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啟齡
康政倫不悅地皺起眉頭,轉過身瞪視著那名破壞寧靜氣氛的始作俑者。尤其當他看見趙孟軒的笑顏時,更是一肚子火。「你笑夠了沒?」
像是刻意與他作對,趙孟軒臉上的笑容反而擴大。「喔!對不起、對不起,只不過突然想起一些事來——」
康政倫怒視著他,直覺告訴他,此刻趙孟軒想到的事,八九不離十一定與他有關。瞪著他笑逐顏開的臉,更是恨不得一拳揍上去,以消心頭之恨。
「我看你真的是太閒了。」他拚命地猛呼吸,挪身到辦公桌取出一大疊文件再交到趙孟軒手上,強硬的態度不容他拒絕。「既然你閒著沒事做,這些Case就交給你去辦,我也好偷個清閒回家休息。」
趙孟軒失笑地搖頭,揶揄道:「難怪大家都說你愈來愈像『賢夫良父』來著,原來真的是家中有個美嬌娘在等著辛苦晚歸的丈夫。」
「是誰在胡說八道?」
「沒有人胡說八道,只要是眼睛沒瞎的大概都心知肚明,誰不知這幾年來你非但不上酒家應酬、少了花邊新聞,每天固定時間回家,還有每月寄到會計室的花店帳單,天哪!光是想像就不敢相信。一代花花公子成了賢夫良父,你說有誰不去好奇幕後那個擄獲花心的女人?」
康政倫氣得啞口無言,正想開口解釋時,電話鈴聲驀然響起。
「康政倫。」他拿起手機,習慣性的報上姓名。
(康先生嗎?我是周嫂。)周嫂是朱靜容懷孕後,他執意為她請來照顧她的幫傭,為的是無時無刻照料她的生活起居。
「靜容出了什麼事嗎?」他緊張地問、一顆心揪得老高。直覺反應一定是她出事了,否則周嫂不會無緣無故在他上班時間打他手機。
(不是,是家裡來了兩名不速之客,他們說要來帶小姐離開。)
「是誰活得不耐煩了?」
(他們說是小姐的父親和弟弟。)
來要人了嗎?但他們又憑什麼帶走她呢?沒有人能在他的領域內為所欲為,就算是她父親也一樣。
「周嫂,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把靜容帶走,盡量拖延時間,我立刻趕回去。」
掛上電哈,康政倫旋即往門外走,壓根兒忘了辦公室裡還有一個瞠目結舌看著他變臉的整個過程的人。
他沒聽錯吧?康政倫真的為了一個女人拋下公事先行離去?
「等等,你——」趙孟軒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你就這麼走了?」
「反正公司還有你,不是嗎?」康政倫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話是沒錯,但你也不能說走就走,總有個原因吧?」
「誠如你剛才所說的,家裡的嬌妻鬧彆扭,身為老公的我是不是應該刻不容緩的趕回家陪老婆?」康政倫拋下這句正經八百、又有些含糊不清的話,而他相信,光是這一句話就可以讓他身邊那堆朋友胡言亂語一陣子了。
他們自以為是的以為他養了個小情婦,但又有誰會知道他這名小情婦的真正身份是他結婚近六年卻不曾公開過的老婆呢?不過他們永遠也不會有機會知道的,因為他們就快辦理離婚了。
「你開玩笑的吧?」趙孟軒顫抖地輕聲詢問,怎麼也不敢相信康政倫早已「名草有主」了。
康政倫看著睜大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的趙孟軒,心裡不自覺得意起來,原來整人的滋味還挺不錯的。「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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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速回大家,氣急敗壞地推開緊閉的門,由於太激動、把裡頭針鋒相對的幾個人嚇了一跳。他們不約而同轉過身望著聲音來源,在看清來人後全沉著張臉。
康政倫不發一言迅速地來到朱靜容身旁並佔有性地摟住她,另一方面怒視著眼前兩名不速之客——她的父親朱學皇及弟弟朱柏揚。
「你們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連康政倫那堆朋友都無法輕易查出這個位於台北市郊的小窩,而若是朱靜容自己向他們說的那更加不可能,因為她恨不得不讓任何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所以他們是不可能輕易打探到這個隱秘的地方。
「很簡單,靜容每隔一段日子就會與她弟弟見面,她不願透露並不表示我們不能跟蹤她。」朱學皇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殊不知他的話已惹火上身。
