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齊萱
「因為老天知道真正適合我的人生伴侶,當時才十四歲。」
現在她二十三了,現在她是自己的妻子了,但有什麼用呢?她愛的不是自己,她愛的只是他外在的條件,她可以懸念一個男人數年不變,她可以對著丈夫的屬下投懷送抱,但她根本不愛他。
桓竹不是感覺不到丈夫把車越開越快,但那又如何呢?比起要過這種凌遲式的夫妻生活,還不如死了算了,光是幻想他和蘇芳雁歡愛的情景,已足夠令她五內如焚了,她受不了,她真的受不了了。
車子停在門前後,桓竹沒有等於軒繞過來開門,自己便立刻跳下車走入雨中,一任大雨將自己淋個濕透。
於軒看了雖然心疼,但見她那迫不及待要避開自己的樣子,又委實氣不過,便故意慢條斯理的將車停好,再緩緩走進家門。
「你要到哪裡去?」乍見提著個簡單行李的桓竹,於軒不禁有點愕然。
「哪裡都可以,只要能夠離開這裡,到哪裡去都成。」桓竹以前常常想不通為什麼小說中的女主角或者電視劇中的女演員,可以在與丈夫吵架後,拿出皮箱,打開衣櫥,隨意塞進兩、三件衣服後,掉頭就走;現在她卻有點明白了,反正人都留不住了,要那些豪華的衣服又有什麼用?她的行李,甚至比任何一部電影中的女明星都還要來得少。
「你好像忘了我們是夫妻,你想離家出走,至少得事先徵得我的同意。」
「是嗎?我卻記得我們一直都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對於這徒具形式的關係,我已厭倦到極點。」
於軒一級級步上樓梯道:「哦?原來你想做的,不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你還希望與我有實質的──」
「住口!」桓竹說:「收起你骯髒的想法,歐於軒,我沒有你那麼下流!」
「下流?」於軒已逼到她眼前來了。「你對外人投懷送抱不下流,我想行使丈夫的權利就算下流了?」
「你!」桓竹又想動手,卻再度被他扣住手腕。「你沒有權利強迫我就範,沒有權利要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是嗎?想不想,何不等試試看後再說?」他的唇迅速的覆蓋下來,狠狠的封住了她所有的咒罵。
桓竹如同瘋了一樣推他、踢他、捶打他的胸膛,但於軒根本不為所動,一手扣住她的肩膀,一手往她膝後一攬,便輕易的將她橫抱起來,快步走進他這些日子以來都沒有進去過的主臥室。
被他摔上床後,桓竹開始有些明白他想要幹什麼了,心下駭然,身子便如風中落葉般,拚命的打顫。
「你……你想要幹什麼?」她仍穿著濕透的白衣黑裙,貼在身上,更顯得曲線玲瓏,凹凸有致。
「幹什麼?」於軒哈哈大笑,但笑聲中卻充滿了令桓竹膽寒的冷酷。「歐太太,你結婚都快三個月了,不應該還不知道在閨房內,夫妻該做什麼吧?」他已經開始動手解開自己的襯衫。
「不要,於軒,不要。」桓竹拚命往後退,直退到枕邊床頭上,再退無可退,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他的情婦才剛剛跟他說他們有了孩子,他怎麼可以一個回身,就立刻對妻子這樣?
「怎麼啦?嚇成這個樣子?」敞開襯衫散發出他特有的男性氣息,桓竹還記得兩人第一次相遇時,她便在他身上聞到「爵士」古龍水味,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如此溫文儒雅的男人,有天竟會對她說:「不知道的人,還真有可能相信你完全「不解世事」呢,桓竹,你也太會演戲了吧?」
桓竹本來還掙扎著想下床去,聞言不禁一怔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遲遲捨不得「享用」的,或許早已被人「嘗過」了,那我何必再猶豫下去?」他把她整個人都扣在自己的身子底下。
「不──」桓竹悲憤的叫聲有一大半因他已封住她的唇而無法出口,她的掙扎更增添了他的渴望,這時的於軒已完全失去理智。
他只知道他想要懷中這個女人,他要她成為自己的妻子,真正的妻子。
桓竹的上衣被撩高了,裙子也被拉掉,於軒強烈的男性氣息雖讓她暈眩,但他毫不憐惜的粗暴動作卻更令她心傷,他甚至沒有浪費時間去撩撥她,只顧著自己的需索,桓竹几次想哀求他,卻完全沒有開口的機會,他的手、他的唇、他的碰觸、他的親吻雖然無所不在,連綿不絕,可是桓竹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存與憐惜。
「你休想離開我,」要怎麼跟一個你想要她,而她卻一點兒也不愛你的人說你其實離不開她呢?「我要你,你是我的,」除了這樣,還有什麼辦法能安撫自己惴惴不安的心呢?「我的,我一個人的!」
桓竹緊捉住枕頭,覺得心靈隨同身子一起被撕裂了,在於軒終於得到她的那一剎那,錐心的刺痛讓她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難堪與屈辱。
「天啊!」於軒沙啞著聲音,痛悔不已的俯視他蜷起身子來的妻子。「桓竹,桓竹。」他做了什麼?他到底做了什麼?
