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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文 / 喬南儀

    喬娜噘起了漂亮的唇。「我失去了所有的男人給政治這個情婦。她真是纏人得很。」

    安妮看著這一幕,感覺到兩人之間似乎有種親暱的暗流。他也已經把喬娜弄上床了?

    安妮厭惡地轉過頭去,幫其他女士上馬。其中一位很年輕,賀雪洛和她父親賀男爵一起來。雪洛無法將目光移離開安利爵土的身上。她早聽說了他的許多事,現在一瞧見他,她立刻就看上他了。

    喬娜帶路,其他男人急急跟在後面追上去。安妮卻刻意落在後面,她沒有心情和人做伴。雪洛立即看出了這是她和這位充滿魅力的年輕爵士在一起的機會。

    「我父親答應在社交季來臨時為我舉辦一場舞會,你會來嗎,藍爵士?」

    安妮正打算給這位年輕的姑娘一頓好臉色,但她看出了她有多麼年輕、脆弱。「如果那時我人還在倫敦,我會很榮幸的,賀小姐。」她暗示地道。「你不覺得該趕上其他人嗎?河距離這邊不到一哩!」

    女孩臉紅地垂下睫毛。「我寧可騎過樹林,爵爺。」

    老天!某個年輕人會把你當成大餐的。置身男性世界中,她明白到男人在碰到女人的事時根本毫無榮譽可言,他們到處花心,但又刻意讓女孩保持無知,好引誘她們。社會上所謂的婚姻根本也只是個幌子,根本沒有忠實的丈夫。無怪乎年紀大一點的女人也到處留情。維奇養的女人之多就像他馬廄裡的種馬一樣,而且她們全都急於被騎!

    安妮正在生著悶氣,根本沒有注意到某樣東西剛砰地擦過她耳際。她的馬受驚避開,雪洛尖叫:「那是什麼?」

    安妮倏地全身冰冷,一個可怕的懷疑升上了她心中。呼嘯聲再次響起,一顆子彈射進了她旁邊的樹桿。

    「有人在對我們開槍!」

    雪洛尖叫,安妮抓住女孩的韁繩,一夾馬腹,馬匹疾衝而出。他們奔向河的方向,直到看見喬娜一行人才慢了下來,雪洛一臉地害怕,安妮心裡也一樣。她安慰雪洛道:「大概是有人在偷獵。和其他人待在一起,我去報告這件事,逮到那個混蛋!」

    安妮的恐懼漸減,憤怒升起。她的心中毫無疑問地知道是誰對她開槍,她必須讓沙維奇明白藍伯納想殺她。他怎敢遨那個邪惡的惡魔來伊甸莊,置她於險境。

    安妮大踏步走進馬廄,將馬匹交給馬廄的小廝。她正要去找沙維奇,就聽到一聲深沉的低笑聲自後面的馬廄傳來。她立刻認出了這個聲音,繼之是一聲女性親暱的笑聲。

    安妮大踏步走進馬廄深處,眼前升起一片憤怒的紅霧。她所見的令她停住了腳步。維奇背上覆滿了乾草,安琪躺在草堆裡,維奇正在扶她站起來。他慢吞吞地道:「我告訴過你我們會被發現的!我們該慶幸來的是安利,不是伯納!」

    「我的堂兄太過忙著在樹林裡狙擊我了!」

    維奇根本不信伯納會對安利構成威脅,他的被監護人有一點被寵壞了,他不喜歡伯納只是因為他窮。安利就是認定了他堂兄在騷擾他。

    「老天,你真是著魔了,安利!」維奇厭惡地道。

    安妮輕蔑、憤怒的眼神掃過那名女演員。她穿著一身大紅及大黃色,換了其他人穿這樣早被送到瘋人院了,安琪穿來倒是艷麗絕倫。

    「腳踝怎樣了?」安妮譏誚地問。

    維奇板著臉道:「剛剛檢查過了,我可以向你保證已恢復如初了。」

    安琪斜睨了他一眼,拍掉裙上的乾草。

    「好極了,」安妮道。「她就不必再一直躺著了!」

    「你該死的是怎麼回事?」維奇追問。

    藍伯納一臉笑意地走進來。「也許是他自出生就含著的銀湯匙梗著喉嚨了。」

    維奇及安琪一齊笑了起來。

    安妮最氣的是,沙維奇竟站到敵人那邊對付她。她衝向藍伯納,用馬鞭在他臉頰上甩了一鞭。「你這個婊子養的!如果你想對我開槍,就在決鬥場上,我們一次了結這件事!我的副手會和你聯絡!」

    安妮轉身離開了馬廄。

    藍伯納用領巾按著受傷的臉頰,狠狠地咒罵了一番。

    維奇深思地瞇起了眼睛,但他沒有插手干預。這兩個年輕人之間不對勁,他會找出原因的。剛剛安利的怨氣爆發了開來,他知道只有等他冷靜下來後才能和他講理。但是他可以確定一件事——不會有決鬥!