「這裡不是你們可以隨便進出的地方。」康政倫蹙眉,胸口漲滿怒氣,從齒縫裡迸出聲音。
「我們也不想來,但我這個做父親的豈能眼睜睜看自個兒的女人羊入虎口?」朱學皇試著無懼地對上康政倫漆黑的眸子,然而游移不定的眼神洩露了他心底的害怕。
「哦?」康政倫刻意揚高嗓音,裡頭有著輕視與嘲諷。他才不相信自私的朱學皇會擔心女兒,今個兒唐突來訪恐怕是另有目的。「你憑什麼說她是羊入虎口?你有證據嗎?」
「我根本不需要證據,靜容會在這兒就是最大的鐵證。瞧你這個登徒子對她做了什麼!」朱學皇指著朱靜容因懷孕而微凸的小腹。
「你倒說說看,我究竟對她做了什麼?」康政倫冷睨著他。
「別以為你財大勢大就可以對任何人為所欲為。」朱學皇不甘示弱地瞪視康政倫。他今天來是有目的的,絕不可以被康政倫輕而易舉的壓制。「你還想睜眼說瞎話嗎?你還敢說你沒強暴靜容。」
「強暴?你說這話實在太過侮辱人了。」他低下頭吻著朱靜容的秀髮,親暱地附在她耳邊問道:「我有強暴你嗎?」
朱靜容輕歎口氣,會有今天這種結果不就是當年父親種下的因?她沒打算怪罪任何人,更何況她與康政倫之間的關係一直是「合法交易」,根本就談不上「強暴」二字。說實在的,這段期間他待她的態度好得令她感到恐懼,除了孩子一事遲遲沒有一個共識外,他對待她確實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每天送他一束鮮花、假日帶她去玩、溺愛的為她梳理長髮、她懷孕後還天天抽空陪她散步,若這樣還稱不上好的話,她真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好了。
她對這樣的生活感到十分滿足,只可惜兩人相處的時間不長了。她一直以為當他同意她離開的那一刻,她一定會喜極而泣;豈知——那天康政倫在海邊宣佈生下孩子後她便可以離去時,那晚她的確躲在棉被裡哭了,不過她哭泣的原因竟是因為她待在他身邊的時間已所剩無幾。
一同相處這麼多年,若說沒感情是騙人的,就是因為太過多情,所以更加害怕坦白後的結果,她怕那會是她無力去承受的拒絕。
面對康政倫的質問,更怕脫口而出的話引來父親的不悅,她索性把整個臉投入他寬闊溫暖的懷抱,膽怯地回答:「他對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靜容,你不要怕,凡事有爸爸在,我會替你作主。」
「作主?」朱靜容聞言後幾乎忍不住想笑。把她生活步調搞亂的人不是康政倫,是他這個口口聲聲要為她作主的父親,而今他這個始作俑者竟要來為她伸冤?想來她都覺得十分可笑。「你憑什麼?」
「我們可以告他,說他無故拘禁你。」朱學皇一時半刻還聽不出她話中的嘲諷,以為自己終於說服她了。
朱靜容失笑的嘲諷,「你還不明白嗎?打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勝算。」
「我不管,反正他一定要對你的損失負責。」
「那你不妨說說看,有什麼責任是我應該負的?」沉默一段時間的康政倫終於開口詢問。
「外頭傳言你養了個情婦,這對靜容以後嫁人會有不良影響,或者根本很難去找個好婆家,所以我要你付靜容一筆遮羞費。」
瞧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莫怪朱靜容會絕望到想笑。她一直盡心盡力去保護的家人竟是這副摸樣,一見她倚靠的對象有油水可撈,立即就從海角天涯冒了出來。而這之前呢?卻因自己欠下一屁股債而躲得不見人影。
「若我不付這筆錢呢?」
「那麼就等著法院上見。」
「那如果我願意付呢?是不是表示我從此可以光明正大的擁有靜容?」康政倫扯出一抹笑反問,讓人摸不清他話中的真義。
朱學皇卻以為他自覺理虧,因此更是獅子大開口,這是他唯一可以為所欲為的時機,此時不把握更待何時?「當然不,如果你想擁有靜容,那價格還得另外計算。」
「說個價格,若在合理範圍內或許我還可以考慮看看。」話雖這麼說,但康政倫根本未曾想過要支付朱學皇任何一筆錢。若朱學皇想向他索取賣女兒的價錢,那麼他是不是得先向朱學皇要回他五年前卷款而逃的那筆錢?
朱學皇得意地伸出兩指。「不二價,兩千萬。」
他們這兩個自以為是的男人把她當作什麼來著?竟當著她的面討價還價,更可惡的是她就是那個讓他們價格談不攏的「物品」。突然間她感到十分可悲,她極力保護的家人現在竟然當著她的面想把她賣給另一個男人。她再也弄不清自己當年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勉為其難答應康政倫提出的不合理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