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齊萱
迎桐的指尖深深陷入夏侯猛強勁的背肌中,喉間除了發出令丈夫備感銷魂的嬌吟聲外,已經組合不出任何抗拒的字眼了。
「噢,迎桐……」夏侯猛擁緊她,深入她,只願時光可以就此停駐。
迎桐的雙臂蛇樣般的纏住他,在同登極樂的瞬間,忘我的喊出平時夏侯猛絕聽不到,卻最渴望的呼喚。「猛……不要……不要離開我……」
「不會的,迎桐,我在這裡,我會永遠都在這裡,」他如同囈語般的在她耳邊再三保證。「寶貝,再喊我一次……」
身在外頭正廳的詹嬤嬤剛好捕捉到一絲迎桐再度輕嚷的尾音,臉部表情即刻從狐疑、驚愕、尷尬到歡喜,接著就回身將離開元菟郡已二月有餘,剛才回來的賈仁一併往外推道:「走,走,走。」「詹嬤嬤,我有事要找我家少爺,怎麼你——」
「喔,他們正忙著,你縱有天大的事,也不適宜現在闖進去。」迅速將他往樓下帶後,詹嬤嬤才敢稍微放大嗓門說。
「在忙?」小霜皺起眉頭道:「那好吧,我就在樓下等,等少爺忙完了,待會兒再和他一起回飛閣去。」
「你呀,還是明早再過來好了。」詹嬤嬤依舊拉著他的手往遙殿外走。
「為什麼?」雖然萬般不願,但小霜仍不得不繼續跟著硬扯住她的詹嬤嬤走。
「因為打從你上回沒燒成飛閣,緊接著又被姑爺差回家鄉去辦事開始,他使一直都留在一池三山園中,和小姐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了;」大概是因為方纔的「震撼」令年僅四十餘的詹嬤嬤猶「餘波蕩漾」,也或許是因為實在太為他們的恩愛感到歡喜,她竟收不了口的說:「所以找看他們那『事兒』呀,可還有得忙。」
詹嬤嬤笑得滿臉火紅,小霜卻立時慘白了一張臉:夏侯猛,你怎可如此待我?!
第九章
「詹嬤嬤?」那中年婦女才跨出門檻,夏侯猛立刻奔向前去詢問。
她抬起的眼神,有著怨懟、責備、傷心和濃烈的不解與不滿。「小姐已有兩個月的身孕,姑爺為何還要與她爭吵?甚至害得她不慎……不慎……」底下的話終因嗚咽而泣不成聲。
「我的天啊!」夏侯猛挺拔的身軀晃了兩下,差點跌倒。
「迎桐現在怎麼樣了?」代已說不出話來的夏侯猛發問的人是首次進入遙殿的森映博。
「森議……郎,」詹嬤嬤拚命擦拭依舊奔流不止的淚水,掙扎出口說:「請容老身拜謝,謝議郎對小姐的救……救命之……」
「詹嬤嬤,」森映博慌忙矮身扶起還沒完全跪下的她。「你這是幹什麼?你照顧迎桐那麼多年,我都尚未正式謝你,怎麼還能反過來讓你謝我,快快請起。」「議郎,議郎,若非你及時抱起我們小姐,火速送回殿中,一路滾到梯底的她,必然已經跟著……跟著她肚裡那可憐的胎兒……」
「胎兒」兩個字驚醒夏侯猛,令他立刻追問道:「詹嬤嬤,那孩子……迎桐和我的孩子怎麼……」
「夏侯猛!」森映博陡然回身揪住他領口的動作,霎時打斷了夏侯猛所有的關切。「你關心的只有孩子嗎?在迎桐連下十幾級台階時,你為什麼不搶身救她?
反而楞在玉堂前,呆若木雞?在那之前,你究竟對她說了什麼?竟讓她在失足跌下階梯時,即使痛徹心肺,也不肯出聲求救?」
句句問題均擊中夏侯猛要害,,但懊梅的心意又如何憑借三言兩語講清?
