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千萩

    「是啊，我下午第一、二堂都沒課，妳呢？」

    「噢，我正好也是。」

    「這樣正好，我們去吃別的吧，每天都吃學校餐廳裡的伙食，我覺得好膩。」

    「好吧，那……我們去吃麥當勞好下好？」

    「嗯，好啊！」

    自從開學那天兩人稍微聊過以後，杜詩晴便很積極的找她一起吃飯、聊天，甚至是稍微逛個街。雖然她們分屬不同科系，但杜詩晴似乎真的沒什麼朋友，單單就只找她一個人而已。

    雖然黛茹和蘊繡偶有小抱怨，但由於升大三後她們也有各自的事要忙，因此也就沒那麼常聚在一起，反而造就她和杜詩晴形影不離的機會。

    坐在麥當勞靠窗的位置上，孫華潔吃著麥香魚和炸雞，卻發現杜詩晴幾乎沒在動，六塊小雞塊依舊安然地躺在紙盒裡。

    「妳不餓啊？」

    「嗯，今天沒什麼胃口……」

    孫華潔愣了幾秒，視線不禁落在她身上。

    她的面色蒼白，發紫的唇乾燥脫皮，該是妍美秀麗的一張臉蛋因她的忽視而逐漸憔悴衰敗，失去光澤的長髮披在肩後，瘦骨嶙峋的干扁身材沒長半點肉，那弱不禁風的模樣任誰看了都為她心疼。

    「……妳的臉色看起來好糟，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她頓了頓聲，小心翼翼地。「要不要說出來聽聽？」

    「我……」杜詩晴輕輕地望了她一眼，隨即鬱鬱寡歡地將臉垂下。「老實說，今天是我的生日。」

    「生日？」停下吃的動作，她驚訝地瞠大眼眸。「真的嗎？」

    「嗯。」杜詩晴苦澀一笑。

    「唉呀，妳怎不早說呢？我根本沒準備。」

    「沒關係，我們畢竟也才認識幾個月，而且妳肯陪我，我已經很高興了。」她不安地扭絞著手。

    「別這樣說嘛！我很樂意的。」

    「何況我難過的，不是沒人記得我的生日，而是因為，今天還是一個重要的日子。」

    「哦？什麼日子？」

    她咬著下唇。「……我跟我前男友的交往紀念日。」

    「啊？交往紀念日？她露出理解而為難的表情。「呃……原來是這樣，難怪妳看起來很憂傷的樣子。」

    「雖然都已經分了五個多月，可是，我還是好想他、還是好愛他，怎麼樣也忘不了他。」杜詩晴心碎神傷地扶著額，眼淚噙在眼眶。

    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失戀的人，只能說著既老套又制式的話。

    「別、別這樣嘛，時間可以沖淡一切的，妳一定要好好振作起來，徹底把妳的前男友忘記。」

    「不……」她死命地搖頭。「我沒有辦法忘記他，即使他已經交了新的女朋友，我仍然還是愛他。」

    「妳……妳不會還想著要跟他破鏡重圓吧？」

    「假如他還肯回來我身邊，我一定會點頭的。」她很不爭氣地啞聲回答。

    「既然妳這麼愛他，當初為什麼要分手呢？」

    「我……」杜詩晴無助地望向她。「妳願意聽我訴訴苦嗎？」

    「如果說出來能讓妳好過一點，妳就說吧，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孫華潔發自內心地點頭。

    「……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說，但是，和他相遇、相愛的日子，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時期，不過我其實很明白，他並不是那麼愛我。」

    「怎麼說？」

    「因為和他交往的這兩年，我一直都覺得很空虛、很迷惘，他對我雖然還不錯，但有沒有那個情，我就不敢說了，」回憶著過去，她的視線變得飄忽而空洞。

    「大多數時候，都是我主動打電話給他，親自去他住的地方、或者是他工作的地方找他。他不會特地帶我出去玩，不會陪我去逛街，吵架也不會先跟我低頭，我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承受著他給我的不安和恐懼，更害怕他變心甩了我……」說到這裡，她的眼淚就像兩條涓涓細流泛下臉頰。

    「沒想到結果還是一樣，到最後他還是不要我了。」掩住臉，她搖頭。「當時我還以為那只是吵架的氣話，後來我才發現，他是真的要和我分手，無論我有多麼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是因為變心所以才跟妳分手的？」皺攏眉心，孫華潔有些生氣地問。

