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相逢疑似在夢中

第15頁 文 / 齊萱

    「等他醒來之後,我們一定要好好的謝他。」福晉由衷的說:「對了,你一定什麼都還沒吃吧?我晚膳也還沒用,就叫他們開在你這裡好了,咱們娘兒倆也艱得有這種單獨用餐的機會,就讓我陪你喝幾杯壓驚酒。」

    載皓委實也餓了、疲了,能不再出房門去,就在這兒吃是最好,但他的眼光卻突然瞄到左側間,隨即改變了主意道:「不,額娘掛了一天心,想必也累,還是回香晉齋去開膳方便,我陪您回去用過餐後,再回來休息即可。」

    福晉慈愛的看了載皓一眼說:「你是怕吵到朝雨那個孩子吧?有時面對你的善良周到,連額娘都不曉得是該要免得驕傲或心疼才好。」

    載皓沒有否認,但也不肯正面承認,只面帶微笑的扶起福晉說:「我們走吧,額娘,我是真的快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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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邑塵聽著他們母子倆走出屋外,腳步聲去漸遠後,心下一鬆,這才敢翻身坐起。想不到這一場覺竟睡到了天黑,不過她早在載皓向他母親稟告手下的情況時,便已經醒了過來,他其文是不必為了怕吵醒她而改變用餐地點的。可是她又迫切需要一段獨處的時間,好讓地想清楚一些事、也決定一些事,過去的、現在的、將來的……她沒有跟載皓撒謊,當時她的確只是想偷溜進去推醒他,告訴他有人想狙殺他們,哪裡知道那三名拳匪的動作會那麼快,一下子就殺進了帳裡,不但載皓他們措手不及,連自己……自己……她盯著自己一隻向來只拿筆,只畫畫的手掌看,猶不敢相信「它們」已沾過一條生命的血腥,無論那個人是好是壞,他又是不是為非作歹的拳匪,終究是一倏活生生的人命啊;

    可是如果昨夜她沒有出手,那麼現在失去生命的人,便是載皓了。

    載皓。

    萬萬沒有料到自己插手相救的「狗官」,竟是當今備受寵信之和親王奕楨的次子,也是本身聲譽日隆,幾乎可稱之為目前清廷僅剩的幾名可用之材中,文武雙全的頭號猛將,武衛中軍統領兼練兵處首要人物之一的載皓。

    天啊;邑塵把臉埋進了掌中,在心底哀喊道:他竟是載皓;他竟然會是載皓。地做了什麼?竟然在因緣際含之下、陰錯陽差之間救了非但對革命大業無益,甚至澴可能是清營內首號威脅的載皓。

    因在庚子之亂及後來與八國聯軍代表簽訂合約的過程中表現出色,進而得到朝廷倚重及拔升的載皓,近年來的聲望,其可以「名重天下」來形容。

    尤有甚者,因之他少年有成,家世顯赫,而且至今猶單身未娶,更不知是多少家有名媛淑女者的皇親貴族或高官富賈心目中理想的乘龍快婿人選。

    邑塵記得去年在學堂時,就曾有一位兄長加入新軍的同學,聽述給大夥兒聽,說:「我哥說那天統領到練兵處去展現馬術與箭技時,哇;簡直是轟動到極點;別說是那一身技藝超凡了,俊俏的長相啊,更是大大出乎人意料之外,聽說他斜聳的眉如劍,蛙眼明亮澄澈,鼻樑端秀梃直,雙唇薄而有勁,總之他整個外形呵,都散發出一股難言的、脫塵絕俗的氣息,還外帶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瀟灑韻味。」

    聽得許多位同學一臉嚮往,雙眸陶醉,她也記得當時除了她不予置評,靜坐一旁外,好像只剩下徐百香比較冷靜的說:「是哦,我看再描述下去,他都快成為神話中的人物了,也幸好親眼見到他的,只是孫小茹的哥哥,換做是你們遺一群娘子軍啊,不立刻全體拜倒在他的馬蹄下才怪,光是用耳朵聽,都已經如此難以自持了,如果用眼睛看,那還得了,說不定戟皓那位貝勒爺,還會被你們熱情的眼神給炙融掉呢。」

    回想起當日的嬉笑嗔罵聽,今日的邑塵卻只有苦笑的份,當時徐百香會那麼快人快語,大家會笑得那麼坦然輕鬆,全是因為她們的確都沒有真正的看過載皓的關係吧。

    如果她們也像她一樣,不但親眼著見了他,而且還見識到他在險境中的鎮靜,俱無虛發的兩節,對手下的誠摯關愛,以及剛才他母親沒說錯,也沒誇張的善良周到,那她們對他的崇拜,一定會更深厚、更激烈吧?

