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千江水月
聽了蒼龍的話,緋兒與宿女等三人不禁互看了一眼;宿女看著一臉蒼白的媚兒:「族長,遷移的事,我認為不應再拖延了!還是……你另有打算?」
打算?媚兒呆了呆,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宿女見她總是沉默著,只得恭敬的說:「既然族長心內另有盤算,不如咱們緩些時候吧!宿女告退了!」
蒼龍也不說什麼,只是看著窗外的寒梅發愣;宿女遂拉著玄武出去了。
「蒼龍究竟是怎麼了?」星翼看著宿女說道:「不像平日的她。還是……因為老族長的死,她至今還平復不過來?」
宿女冷冷一笑:「你的推斷完全錯誤!」
星翼瞇起了雙眼:「完全錯誤?」
「蒼龍皇女的失常,完全和族長無任何關連,也和咱們族人毫無干係!」
「我不懂!」
宿女深看了玄武一眼,才娓娓的說:「你記不記得……我曾說過,若為保全咱們寒武全族的性命,恐怕非得有所犧牲?」
玄武雙手抱胸:「我記得,但——這與蒼龍皇女有什麼關係?」
宿女嘴角一揚,那浮現的笑容竟顯得有些邪惡:「若依我的觀測,蒼龍皇女必是愛上某人了。」
星翼聽了,內心不禁一慟,那聲音也顯得嘎啞,他困難的說:「愛上某人?」
「你自然無法明白!」宿女羅袖一拂:「她的眼神——與以往大不相同!那是一種迷惘,一種無助;她那肅殺之氣,已瞭然無蹤。」
「不可能!當族長仙逝時,她那決然之氣,怎可能……」
宿女微微一笑:「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我也提醒過你,多關注一下朱雀皇女,當然是有道理的。」
宿女看著玄武:「別愛上蒼龍皇女!」
星翼看著絕艷的宿女:「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最好是這樣,」宿女別過頭,看著皚皚雪地,被月光映成一片泛銀:「她不會是任何人的;包括你在內。」
第五章
琅琊倚在床上,手中拿著那枚晶瑩翠綠的玉塊,腦海裡又浮現蒼龍那一抹素白如月的身影——白天的她,像是雪地裡綻放的寒梅,夜裡,又如黑幕的皓月。
他感到頹喪。
身為白虎族門的長子,他必須徹底執行父親交待的任務;以往,他總能不負所托的完成自己該做的事,但——寒武蒼龍卻使自己破了例。
「琅琊,你睡了嗎?」一陣低沉的嗓音自門外傳來,琅琊忙忙將玉塊收進懷裡:「爹,我沒睡。」
長者推開了門,見他一臉的不自在:「你怎麼了?」
「沒什麼,」琅琊笑著:「這麼晚了,爹——有什麼事?」
長者注視著他:「獵殺蒼龍的事——你還沒完成,你是怎麼辦事的?」
琅琊不語——他該如何告訴父親,他殺不了這女人,也不願見她死。
像是看出他的心事,長者低沉說道:「別被琅奸說中,你愛上蒼龍那女人。」
琅琊看了父親一眼:「為什麼非要將寒武門趕盡殺絕?南方領地既已得手,沒有必要——」
「住口!」長者怒道:「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縱然寒武門已被驅至這東北寒地,但,只要有一人存活,我們隨時都有被滅門的危機!為了白虎的勢力與族人生存,殺掉蒼龍與朱雀是你的責任!」
長者逼近琅琊,眼裡含著怒氣:「你別讓我失望,琅琊!以往的你,總能不負所托;為什麼一遇到真正的敵人,卻心軟了?」
琅琊直視著長者,許久才說道:「若我將她擄回姬城呢?」
「擄回姬城?」長者不解的望著他:「有何用意?『挾天子以令諸侯』嗎?我相信,寒武門不會輕易投降,何況,蒼龍若死,還有朱雀。」
「不,」他直視著那因流光而佈滿智慧的眼神:「我不願意殺她,我希望——白虎與寒武門之間能化解乾戈——」
長者聽了他的話,隨即手一揚,琅琊未料他有此反應,遂跌倒在地,那鮮血順著口角流出。
「沒想到,真被琅奸料中——你愛上那女人;枉費我對你的一番期望!我警告你,半個月期限之內,你必要將她的首級取回,否則,我叫琅奸出手!」長者說完,怒然拂袖而去。
琅琊拭去血漬,卻又聽見擊掌之音:「果然,你動了凡心了啊!」
他抬眼一望,卻是天歆;琅琊冷冷的:「你來做什麼?」
