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郎心叛變

第21頁 文 / 芊樺

    「我照著你的建議讓她走了,這樣不好嗎?」

    「你!你根本還不知道她懷了你的孩子對不對?」

    終於有些不一樣的眸采閃動在那雙金色的眸子中了,但隨即那眸子又再黯沉。「嗤!父子兩代相似得連出生的方式都一樣,這真是報應啊!呵……反正本來就是雙方極不情願的情況之下所產生的孩子,像這樣的孩子若是出生,大概也只會為世人帶來困擾吧!也許不要他,對孩子和父母親來說,反而會是更好的人生也說不定——」

    「你說的是什麼蠢話!你再敢說出這種話,我一定一劍殺了你!」上官懲我終於忍不住,一拳揮向好友。

    看似無力的手意外有力地打掉好友臉上的嘲諷,泛紅的眸裡有著強忍的極大痛苦,年輕的右善將軍丟下摯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醴驍坐在地上,抹去唇邊的血,比身體上的痛楚更教他受煎熬的是來自好友眼中的受創眼神。

    上官一族出身西海琊鄉台,族中延續子息的方式是以父母的生命去換取新生兒的到來。也因此,上官懲我的出世等於是踏著父母親的血與生命,由於擁有這樣不幸的宿命,讓上官懲我極為重視血脈相連的親族,對於家族人丁單薄的他來說,朱陸之人的多子多孫,無疑是永遠無法實現的奢想。

    「如果哪天我的孩子出世了,你可要多幫忙照顧哪!一定要跟他說他父親是很愛他的,只是命運乖舛,沒能活著看他長大!」上官懲我不只一次這樣對著醴驍說道,眼眸中的失落與遺憾每每教醴驍無言以對。

    懲我、懲我——這是為了讓自己永不忘記自己的性命是如何不易才得到所取的名字,而明知這是最不該提、也最不可犯下的錯,可是他卻還是提了、犯了。

    對上官是、對那個王女也是。

    永永遠遠,他只能以這種方式對待自己身邊的每個人。

    他的出生如此不堪,根本無人教他如何去愛,這樣的自己究竟要如何學會去信任、如何學會去等待,又要女n何學會相信自己也能真真切切地感受愛?!

    ★★★

    堇國的初春,帶有一股涼爽的花朵芬芳,位於朱陸南方的堇國,由於氣候濕暖、地勢低緩,境內多平原、陵地,因此每到春季,王都鄔日便會被淹沒在一片托紫嫣紅的絢爛花海中。

    堇國王都鄔日都督玲山侯,姓李名怡,字酬衣,是將堇國花卉推入朱陸最大商業都市——起雲(善國王都)的最大功臣。他就任鄔日都督的位置近七年,不僅將鄔日改造為朱陸最具聲名的花都,並以銳利的眼光瞄準了可以用來製藥的珍貴花卉球根,為堇國境內的花農賺進大筆大筆豐厚的利潤,可說是名深具商業頭腦的都督。

    大約在募冬之時,玲山侯收容了一名來歷神秘的女子。

    女子有著砂般的眸子、烏絲般的柔順黑髮,優雅纖瘦的體態如同湖邊青柳,微笑時的恬靜氣質中,帶有一般貴族女子少見的深沉與滄桑。

    她在冬雪即將消融時來到堇國。

    這一年的冬雪下得又凶又猛,不僅將堇國籠罩在前所未有的風暴中,也讓堇國賴以為生的花卉遭受極為嚴苛的霜雪考驗,為了視察王嵌內所有花田的受災情況,玲山侯冒著風雪出入在王畿內近五千頃的花田中;因而發現昏倒在花田里的這名女子。

    清醒之後,無論怎麼詢問都不透露出身的女子,只請求能讓自己留在府內工作,由於女子能夠識字、寫字、儀態恭謹優雅,可想而知,應當是出身貴族之家、儘管滿腹疑問,玲山侯最後還是心懷慈悲的收容了這個身世不明的女子。

    不久,冬雪消退,逐漸回暖的氣候使位於南方的堇國出現了溫暖的天候。在初春過後,王畿內的花田開始綻放出小巧的花苗,許多珍貴的花種也慢慢開出美麗的花苞。

    早朝過後,玲山侯照例巡視各地花田的播種與成長情況,等到回府時,已經過了中午。過去,他總能在書房或花庭裡找到女子;不過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不僅花庭裡沒了女子的身影,就連平日她極愛去的書房也沒見到她的影跡。

    玲山侯的腦海中不禁浮起前幾日那張映在窗影上的妍美臉龐巨——幾天之前,這張小臉上雖然總帶著揮不去的淡淡愁眉,卻還偶爾可以看見幾朵撥雲見日的笑顏,如今美顏上的愁眉不但愈漸濃重,砂色的眸子也像染上了一層灰霧。