「放開我」夏侯猛只得用力推開他,朝他發洩滿腔的沉鬱懊惱。「我們夫妻之間的事,用不著你這個外人插手。」
「姑爺,」詹嬤嬤看不下去了。「若非森議郎插手幫忙,現在你失去的,可就不只是孩子而已。」
原來他們真的沒有保住那個孩子!夏侯猛第一個反應便想衝入房內,卻被森映博給攔住。
「放肆!」
「放肆?」森映博冷笑道:「那你現在又想幹什麼?」
「當然是進去探望我的妻子,」他還特地強調了「我的」兩字。「怎麼,連這你都想干涉?憑什麼?」
「憑你自己一手摧毀了對我的承諾,你還記得在比武結束時,你曾答應過我什麼?你說你會好好愛護迎桐,結果呢?難道那就是你所謂的『愛護』方式?」
森映博指向房門咆哮道:「早知如此,我當初就該揭發自己落敗的真相,說什麼也不該將迎桐讓給你!」
「不准你叫我妻子的閨名,否則……」「不要再吵了,」詹嬤嬤忍不住上前阻道:「小姐剛才小產,需要休息,我求求你們就不要再吵了。」
夏侯猛剛想要再說些什麼,房門突然打開,走出一個身材圓滾的侍女,對著詹嬤嬤說:「嬤嬤,小姐說地想喝點熱湯,要我們去準備。」完全不看她原本極為仰慕的夏侯猛,顯然也對他極不以為然。
「是嗎?會想要吃東西就還好,那我們快去准……」
「還有……」
「還有什麼?彩娃,你什麼時候講話開始變得會吞吞吐吐起來?」
儘管挨了罵,彩娃仍遲疑了半晌,才傳達了迎桐的話說:「還有小姐吩咐讓森議郎留下來。」
「什麼?!」夏侯猛暴怒的吼道。
嚇得彩娃必須先後退一步,才得以接下去說:「並請姑爺先進房裡去。」
夏侯猛隨即在狠狠瞪了森映博一眼以後,進房去並反手將門給關上。
令他驚詫的是,迎桐已坐起身,正朝他轉過頭來,雖然臉色蒼白,右頰微腫,額頭上甚至還有一道淺淺的傷口,卻仍然無損於她長髮掩映下的驚人美貌。
「怎麼不躺著?來,我扶你——」夏侯猛心緒慌亂,只得藉喋喋不休的話語和動個不停的手勢來分散心思,但伸出去的手卻被迎桐輕輕格開。
「你也坐下來,好嗎?我沒什麼力氣抬頭看你呢。」
她的聲調平板,雖嗅不出一絲苦澀,卻也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夏侯猛只得收回手來,輕輕落座。「迎桐,我……」
「你玩過鞦韆嗎?」迎桐卻再度打斷他問道,然後逕自接下去說:「小時候,父親曾為我扎過一座兩架的鞦韆,是可以讓兩個人一起玩的,我每每愛叫嬤嬤的女兒陪我玩;我自幼愛伴,三位哥哥偏偏與我玩不在一塊兒,所以連蕩秋韃時,我都想拉住另一架鞦韆上的人的手,結果也就可想而知;」她輕輕搖頭,微微苦笑,自嘲的說:「現在我終於明白,那座鞦韆讓我和玩伴看起來相近,感覺起來相親,其實卻永遠碰不在一塊兒,永遠不會有交集。」
夏侯猛渾身一震,似乎猜到她接下來就要說什麼了。
果然她直視著他,眼中一片森寂的說:「鎮潭將軍,你我便像鞦韆上的兩人,外人看起來很近,其實相隔遙遠。」
「迎桐,你聽我說,今天傍晚在玉堂那裡,我……」
「不,我已經不想再聽你說什麼,也不會再相信你所說的一切了。」
「迎桐,不要這樣,」他忍不住起身握住了她的手道:「請你不要這樣,失去孩子,難過傷心的,絕不止你一人。」
「是嗎?」她沒有甩開他的手,但冰冷的十指卻更令他心寒。「你不是說除非『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否則你絕不甘心於寬宥我父,也不足以告慰你母……
不,我應該稱呼她為婆婆;也不足以告慰婆婆在天之靈。」
「不!」這次是夏侯猛自己鬆開了她的手,直起身來頻頻搖頭道:「不!你不可能是故意的,絕對不可能!」
但迎桐卻面無表情的說:「我沒有想到議郎會正好到玉堂來,不然兩命償一命,應該也夠抵你喪母之慟了吧。」
「迎桐!」這絕非她的肺腑之言,這絕非他所深愛的桑迎桐會說出的話。
「所有婆婆當年受的罪、挨的苦,我已經都體會到,也都承受了,這樣你是否可以放過我無辜的元菟郡百姓?我跟你說過,城是我兩位親生哥哥的,明日天亮後,我自會另外請人到涼州去尋找他們;但我卻屬於你,上一代的債,如果你覺得我用的法子仍償抵不夠的話,也可以繼續在精神上折磨我,不過,」她雙眼如冰的盯住他,一字一句的說:「從今以後,你卻休想再碰我。」
「迎桐……」千言萬語,全數梗在喉內,找不到一處宣洩的出口。
「子夜將近,我還另有軍機要務,想找森議郎詳談,你請回飛閣吧,我想小霜她一定還在等著你,這些日子以來,她也算受夠了委屈,」只有到這個時候,迎桐的聲音才略現顫抖。「往後還請你……善待她,就算你想納她為正室,我也……可以退讓。」
夏侯猛高大的身軀劇烈搖晃了一下,迎桐,這個他深深折服愛戀的女子,對他果真已哀莫大於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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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為馬兒配鞍的小霜,一轉身便被一個碩長的身影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