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相逢疑似在夢中

第31頁 文 / 齊萱

    身為革命黨員所必須承受的壓力有多大,載皓一人承擔的就心有其雙倍,不,可能還有三倍、四倍之多,邑塵摀住了嘴,熱淚霎時泉湧而出,滿心俱是對載皓的不捨。

    「身在曹營心在漢,」湘青倒率先冷靜下來,「南星,二哥的身份一旦被揭發,處境可是會比任何一個革命旗幟鮮明的人,都還要來得危險艱雜,對不對?」

    「所以在人前他才更需要立場鮮明,也更需要任何能彰顯他確為「清廷鷹爪」

    的偽裝助力。」

    邑塵猛然想到了一件事,便嗚咽著問:「引渡鄒容北上,就是不得不做的犧牲之一?即便會引發革命黨人對他更深的憎恨,他仍不得不做?」

    「不,邑塵,這你就弄錯了,」關浩一口便反駁道:「在鄒容這件事上,載皓真可謂費盡了苦心,他知道鄒容血氣方剛,絕不能讓他在獄中屈郁過久,可是他當時人偏在租界當中,如果想放他出來,只有先想辦法將他弄出租界,才能更進一步的論及其他,我相信載皓原本是有較為周全的計畫,可惜「營救」行動最後仍因種種限制與阻撓而功敗垂成,載皓懊喪的心情可想而知。」

    「原來如此,」一直沒有出斑的順心肅然的說:「原來如此,難怪我一說想見載皓,馬上就得以見到,原先我還以為是南星大哥的巧妙安排,加上載皓的狂妄自大作祟,想不到真相竟是如此的出人意表。」

    「你能與載皓順利得見的原因只有一個,」關浩證實了他的推測。「那就是他想見你,看看你能否讓他放心,放心的把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托付給你。」

    邑塵瞪挸著順心問道:「你見過載皓?什麼時候的事?」

    「四天前。」

    「關大夫,湘青,」邑塵突然以著極其平靜的神情對他們大婦說:「可不可以麻煩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想單獨跟順心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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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宣呢?」關浩甫一進門就問。

    「好啊,有了兒子就把我給忘了,」湘青唭道:「每天回到家來,念著、問著的人都是小宣,我呢?我都不重要了啊?」

    關浩暢笑著攬她過來,捏一捏她的粉頰說:「從沒見過像你這種連兒子的醋都要吃的娘。」

    「怎麼?」湘青雙手叉腰,故意裝出挑釁的模樣來。「現在你見到了,想反悔了嗎?」

    關浩臉上卻立刻浮現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再問一遍,「小宣呢?」

    湘青失笑著一跺腳道:「瞧你這滿心都是兒子的「孝子」模樣,想氣你都難呢,好吧,好吧,他跟邑塵在後院曬大陽,我這就去把他們叫進來。」

    「他與邑塵都在後頭?那敢情好。」關浩隨即把妻子拉回懷中,俯下頭便如饑如渴的狂吻起湘青來。

    湘青初始一窒,但很快的便熱烈的應和起丈夫霸道的需索,甚至微踮起腳尖,雙手緊纏到他頸後,在兩人不得不暫時分開以便喘過氣之際,還戀戀不捨的啄吻著他胡碴微現的下頜。

    「老天;這幾個月來,我真是想死你了;」關浩貼在她耳邊說:「要說吃醋啊,我才真是妒火中燒,不過是個快要三足月的小毛頭而已,竟然硬是佔去了我心愛女人所有的注意力,你說我該不該吃醋呢?我每日進家門來那短促的親吻,也常常得被迫因他而取消,可是個小情敵啊,我又不能打、不能罵,所以為了得你歡心,我也只好反過來陪著你一起討好他啀。」

    湘青依偎在他胸前笑道:「喂,別說了嘛,再說下去,若被人聽見,一定會當我們兩人是怪物。」

    「閨中密語,何者不能說?」關浩拉著她的手坐下來,並不顧湘青頻頻抗議的硬要她坐進自己懷中,「一下下就好,嗯?」

    實在拗不過他,湘青只得依他所言的照做,並迅速嚙咬著他的耳垂輕聲細語:「南星,娘硬要我接受的侍女已經過來了,現在在廚房裡忙著呢,以後她會幫我們看著小宣。」

    「你是說……」關浩吻著她的眼瞼問道:「我的「刑期」終於滿了?」

    湘青羞紅了一張臉說:「什麼刑期不刑期的,難聽死了,是你自己不肯回房裡來的嘛;」

    「天地良心,如果不是對於跟你在一起時的薄弱意志力毫無自信,我又怎麼會夜夜在客房內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好了啦,好南星,」湘青的臉已經紅得不能再紅。「別說了嘛,」但他卻又已開始不老實的逐只親吻她輕捂上他嘴邊的纖纖玉指。「人家何嘗不想你,今晚你就搬回房裡來,好不好?」