    「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玲山侯問家宰。

    「最近?啊!昨晚介國商人傳來消息,聽說介國王師為了平弭叛軍,在齊都附近正式開戰了。」

    「介國的齊都嗎?最近介國的戰火似乎愈來愈激烈了。」玲山侯的眼眸為之一閃。「對了,這段時間裡,除了介國之外,可曾聽說其他諸侯走失女眷的消息?」

    家幸思索了一下,隨即會意,仔細一想,雖然並不知道留衣的出身,但從言行舉止中,確實可以看出是名擁有良好教養的仕女。「沒有,聽起來大人似乎很中意留衣小姐?」

    「怎麼說呢?」玲山侯露出玩味的笑容。「大概是因為她是個擁有堅強意志的女性,因此顯露出來的光芒也就更加耀眼動人了。」

    「那麼要考慮未來之事嗎?」

    「這並不是我收容她的主要目的,此外,現在也還不是沉溺男女私情的時候。」玲山侯搖搖頭,「說到介國……我記得介國的新攝政王幸峨侯的麾下,似乎有名名叫醴驍的將軍?」

    「沒錯,是除了『右善』上官懲我以外的另一名五星騎士。醴驍將軍是武勳與功跡相同顯赫的重臣,同時也是介國十分有名的美男子。對了,這次開戰的齊都都統,就是醴驍將軍。怎麼?玲山侯對醴驍將軍很感興趣?」家宰望了王子一眼。

    「是啊!確實是感興趣得不得了,幫我查查這位將軍的風評與背景吧!說不定會因此查出什麼驚人之事來。」

    ★★★

    珍山侯看著家宰送上的文件,愈對介國幸峨侯麾下的「左惡」醴驍有所瞭解,就愈發覺得這個男人確實擁有不凡的將才。

    醴驍雖然年紀輕輕,卻已經擁有五星騎士的封號,在都師中,由其統領的醴軍軍紀嚴明,風評甚好,儘管醴驍治軍嚴厲,但他事事以身作則,因此還不曾聽說過士兵對他有所微詞。

    在介國改朝換代之前,各都州在介王的治下,早已呈現一片亂象。醴驍燒盡王宮的一把火,只是加速毀滅的步伐,介國王師統帥的無能,諸國早有耳聞,不只如此,他還聽說王師軍紀散亂,兵士四處橫行,燒殺據掠,幾乎做盡所有壞事。

    因此在王都的攻防戰中,幸峨侯的都師並沒有如預期般地受到激烈抵抗,反而在攻城的第七天,由城內百姓撞開城門,引兵而入,一反幸峨都都軍的逆軍之態,成為為百姓帶來希望的正義之師。

    在處死凶王、重組政體之後,幸峨侯與「左惡、右善」兩位將軍的地位,無疑又再向上攀爬。短時間內,新王不可能現世,在這段委治期間,幸峨侯與麾下將領勢必成為統御介國的首腦人物。

    姑且不論醴驍在新王朝中所擔任的要職,單就身為五星騎士的身份,他可以說是前景一片光明。

    可惜醴驍擁有一雙黃金般的眸色——黃金是稀有之物,一如蓬萊仙山上的聖獸麒麟。

    聖獸麒麟多半擁有珍貴黃金般的髮色、罕見的寶玉眸子,不僅容貌俊拔,舉止儀態也分外出色,全然不似朱陸的人類。他們不僅相貌美麗,更心腸慈悲,輔佐諸國真王行王道,以仁治國,因此麒麟一出世,萬民盡相擁戴。

    可是王與麒麟之子呢?

    麒麟並不是凡子能夠擁有的東西,強奪了麒麟而產下的孩子,當然就是不名譽的災禍之子。而醴驍,正是二十九年前聶國「敗王」徽師強奪了佐輔聶麟後,所生下的孩子。

    孩子金色的眸子是聶王犯罪的最大證明。

    在醴驍出世後,聶王隨即駕崩,佐輔聶麟同赴黃泉,留下了這個注定一生必須受盡世人議論的不名譽之子。

    「可惜了這樣的將才。」玲山侯放下手中的文件。

    朱陸對於麒麟的崇拜仍然太過狂熱,因此忽略了許多更重要的東西就像幸峨侯的德治,以及醴驍的幹才。太出類拔萃的才華在這種時代反而成為一種令人難以負擔的重擔。

    會有那樣冷薄漠世姿態的醴驍,想必也是冷暖世情下的極端產物吧,

    「該不該幫你呢?左惡醴驍。」玲山侯吃著茶。

    窗外,留衣的身影映入他的眸中,玲山侯欣賞似的望著那身影,隨後,他合起手上的文件,決定似的走出書房。

    第十章

    「介國的新政失勢了。」突然其來的一句話,打碎了留衣的注意力,正在楚理花圃的她驚愕地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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