    她們的反應至少不會像她此刻的感受這麼複雜:摻雜著傳言果然都是事實的震驚,發現他魅力之所在的怔忡,目睹他對部片照拂的感動,及時插手挽回他一命的慶幸,以及體認他必成推展革命事業大患的恐催。

    是的,就是恐懼,那幾乎是在得知他是載皓後的種種反應中,最深刻的一份感受。

    所以她才會一直任由他們誤會自己只是個「小兄弟」、「小男孩」,才會揉和了某些事實,再捏造出虛假的身世來,如果插手救他的行為是項錯誤的決定,是會為革命帶來無窮後患的動作,那麼她就得患辦法改正、或至少彌補些許這項錯誤。

    湊巧她剛離開了學堂,眼前正好有一段空檔可供應用,至於該如何做?邑塵倚牆合眼,重重的吁了口長氣,告訴自己得好好的想一想,真的必須好好的想一想……

    「朝雨,今天下午小三子就可比回家了,福伯昨天還特地拜託我讓你待在府裡,說小三子想親自過來跟你道謝,所以我看你今兒個不必跟我到練兵處去了。」

    本來已經做好出門準備的她不禁一愣道:「那怎麼可以?沒我跟著,貝勒爺您換裝漱洗等等的瑣事,該由誰來照應?」

    自從意外救了載皓一命後,至今已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了,在載皓飽睡一免醒來的隔天清晨,赫然發現朝雨不但已把他所有的盥洗用具全都準備好了,而且送在服侍他更衣之後,對他做了個頗令他詫異的要求。

    「你說什麼?」載皓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朝雨想求貝勒爺讓我待在您的身旁充當小廝,早上您還沒醒過來之前,我已經問過福嬸了,她說杉才兄一直是您的貼身侍從,現在他身受重傷,沒有辦法再服侍您,我想自己雖然笨手笨腳的,但只要我努力的學,相信很快的也就能多多少少替代他的工作,好歹也算是將功折罪。」

    「將功折罪?」載皓聽得更加迷糊了。「你有什麼罪好折?救了我和杉才,本身就已經是大功一件了。」

    「不,」她一逕低著頭,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若是我的身手再俐落一點,那老拳匪也不至於還有力氣重傷杉才兄了,更何況他那一刀雖沒殺中了您,卻使得杉才兄差點去了性命,對於他,我實在有著很深的歉意,都是因為我,才讓那名拳匪砍傷了他。」

    「這哪裡能夠怪你?」載皓聽明白後,不禁失笑道:「一半也是因為他護我心切衝了過來,才會不巧挨上了那名拳匪的最後一刀。」

    「可是要不是我--」

    「況且若沒有你那一手急救功夫,及時幫他止住了血的話,就算後來我們路趕得再怎麼急,恐怕也還是救不回他那條小命,總而言之,你不但是我的,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什麼將功折罪的想法,都別再提了,如果能夠趁早忘掉,那就更好。」

    「但他受傷這段期間,貝勒爺您的生活起居、日常瑣事怎麼--」

    載皓瀟灑的揮一揮手,再度打斷他的話頭說:「其實自從杉才娶了小蘭之後,只要是回府的日子,我便不准他再過來這裡與我同進同出了,反正府內奴僕如雲,暫時從別處借調一、兩名小廝過來我這兒服侍不難,這根本算不上是什麼大問題。」

    「可是臨時借調的,又哪裡比得上專門服侍的人來得順意妥當呢?貝勒爺,我便與您實說了吧,我家人口雖簡單,現在姊夫在檀香山的農牧畜業做得好像也還不錯,但其實說穿了,都只是勉強得以自給自足而已,所以我雖有心遊遍大江南北,把咱們國家的大好江山全畫下來,但苦於荷包羞澀,只好縮短旅程,勉為其難的答應爹爹出國去,到那我根本沒啥興趣的「番邦」過活,」說到這裡,他突然抬起頭,以著充滿期待的閃亮眸子向我皓乞求。「但如果您肯收留我,那我就有另一條生路可走了。」

    「此話怎講?」

    「我說出來,您可別被我的坦白給嚇著,更別怪我唯利是口喔。」

    載皓見他說的趣致,不禁笑道:「你倒是先說說著啊。」

    「是,如果您能答應讓我留在府內當您的貼身小廝,那至少我的吃住便不成問題,加上您威名顯赫,不乏外出的機會,我也就可以趁著與您出外之便,將各式景物草描下來,做為日後佈局作畫時的基礎,貝勒爺,只要有一處得以棲身,有三餐得以溫飽,讓我可以聽紋留在自己的國家裡,那您叫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去學、去做。」由於她的確有非留在載皓身旁不可的理由,所以此刻的急切表佰和懇求的口氣,便愈掠得逼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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