天歆暖昧一笑:「怎麼?蒼龍果真一如那畫上一般美麗,連你也抗拒不了?寧可背叛白虎族門,也想擄了她當侍妾?」
「你住口!」琅琊惡狠狠的:「我不許你對蒼龍下手,聽到了沒有?」
「哎喲!翻臉啦?」天歆擺擺手:「古人說:君子不奪人所好;雖然蒼龍美麗,但——你是大哥,我這做弟弟的怎麼可以違反倫常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
天歆一笑:「你得蒼龍,我得朱雀。」
琅琊瞇起眼,看著一臉壞像的天歆:「你說夠了沒有?」
「我跟你說真的——你當我在開玩笑?」天歆臉上仍是掛著笑,但眼底卻流露一股邪氣;琅琊看了不住冷笑著:「你敢?」
「為何不敢?難道你要一箭雙鵰?姐妹共事一夫,你不嫌齷齪嗎?」
「你當我是什麼?」琅琊掌心一伸,天歆被震退了兩三步:「我不許你對寒武門的人出手!」
天歆睇了琅琊一眼:「你都敢愛上蒼龍了,我還有什麼事不敢做的?告訴你,我會得到朱雀,若你敢阻攔我,我連蒼龍一併接收!」
琅琊聽了,心裡頓時怒火攻心,也顧不得兄弟之情,遂掌心更使出七分力,天歆剎那間整個身子飛震出窗外。
「你還——真狠哪!」天歆爬了起來:「為了一個仇家的女兒,連自己的親弟弟都敢出手;怎麼?想殺了我不成?」
琅琊臉上一抹邪笑:「我警告過你了,別把這麼大的罪名扣在我頭上。」
「若被琅奸知道,我可沒把握她不去殺蒼龍喲!」天歆哈哈大笑:「你是知道她的脾性的,為了你坐上白虎的位置,她可是心裡老大不痛快啊!不過——我真是沒想到啊,一向不把女人放在眼裡的白虎琅琊,竟會栽在蒼龍手上;看來,這個女人可真是不簡單,我倒也想見識見識。」
琅琊看著窗外一身狼狽的天歆:「你嘴巴最好給我放乾淨點兒,你懂什麼?」
天歆深沉的一笑,才緩緩說道:「我是不懂什麼,但——你呢?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你又能怎麼樣?你可別忘了,你是白虎的繼承者,背叛族人,會遭到什麼樣的懲罰——你不是不知道的哦!」
「你給我滾回房裡去!」琅琊猛然關上窗扉,那暗夜裡,還聽得天歆狂妄的笑聲漸漸淡去;背叛族人——
琅琊復又取出那斷了紅絲線的玉塊,蒼龍那淒美的容顏似又浮現——,琅琊眼底掠過一股溫柔,掌心極其輕緩的撫過那塊翠綠光滑的玉塊。
愛上不該愛的人——琅琊苦笑了,從未對任何一名女子心起波瀾,而蒼龍,卻輕易撩起他的情緒;在他對她心志動搖之時,她——又是怎麼想的?
他長吁了一口氣;在一瞬間,他恨起自己的出身,為什麼他就得殺這唯一讓他動心的女子?又為什麼寒武與白虎是世仇?
今日,有著難得一見的陽光;那似融非融的雪地,偶有雪白的花蕊探頭而出,緋兒依舊是一身艷紅的裝扮,而一頭秀麗的長髮,侍女將她梳成了流蘇髻。
「媚姐姐,快來玩呀!今兒的風真是舒暢呢!」緋兒將腳掛在樹枝上,倒掛著搖來搖去,那輕盈的身子,像是雪地裡搖曳的紅花。蒼龍只是微微一笑,難得的好天氣,又是那麼長的時間未曾出洞,緋兒的興奮是可想而知的。
「族長,」清遙曲膝而跪:「陰陽官請您入洞,有要事商議。」
蒼龍睇了清遙一眼:「有什麼要緊事,晚些兒再說吧!你沒見著,朱雀皇女還在這兒嗎?」
「還是——我請玄武出來,陪伴朱雀皇女?」清搖抬起頭,看著一臉冷傲的蒼龍。
蒼龍先是一愣,才緩緩的說:「也好,你請玄武出來吧!」
清遙聽了,遂起身復又入洞;蒼龍卻呆呆的望著不遠的緋兒——
「這麼說,我可以喜歡星翼哥哥了?」她耳畔似又聽見緋兒那嬌俏的語調;恍忽間,卻又像是玄武那溫柔的眼神——我會保護你一輩子。
她臉龐浮現那若有似無的笑——倘若玄武願意,朱雀的未來就用不著自己懸心了!畢竟——她有更重要的事:滅殺白虎琅琊。
那男人——三番兩次的調戲,出言不遜的無禮,他是該殺的;媚兒想到這兒,心不由得狂跳了起來——但,又為什麼這些日子老是憶起他的臉,還有那沉重有力的心跳?
「你在想什麼?」突然一陣聲音打斷了蒼龍的思緒,她回頭一看,卻見星翼那含笑的臉:「在想什麼?想得好出神,連我叫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