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喬南儀
「應該不是,因為他再一次挽拒了乾爹想幫忙的心意。不過以乾爹和康達忠的交情,也不可能完全不管。」
任宛靈原本還想出聲譏諷,最後還是決定閉上嘴巴。算了,這傢伙的公司瀕臨破產,現在一定窮困潦倒、狼狽至極,看在他已經這麼淒慘的份上,她還是留點口德,別再詛咒他好了。
「這麼說來,康諾現在人在台灣嘍?」夏若曦頗富興味地問道:「如果他不是回來尋求經濟援助,那會是為什麼?」
「他的父母在台灣還留了棟房子給他,所以他回來看看,或許也是想休息一陣子。既然乾爹出國前將這個任務交給我,我打算找機會和康諾碰個面,再決定該如何幫忙。」
「等等。」任宛靈彈起身子,表情仍然不甚愉快。「既然那個傢伙去找過爸爸,那爸和他說清楚了沒有?我連那傢伙長的是圓是扁都沒印象,休想我會同意嫁給他!」
「你放心,乾爹已經和康諾說清楚了。」殷馗攤了攤手。「他說康諾也是二話不說就回絕了這件事。康諾的態度雖然十分客氣,但好像也對這件事非常反感,抗拒的程度不下於你。」
是嗎?任宛靈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眉頭微微糾緊。什麼樣的男人會不想娶一個家財萬貫的富家千金?稍微有點智商的男人都不會放棄這到口的肥羊,而這個男人居然拒絕了?
再者,他的公司瀕臨破產,他非但不想辦法尋求解決之道,反而還有閒情逸致到台灣來「休息」?搞不好是躲債主躲到台灣來才是真的。
「你是說,他明知道有這個婚約,卻拒絕了?」她慢慢地問。「他結婚了?」
「沒有,但也許他有論及婚嫁的對象了也說不定。」
「誰會看上一個公司破產的窮光蛋?」她諷刺道。雖說她對這個傢伙毫無印象,而且已經先人為主地對他產生反感,但知道有個男人居然對她毫無興趣,還是讓她心裡怪不是味道的。
「或許康諾有其他過人的優點。」殷馗微微一笑。「還有,乾爹說康諾對你似乎印象不佳,不但連一句話都沒提過你,甚至連你的名字都懶得問。你小時候到底對他做了什麼,會讓他對你這麼排斥?」
排斥!?任宛靈杏眼圓睜,未熄的怒氣再度湧上。搞清楚,她可是堂堂日東集團的千金小姐,從小到大追求她的人不知凡幾,一向只有她對男人頤指氣使的份,想得到她的青睞簡直比登天還難,而這個男人居然敢「排斥」她?
既然如此,她就偏要給他來個下馬威,瞧瞧這個傢伙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敢這麼不把她任宛靈放在眼裡!
「你說他現在人在台灣?」她斜睨著殷馗。「在哪兒?」
「如果我的資料沒錯,應該是在屏東靠近墾丁那兒。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去見見這個人!」
見兩人訝異的表情,任宛靈聳聳肩膀。「有什麼不對嗎?既然這個傢伙和我是『青梅竹馬』,我去看看這位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也是應該的。」
「你想做什麼?」殷馗將雙手交握在胸前,似笑非笑地問:「打算在他的屋子裡裝針孔攝影機監視他?還是想辦法整得他灰頭土臉,讓他生不如死?」
「嘿,別把我想的那麼邪惡。」她滿臉無辜地道。「既然這個傢伙不想娶我,我總得去瞭解一下原因,知道自己被人『拋棄』的理由吧?」
「你打算怎麼做?」
「那得等我認識他之後再說嘍。搞不好他是個腦袋空空的草包,好色、禿頭外加死胖子,我覺得無聊,自然就回來了。」
見殷馗和夏若曦不說話,她逕自交疊起一雙修長的美腿,神態自若地道:「輕鬆點,就當我是去渡假嘛。若曦不是一直要我幫『協奏曲』寫時尚專欄嗎?或許換個環境,會讓我靈思泉湧也說不定。」
「這樣好嗎?」夏若曦遲疑道。「我們並不瞭解康諾,你這麼貿貿然的去找他,會不會太……」
「安啦,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得要保母跟著才不會走丟。」她眨眨眼睛,眼裡閃過一道惡作劇的光芒。「當然啦,我必須偽裝一下自己的身份。等他知道我就是那個小時候老愛『纏』著他的小鬼之後,想必情況會變的很有趣。」
「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嗎?」殷馗睨著她問。「南部的生活可不比台北,沒有時尚派對可以狂歡,也沒有你那些隨傳隨到的朋友可以陪你逛街解悶,你確定能忍受那種無聊的生活?」
「當然能!」她倏地挺直背脊。明知道殷馗是故意激她,她還是深吸了口氣,冷靜地回道:「別以為我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粗茶淡飯就會活不下去!等著瞧,我要向你們證明沒有這些物質享受,我任宛靈一樣可以過的很好。」
殷馗瞄向夏若曦,她則輕輕地搖頭,笑而不語。
「既然你堅持,那就這樣吧。」最後,他終於點頭。「你需要什麼只管說一聲,我會幫你安排一切。」
「謝啦,『哥哥』。」任宛靈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嘴角泛起一絲狡黠的笑意。
康諾!她在心裡重複這個名字。直到現在她才知道父母親未經她同意就私自幫她決定終身大事,已經夠嘔了,這傢伙不但二話不說就拒絕娶她,甚至連見她一面都毫無興趣,叫她如何忍下這口氣?