    他轉向伯納。「也許不該多管,但我很遺憾他在你在我這兒做客時,攻擊了你,進屋子來照料傷口吧!」

    「沒什麼……只是擦傷而已。」伯納堅持道,維奇對他更有好感。

    安妮直接和羅絲回到倫敦。她和萊德同坐在駕駛座上,逃避她外婆的追問。不能讓羅絲知道她和藍伯納起衝突,不然她一定會阻止她復仇的機會。她握緊拳頭,塞入口袋中。她可以肯定一件事——絕對會有決鬥!

    安妮驚出了一身冷汗地醒來。這已經是第三夜這樣子,也是她第三次作同樣的夢了。她過了一會兒才明白到時間已經到了。

    她拉開被單,冰冷的黎明空氣觸及她發熱的肌膚,她打了個寒顫。天冷也好,這樣她就可以加件斗篷,隱藏自己的身份。

    她安靜地站在黑暗中,不想吵到任何人。如果柏克聽到她起床,她就完了。昨晚她入睡前,已經先擱好了要穿的衣服,甚至先倒好了洗臉水,以免發出聲響。

    她脫下安利汗濕的睡衣,將臉埋在睡衣裡,似乎可以自安利穿過的衣服中獲得勇氣。她赤裸地站在原地,身軀顫抖地低語:「幫助我,安利。」

    她慢慢地平靜下來。她這麼做是為了替她雙胞胎哥哥報仇,也是為了保護自己。她確切地知道如果她不先殺死藍伯納,他一定會殺了她。

    她堅定地拿出海綿,洗去剛剛的噩夢,夢境總是一樣的——破曉時,他們站在決鬥場上,人們在計數,而藍伯納總是在數到九的時候轉身開槍。

    安妮用穩健的手穿上襯衫、長褲、鞋襪,她的手穩得令自己吃驚。她感覺這一切像是注定好的,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她平靜得令自己也害怕。她似乎自久遠以前就知道她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結局已經很清楚了。如果她不及時採取行動,她會輸;只要她行動就會贏。生死就只是這樣而已。

    很感激維奇,他教會了她生命中最珍貴的特質是勇氣。他要將她塑造成男子漢,他成功了。安妮擁有男性的膽量、堅忍及決心。雖然她沒有男人的力氣,她用女性的機智及直覺來彌補。藍伯納一點機會也沒有。

    她知道維奇被困在伊甸莊,招待他的客人。他和喬治王子有約,不會這麼快回倫敦。

    安妮造訪了南安普頓子爵及麥上校,她知道他們有多麼沉迷於射擊。他們參加過多次決鬥,而且麥上校收集有最好的火槍。她要他們發誓保密,他們全都興奮不已,兩人都喜好冒險,立刻答應當她的副手。

    決鬥有它的規則,一般是由爵位較高的一方提出挑戰。麥上校、南安普頓子爵兩人已造訪過藍爵士的對手,通知他時間、地點,允許他選擇武器。毫無疑問,那會是槍,最近五十年來已不再有人用劍決鬥了。

    麥上校將手槍盒子塞到安利的腋下,建議她到胡查理的射擊場練習一下。南安普頓子爵則給她他最喜歡的妓院住址,要她指名可兒夫人,每個男人在死掉之前都該試試可兒。南安普頓子爵只是在開玩笑,眾所皆知決鬥的目的並不是在殺死對方,只在使敵手掛綵。安妮接受了麥上校的意見,沒有接受南安普頓子爵的。

    她一直無法睡好,主要是因為怕作夢,後來她乾脆熬夜,並將她的憂慮及恐懼傾注於日記之上。重讀過去的日記,她發現她攻擊維奇的篇幅遠比她可恨的堂兄來得多。最可笑的是,她事實上崇拜著維奇的一切,問題是在於他的女人。

    她終於面對了事實。事實是她嫉妒到了骨子裡,她渴望他勝過一切。她要他和她做愛、渴求著它。性一向被暗指為遊戲,而她認識的人每個人都處在遊戲中。男人炫耀他們的情婦,已婚的女士秘密地接納愛人。

    終宵不寐,夜以繼日,社會沉浸於無止盡的性慾中。每一項娛樂的設計都是以交媾為目的。妓院由考維園分佈到索瑞迪;梵克公園或梅利公園中的小徑、幽蔭也是為了愛人們的方便;戲院裡的女演員在台上炫耀、展示她們的性感胴體,為的是在散場後滿足有錢觀眾的私慾。

    煙火表演、打賭、鬥雞,這一切娛樂只是方便大家碰面、配對,離開去交媾的借口。安妮感覺似乎每個人都是俱樂部的一員,只除了她。打扮成男兒身,她得以瞥見一些她以前絕對看不到的。但性對她仍是個黑暗、神秘的誘惑,令她好奇不已,並對自己的境遇深深地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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