起身,于于是她的手就這麼「不謀而合」的掃過他的褲襠。
「嘿,你意圖不軌喔!」他揚眉諂笑。
「我沒有!」徐少艾匆匆忙忙的將兩隻手伸至背後藏著,像在撇清關係似的湮滅證據。
「你有。」唐琛斬釘截鐵的說,聲音帶著捉弄的笑意。
走上前,他空出一手輕抬她的下顎,讓她的視線不偏不倚就落在他身上某一處。
「你沒有碰我,它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自動站起來?」
看到他的鼓脹,徐少艾猛地一悸,驚慌失措的別過臉。「不是我……」
他又不是他了。
她怎樣也摸不清他真實的個性,時而輕佻、時而嚴肅,常常靜默不說話,偶爾也會尋她開心……她真的不知道哪個樣子才是真正的他。
「真是不負責任,把我弄得興奮了,還矢口否認。」
「把人家的內褲還來啦!」她也起身伸長手臂欲搶奪,唐琛卻將它揚得更高。
「不還。」他抓著內褲在空中揚晃,「香味四溢呢!」
徐少艾幾乎站不住腳,覺得她此時穿的內褲,倏地被一道自體內汩汩流出的春潮給打濕。「你怎麼可以這樣!」
「怎樣,我可沒阻止你禮尚往來喔。」他自沙發上拾起他的內褲塞給她,「我聞你的,你聞我的,很公平吧。」
「誰要聞你的——」她欲扔甩,他卻制止,甚至將內褲送至她的鼻前。
他單手圈在她纖纖細腰上,她的眸子對上他的,如此直接的對視,教她的意識又開始搖擺在幻覺與真實之間,美麗的小臉不禁染上一層楓紅色彩,害羞的將粉頸低垂。
「你沒穿內衣。」
「你放開我,我要去晾衣服了……」她掙扎著想扭開。
「不放,我要看,給我看……」
「阿琛……嗯……」
「明天幫你晾衣服,今晚我們早一點睡。」
歡愛過後,又累又冷的徐少艾提不起力氣到浴室沖洗,這會兒總是被指責什麼事情也不幫忙做的唐琛,無怨無尤的扛起了這個任務,到浴室擰了條熱毛巾幫她擦拭下體。
「你穿褲子好不好?」看到他洗完澡全身赤裸的踏出浴室,徐少艾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他明知故問。
「你的那兩粒在那邊晃來晃去,有礙觀瞻啦!」
「偏偏你愛得要死!」唐琛撲上床將她抱個滿懷,她立刻臉紅的推拒,他反將她抱得更緊。
這才是她,既像一朵羞怯的小花卻又如此富有魔力。
他愛上的是這樣的她,迷戀的也是這樣的她,她在他心中所刻劃下的模樣,不是任何國色天香或者艷冠群芳的女人可以取代。
「阿琛,我好愛你……沒想到我的初戀就遇到你這麼好的男人……」徐少艾讓他雙手環著她的胸,幸福地玩著他的手指。
這樣被他摟在懷裡,背靠著他寬闊的胸膛,感覺舒服得很,好想一輩子如此……
唐琛的心再次受到震撼,每當聽到她的告白,他總要羨慕她的勇敢。
這個女人,有著最純粹的性靈,在她的身上,他可以找到他缺乏的情感,像他不懂得傷心,她會代他傷心;他從不曾流過的淚,她會代他流出……與她在一起,他可以在她的身上補齊他所缺乏的。
當他覺得胸懷空虛時,他可以像這樣擁緊她,不必再像以前必須藉著彈琴來燒燬他的虛空……
他是那麼疼她、那麼惜她,為了她,他真切的想改變以前凡事漠不在乎的作風,談一場正正經經的戀愛……
可是,他的心卻缺少像她這樣愛得不顧一切的激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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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中午,接到常家兄弟午餐邀約的徐少艾有些受寵若驚,她就是覺得他們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眼。
「常教授、常老師,你們有話可以直說,不要那樣看著我。」受不了他們阿諛虛偽的眼神,她直接導入正題。
「少艾,是這樣的,常老師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一直扮演中間人的角色,常寺斌覺得他多年來建立的教授威嚴都要消失殆盡了。
「一定和米契有關,對不對?」用膝蓋想也知道。
他們找她還會有什麼事?那個男人未進入她的生活以前,他們對她可是愛理不理的。
「徐助教,米契還好相處吧?」常寺禮心中對她過意不去,問得亂不好意思。
「如果你們改口叫他唐琛,他應該會更好相處一些。」不只唐琛不喜歡那個英文名字,徐少艾亦對它十分討厭。
對於那個她所不知道的米契·費雪,她下意識是排斥的,她害怕那段陌生的距離。
「唐琛?!」兩個老男人異口同聲的叫出來,引來不少側目的眼光。
「你們不知道他的中文名字叫唐琛嗎?」
兩兄弟同時搖頭,常寺斌不知道情有可原,身處音樂界的弟弟不曉得,他當然就不知道。
「怎麼可能?」徐少艾喃喃自語,她還以為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公開資料。
「徐助教,唐……琛先生住你那邊一個多月了,他告訴過你一些私人的事情嗎?」常寺禮一直相信他們處得很愉快,至少唐琛對待她的態度一定比對他們和善,否則徐少艾不會還笑得出來。
「私人事情?像什麼?」她一頭霧水的問。
「譬如說他的身世等等。」
「那些報上不是都寫了嗎?」徐少艾愈聽愈納悶。
米契·費雪,紐約音樂世家費雪家族的第三代,他的祖父華茲·費雪是美國首屈一指的指揮家,父親皮爾·費雪亦是一流的小提琴手,費雪家族在音樂界擁有的名聲、地位與財富,教許多音樂家一輩子望塵莫及。
費雪家族一直由華茲領軍,身為音樂爵士的經紀人,他負責打理米契每年的行程與計劃。當然,一開始是仰賴華茲的名氣,米契才得以在音樂界嶄露頭角,進而風靡全球,他有如今的成就,華茲功不可沒。
「可是國內報導的資料幾乎完全拷貝自國外,而且都是點到為止,沒有進一步的深入印證。」
「什麼意思?」徐少艾一時無法意會,混混沌沌的腦子裡卻有個念頭漸漸清楚了。
「少艾,你沒注意到嗎?唐先生的輪廓雖鮮明,但看得出來是道地的中國人,別提他的眼珠子是純粹的黑色了。你說這一切不會和他有個道地的外國名字與外國身世相牴觸嗎?」常寺斌代弟弟問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