這個男人需要得到教訓,而她,就是那個教訓他的人!
第二章
任宛靈在一陣驚天動地的巨大聲響中醒來。
她翻了個身,將臉埋進枕頭裡,想藉此隔絕那個打擾她清夢的聲音,只不過一點用都沒有。這已經是連續第三天,她的鄰居在午夜時分呼嘯著返家,而且讓摩托車引擎持續發動五分鐘之久。
一分鐘之後,那聲音仍然震耳欲聾,而且短時間內沒有停止的跡象。她的耐性已經到達了極限!
將枕頭丟開,她「砰咚」跳下床,驚動了趴在她床邊的大白狗。
「噓,狗狗乖,別出聲。」她喃喃地出聲安撫,拉開窗簾的一角。由二樓的窗戶往下望去,她可以瞧見隔壁草坪上那輛尚在發動的重型摩托車,還有那個坐在車上的黑影。
他似乎一點也沒注意到已經干擾到別人的安寧,依舊兀自催動油門,讓摩托車發出「轟轟」的聲響。
「現在飆車你不覺得太早了嗎,先生?」她不客氣地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男人沒有聽到她的話——她猜想他是沒有聽到,因為男人沒有回答她,繼續讓引擎震天價響。
「喂喂喂!」她加大了音量。「你不睡覺別人要睡,你知不知道這樣會打擾到人家安寧?」
「那就把窗戶關上。」男人只慢吞吞地說了這麼一句。
「你……」可惡!她氣的七竅生煙。她懷疑他根本是存心和她過不去,因為下一秒鐘,摩托車的引擎聲量不但加大,而且冒出的濃濃黑煙已經瀰漫到她站的位置,她想自己的臉大概被燻黑了。
「我給你一分鐘。一分鐘後你再不停止,我就要報警抓人了。」隨手抓起床頭上那罐喝剩的茉莉花茶朝他的方向一丟,她氣沖沖地關上窗戶。
打從她搬進這棟屋子開始,那個傢伙就沒停止過噪音污染。原先她只當是偶發狀況,沒想到幾天下來,那個傢伙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半夜一點半!這無論如何都太過分了。
她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他通常在晚上十點左右才開始活動——那通常也是他的屋子有燈光的時候。過了半個小時左右,他會騎著那輛氣缸至少000CC的SUZUKI重型摩托車出門去工作——她猜想他應該是去工作。
至於白天,那棟屋子裡則完全沒有任何活動的跡象。
抓抓一頭翹的亂七八糟的頭髮,她一轉身正想回到床上,卻被腳邊尚未拆封的紙箱絆到差點跌倒,痛的她齜牙咧嘴的。一旁的大白狗朝她猛吐舌頭,看來有點像是在幸災樂禍。
她朝大白狗張牙舞爪,大白狗連理都沒理她,逕自趴回原來的地方去了。
當一個人倒楣到了極點的時候,連狗都來欺負她,可惡!躺回被窩裡,她看著纏著蜘蛛絲的天花板,忍不住要咳聲歎氣。虧她之前想的多美好,認為以殷馗的能耐,為她安排的住所應該不會太差才對,沒想到她似乎太天真了點。
這間房子是承租來的,雖然屋子裡還算乾淨,但院子裡的雜草顯然有好一陣子無人整理,養了一整院的飛蛾和蚊蟲螞蟻:和隔壁那棟豪華別墅比起來,這兒簡直寒酸的像廢棄了五百年的倉庫。
她任宛靈長到這麼大,從沒想過自己會淪落到這個地步。更叫人無法忍受的是,隔壁還住了個三更半夜擾人清夢的神經病,搞的她差點精神衰弱。
隔壁的摩托車聲停了,四周恢復寂靜,她猜想大概是她的威脅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