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祁琪
當他眼泛銀光,兩行淚水從他英挺的臉上滑下時,他對翩翩深深的愛,是那樣撼動著她。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當時看好小姐,就不會讓人有可趁之機,那麼小姐現在也就不會音訊全無了,如果小姐有個萬一,教我怎麼辦?」想到這,她又不禁悲從中來。
突然,風沐人伸起手一拳擊在牆上,那猛然的轟然巨響,驚住了小蓮,她怔怔地看著鮮血從他的手緩緩流下。
「不會的,翩翩不會有萬一的,絕不會!」風沐人轉過頭,咬著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語氣瞪著她。
「我……我知道。」小蓮被他出奇嚴厲的模樣嚇住了。
「要是有誰敢對翩翩不利,我發誓,我風沐人就算追他到天涯海角,即便是陰曹地府,我都不會放過他,絕不會!」
話雖如此,可是風沐人的心卻不禁顫抖著,因為他知道,就算他會永生記得此仇,可是翩翩不過是一個女子,而且被人帶走時,還是在毫無抵抗能力、失去意識的狀況下,他不敢想,她到底會遇到怎樣的一個狀況。
他不敢求她完整如初回來,只求她能安好無恙。
只要她能安好無恙回來,哪怕要他的命,他都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翩翩,你到底在哪裡?到底是誰把你帶走的?
「不行,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他猛然旋過身,朝門衝去。
「可是……可是風公子,你這一走,萬一馬大哥回來有了消息怎麼辦?」小蓮雖然害怕,可是她還是不得不開口阻止。
風沐人腳步一頓。
小蓮再鼓起勇氣說:「我就是認為你們可以動用所有的力量盡快找出小姐,所以才會堅持和你們一起,可是如果你現在離開,在沒有半點線索的情況下,你不就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一旦走岔了路,或是循錯了消息,那該怎麼辦?」
所謂事關己則亂,向來冷靜、果斷的風沐人怎麼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他只要想到翩翩被人帶走,他就喪失往日精準的判斷的能力了。
翩翩……原諒我,再等一會兒……我就來救你了……
風沐人握劍的手因為用力而使得關節發出格格的聲音。
「少爺、少爺,有了,有消息了。」就在這時,馬榮神色匆匆,臉帶喜悅的從外面跑進來。
「你說什麼?翩翩有消息了?」風沐人迫不及待的衝上前。
馬榮雖然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是他知道風沐人心急,還是憋著氣把話說完。「是,據我們的探子回報說,今天凌晨曾經有人看到一個黑衣人從紀府背出一個重物,然後一路朝北而去。」
「朝北?」
馬榮再也說不出話,只能喘著氣點頭。
風沐人毫不猶豫,如旋風般地奪門而出,高聲命令道:「來人,快把我那匹『汗血寶馬』牽來。」
馬榮在後追趕,驚叫說:「少爺、少爺,我已經吩咐所有的人手都趕過去了,你還是——」不想,他人追到了門口,就發覺風沐人早已快如閃電地跨上馬,絕塵而去。
小蓮看著,不禁喃喃說道:「從今以往,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
馬榮一怔,間說:「這是什麼?」
小蓮轉頭看著他,淚流滿腮地說:「自從那天被云云小姐知道,其實小姐心中是愛著風公子,而風公子也屬意小姐的那一天起,本來就吃得少、睡得少的小姐,就幾乎不吃不睡,每天只是不斷地、不斷地寫著這幾個字,然後再把它撕掉、燒掉。」
馬榮一震。「從今以往,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他雖然是個粗人,可是光聽這字面上的意思,他也能感覺翩翩心中的難受和酸楚。
「撕掉?燒掉?」
「可不是嘛!我們小姐是那麼愛風公子,可是一直到最後,她這是不敢說,好不容易寫在紙上,卻又怕被發現。我真恨,我為什麼要聽我們家小姐的話,如果我堅持,她也是會聽我的,可是我為什麼沒有?為什麼沒有?而昨天晚上,我為什麼要那麼大意?為什麼?」