    「我不確定，我只知道他跟我分手後馬上就交了新的女朋友。」她黯然地用餐巾紙擦著淚水。

    「好過分哦！他怎麼可以這樣。」她強烈地替她抱不平。這種男人實在太可惡了，他把女人當成什麼啊！

    「只能說是我魅力不夠，沒辦法把他留住，愛情……真的是不能勉強的。」杜詩晴強吸口氣，卻哽咽得更加厲害。

    「唉唉，妳別哭嘛！為了那種男人有什麼好哭的呢！」如果是我才不哭呢！她不爽地想著。

    「我的心好痛，為了他，我付出了所有的一切，為什麼竟然會換來他無情的對待？」淚水洶湧喧嘩，她克制不了地椎心嘶喊。「為什麼……為什麼呢……」

    「妳……妳別這樣……」看她哭得肝腸寸斷，孫華潔手足無措，週遭人則紛紛投以異樣眼光，但她也顧不了這麼多。

    「或許就像我另一個朋友說的，我只是他解決需要的性伴侶，其餘的，我什麼資格都稱不上。」

    孫華潔震動地一僵，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當場接不下去。

    「難怪他跟我分手可以毫不拖泥帶水，因為他已經找到了新的對象，他身邊已經沒有我存在的必要了。」哭聲漸止，杜詩晴紅著眼，目光渙散地望著窗外人群。

    「我對他而言，只是雙被穿過的舊鞋罷了。」

    「妳不要再這麼說了！」帶點憤怒的，她忍不住吼出這句，兩眼炯炯有神地瞪住杜詩晴。「他既然這麼狠心，妳就不要再去想他了，這種卑鄙無恥的賤男人，根本就該下十八層地獄。」語氣一軟握住了她的手。「我們都還年輕，我相信妳一定可以再找到更好的男人的，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來貶低自己、傷害自己，畢竟錯的人又不是妳，妳沒必要為了這種男人一再傷心流淚。」

    「總之我不管！妳一定要快點振作起來，不要再去想那個男人了，知道嗎？」她氣呼呼地補上這句。

    「我……」杜詩晴鼻尖一酸，感動地反握住她的手。「謝謝妳這麼安慰我，我……真的好感動。」

    「大不了等我以後碰到感情上的困擾，再換妳安慰我嘛！」她開玩笑地說，卻不知道一語成讖。

    「妳放心，我一定會的。」杜詩晴擦乾眼淚擠出一抹堅強的笑容，紅紅的眼睛裡卻閃過不尋常的眸光。

    「對了，我給妳看我前任男朋友的照片。」她突然說。

    「幹麼還看他的照片？」孫華潔馬上蹙起眉反對。「我可不想知道這個惡劣男人的長相如何。」

    「別這樣，他長得真的很帥，在我和他交往的時候，每天都提心吊膽會有別的女孩搶走他。」她一副沉於美好回憶中的表情，讓孫華潔不忍心潑她冶水。「雖然很傻，可是，我還是好愛他，每天都把他的照片帶在身上。」

    「妳真的很傻！比我想像中要傻一百倍。」她碎碎念，一邊不滿地接過那張照片，漫不經心地拿到眼前一瞧——

    像被一百枚焦雷擊中，孫華潔的視線驀地失焦，思緒被炸成萬千碎片。

    瞪著照片上的男人，她完完全全地震住了。

    生魚片、蘆筍手卷、野菜沙拉、燒肉卷、炸蝦……滿滿一桌全是她愛吃的日本料理，她卻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整個人恍恍惚惚、失魂落魄，像為了什麼事而心神不寧、鎖眉下層。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她不對勁，尤其吳柏彥已經注意她一個下午了。

    為了瞭解狀況，他還特地帶她來這間設有包廂的高檔日本料理店，預備兩個人好好吃頓飯，結果她還是心不在焉。

    「親愛的，妳今天很反常哦，吃得這麼慢。」他用著稀鬆平常的口氣說著，一邊挾塊烤魚下巴到她盤裡。「是下是這間日本料理沒上回那間好吃？」

    「彥……」她突然間停下筷子，猶豫著慢慢抬起臉。「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問題？什麼問題？」

    抿著唇，她低低地問：「你……你愛你的前任女朋友嗎？」

    吳柏彥倏地震住，宛若電流竄過全身，但表面上依舊從容鎮定。

    「怎麼突然想問？」

    「你可以——老實地回答我嗎？」她不想觸怒他，她只想瞭解她始終不瞭解的「真相」。

    深吸口氣，他神色平和地回答。「我當然愛過，只是，愛得並不深。」

    「既然愛得不深，你怎麼會跟她在一起兩年多？」她的手擱在桌下緊緊互握，用力之切讓指尖都泛白了。

    「之間其實也分分合合了幾次，只不過都沒真的分開，」他語重心長地沉聲道。「不過我承認，這兩年來我虧待她許多，畢竟她對我付出了所有，我卻一直在保留，所以即使分手，我也沒有太多的掙扎。」他不想替自己找任何冠冕堂皇的借口，因此很坦白地敘述著他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