她把臉深深的埋入枕中,雨好像下得更大了。「我恨你,歐於軒,」她的聲音是那麼的清楚、冰冷,一字一句如同雨點般,重重的打在他的心上。「你走,你出去,我希望這輩子再也不用看到你!」
第八章
「於軒?」出來開門的孝康詫異不已的說:「你怎麼啦?怎麼搞成這個樣子?進來,」他先把於軒拖進去,再揚高聲音叫道:「珀貞,拿條干浴巾出來,快點。」
擦乾頭髮卻拒絕更換衣服的於軒從頭到尾一語不發,倒是接過孝康遞給他的酒後,便猛灌一大口,這時電視上本來被孝康他們按「暫停」的畫面,突然因時間已到而自動放映下去。
「等一下,」是珀貞的聲音,「我把第三個願望留給桓竹許。」
於軒彷彿一個突然被上了發條的娃娃般,全身一震盯住電視看,孝康則示意妻子把電視和錄影機都關掉。
「不要關!」於軒的暴喝讓珀貞嚇了一大跳。
帶子繼續放著,等看到他心緒難平的那一段時,於軒猛然轉頭逼問珀貞,「這是你的生日?是你的生日,不是桓竹的?」
珀貞雖然覺得他的神色有些不對,但仍本能的回答了他的問題,「怎麼你不知道桓竹從來不過生日的嗎?這當然是我的生日。」
「那她許的願……」
「是幫我許的。」
「那本雜誌?」
「噢,」珀貞笑道:「朋友開玩笑,順手拿起來拍的,連我都是後來再看時,才發現那麼巧是你,當時我們鬧著起哄,根本不知道封面上的人是你。」
孝康似乎有些明白了。「珀貞,上回你寄到泰國給於軒的那卷帶子是新帶子嗎?」
「當然不是,我臨時想拍,拿起家中唯一的一卷帶子就拍了,後來才發現那是我生日時的帶子,好糗啊,只好再去跟原來的拍攝者要一卷。」見於軒搖搖晃晃的起來,珀貞擔心的問:「於軒,你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搞錯了,老天,原來我全搞錯了。」於軒喃喃自語,想到因著自己的誤會,鑄成什麼樣的錯誤,連額頭都開始冒出冷汗來。
珀貞想再追問,卻被孝康以眼色止住。「於軒,」他喚道:「桓竹呢?」
桓竹?她蜷曲在床上的樣子猛然閃進腦裡,於軒拉住孝康的手說:「把保時捷車鑰匙給我。」
「幹什麼?」
「我要趕回山上去。」
「現在?」孝康往外看一眼道:「雨下這麼大,你又剛喝了酒,算了,我送你回去。」
「不,我自己回去,快給我,孝康,快!」
是什麼因素讓他不再怕在雨天出門,甚至開車呢?於軒這婚結得莫名其妙,也許今天會是個轉機?孝康沒有再多言,奔回房裡去,馬上拿出車鑰匙塞到他手中。「拿去,你的給我。」
於軒沒有再做一分一秒的耽擱,接過鑰匙便奪門而出。
「孝康。」珀貞按住丈夫的手臂。
他瞭然的拍拍她的手道:「放心,我會一路跟他回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要不要我打個電話給桓竹?」
「不必了,」孝康接過妻子遞給他的傘後說:「就算他們之間有天大的問題,我看也已經到了解決的時候了,」他點點她的唇道:「等我回來,一定回答你所有的問題,好不好?」
「開車小心。」
「知道了。」
***
於軒拚命的加速,拚命的踩油門,見車就超,一心只想趕回家裡去。
怎麼自己會愚昧至此?他應該跟她問清楚的,不是嗎?打從認識開始,她何嘗欺騙過他?何曾用過心機?為何他偏偏凡事都要往最壞的地方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