    「再樂意不過,我的小妻子。」

    湘青又在他懷中,傾聽了半晌他狂奔的心跳聲,覺得自己全身都輕飄飄,滿心都甜滋滋之後,才想起一事。「對了,韋順心有信來,是給我們夫妻倆的,所以找就先拆開來看了。」

    「他說了些什麼?」

    「說敗在二哥這樣的人物手下,他栽得甘心,說他以前就常有一種邑塵終將不屬於他的感覺,她也從未曾跟順心說過他所最期待的那三個字,還說他對邑塵的愛,只到拚命想擁有她的程度,和二哥那種只求她好,即便犧牲自己亦無妨的深度實在無法相比,所以他完全認了,只希望能早日著到邑塵和二哥有情人終成眷屬。」

    「韋順心的氣度也不差哩。」

    「就是啊,」湘青極表贊同的說:「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反倒是出府十天了,為什麼邑塵至今仍絕口不提回府的事,甚至還要我們跟二哥說她已經跟韋順心回杭州去了?」

    「我也想不通,不過,」關浩臉上突然浮現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說:「我敢跟你打包票,她絕對無法依她跟我們所言的那樣,趕在冬季冰封大地之前,搭船前往檀香山。」

    湘青還未來得及問他為什麼,已因傳出邑塵抱著咿唔出聽的小宣走來的腳步聲,而迅速跳下丈夫的懷中,椅上在一旁。

    「關大夫,你回來了?」懷抱關宣的邑塵把他交還到湘青手中後,便向關浩問候道。

    「是啊,今天回來得較早,因為要避開君大學士千金的完聘大禮,那聘禮綿延的隊伍,怕沒有好幾里長。」

    君大學士千金的……邑塵的臉龐霎時蒼白如紙,並顧不得關浩夫婦詫異的眼神和關切的詢問,轉身便往她自己暫住的房間奔去。

    「邑塵;」

    「湘青,」開浩阻止了欲追上去的妻子說:「有些事除非自己想通,否則別人是絕對幫不上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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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們夫妻卻都沒有想到當晚用過晚缶後,邑塵便向他們面告已想通之後的決定。

    「開大夫、湘青,謝謝你們這段日子來對我的照顧,我打算明天就回去。」

    「回去?」湘青急急忙忙的與丈夫對望一眼,再飛快問道:「你要回杭州去了?不是打算過完中秋後,再做出國的準備嗎?」

    「不,我不想出國,也不想再回杭州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其實早就只有一個地方好回,那就是……是載皓的身邊;」她猛然抬起頭來望看湘青道:「今天聽到君家千金完聘的事,我才明白自己不能再這麼逃避下去,雖然名分上我沒有辦法與即將成載皓正室的她爭,但我相信自己才永永遠遠是載皓最深愛的人,所以我要回到他身邊去,愈快愈好。」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個字也聽不懂呢?君大學士的千金怎麼會成為二哥的正室?他早已回絕了這門親事,氣得娘還曾連續數天不與他講一句話呢;」

    邑塵詫異驚呼:「但關大夫傍晚不是才說……還有載皓在送我出府的那晚,亦曾一再提及--」

    「等一下,」閱浩打斷她道:「我只說今日君大學士千金有完聘之喜,並沒說她許的人家是載皓啊;」

    湘青腦筋聽得更快,乾脆問她.「邑塵,你最好趕快源源本本的把那晚我二哥對你說的話,全照實的再與我們重複一遍,我倒要看著他到底撤了哪些謊。」

    邑塵說了,說完之後還補充道:「我本來是絕對沒有辦法忍受與他人共有一個丈夫的,但關大夫那天曾說載皓需要任何能彰顯他確為「清廷鷹爪」的偽裝助力,娶向來效忠於朝廷的君大學士之女,應該是最佳的掩飾之一吧;不過真正令我下定決心回到他身邊去的,卻是今日聽到君府千金完聘消息的刺激,我終於明白自己對載皓的愛,已深到委實無法割捨的地步,名分上殘缺不全,就讓它去殘缺不全好了,只要能留在他身邊,為他分憂解勞,共同承擔他為革命大業所不得不付出的忍辱負重二代價,那麼是妻是妾,我都已經不在乎了,我明早,」邑塵突然甩頭道:「不;既然心意已決,我便連一分一秒也浪費不得,關大夫,你現在就送我回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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