「小蓮……蓮妹……」
小蓮抬頭看著他,哭著說:「馬大哥,你說我們家小姐還……還會不會回來?」
「會,當然會,憑我們『風家堡』,還有少爺,一定可以將翩翩小姐找回來。」
「那找回來以後呢?」小蓮的意有所指。
馬榮當然知道,一個弱女子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會是為了什麼?「望心閣」內沒有任何財物的損失,那麼就是為了人了。
馬榮無語了。
小蓮突然掩面痛哭。「你不知道小姐的個性,以她的脾氣,我擔心…我擔心……」她再也說不下去了。
馬榮摟住小蓮。「不要想那麼多,我相信少爺一定會將翩翩小姐帶回來的,相信我。」
「真的?」
「真的。」馬榮不禁也掉出了淚。
***
自從得到了消息,風沐人就馬不停蹄地追趕著,剛開始,一路上還有「風家堡」好手所留下的記號,但很快地,他所騎的可以日行千里的「汗血寶馬」就將所有的人遠遠地拋在後面。
但他還是不敢有絲毫的耽誤,不吃、不飲、不休息,就只是驅策著「汗血寶馬」狂奔,而這匹由風沐人自小挑選、訓練的馬,彷彿知道主人的心意,迅捷的奔馳快得讓人看不出腳步,在經過人身旁時,就彷彿一陣風般地席捲而過。
一路向北!他的腦子裡只有這句話,騎在馬上,雖然快如風、疾如電,可是風沐人的一雙利目絲毫沒有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只要是身穿黑衣,哪怕只是個身形矮小的孩童,他都不會放過。
就在他一路奔馳,經過一條官路時,幾句交談的人聲突然竄進他耳中。
「哇∼∼那個穿白衣的姑娘長得可真漂亮,臉上雖然沒半點笑,可是光是看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就覺得好舒服喔!要是能當我的媳婦該有多好。」
「媳婦?!呵!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模樣,你看看她身旁那個黑衣人,人家年紀雖然大些,可也是有模有樣,至少看得出年輕時一定也是個翩翩美公子。」
穿白衣……水汪汪的大眼……黑衣人!
風沐人一聽,渾身一震,顧不得胯下的「汗血寶馬」正蹄不落地的奔馳,他大暍一聲,「好馬兒,前面等。」就雙手一拍,藉力飛離,宛如大鵬展翅般落在剛剛交談的兩人中。
這兩人也不過是尋常的鄉野村民,幾時看過像風沐人那樣俊的身手,一時間竟呆住了。
「告訴我,你們剛剛說的人往哪個方向去了?」看他們不作聲,風沐人連忙從腰際掏出一錠亮澄澄的金子。
「你們只要告訴我,這些都是你們的。」他急得連聲音都變了。
還是其中一個較年輕的先反應過來,他指著前面期期艾艾說:「那個穿黑衣的人在問渡船口,我想應該是到——」他話還沒說完,風沐人手上的金子便朝他手中一遞,隨即縱身奔去。
那個渡船口他是知道的,是通往關外的水道,只不過他們「風家堡」向來習慣走陸路,對於那條水道倒是甚少接觸。
難道說那個黑衣人是要將翩翩帶到關外去?
風沐人還來不及細想,人就已到了渡船口,可是載滿人的船早已駛離,遠遠到了浩浩江水中。儘管如此,他還是看到了立在船尾,身著一襲白衫的翩翩。
雖然身影已緲、雖然她始終垂首低眉,可是那纖纖的姿態,他永生不忘。
「翩翩、翩翩。」他運用內力,將聲音一字一句傳過去,讓遠在江心的人各個聽得分毫不差。
果然,船上的人全都起了騷動,不論男女老幼,都像是有人在他耳邊呼叫著,大家紛紛張望著。
只有翩翩是聽得清楚,看得動容。學武之人的耳目本來就比一般尋常人要來得好,尤其是功力越深厚,所練的境界越高時,傳音千里,或是黑暗視物就更非難事。
她激動地流下了淚,已經決心將他遺忘,「相思與君絕」,可是為什麼看到了他,聽到他的聲音,還是止不住內心的激盪和澎湃?她竟是那麼渴望看到他,渴望到心都痛了。
「風沐人、風沐人……」她朝著風沐人的方向翹首凝望,不覺喃喃自語呼喚著他,淚水就像眼前的江水一樣滾滾而落。
「你等我、等我,不要怕。」充滿深情的話顯然只傳入她的耳中,因為緊接著,他的怒吼竟像翻江倒海一樣衝入船上海一個人的耳中,驚得大家相偕變色。
「把船掉頭,回來!」這充滿雄渾內力的聲音震得江水翻起一陣洶湧的波濤,掌船的船家更是嚇得面無人色,握著木槳的手竟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著。
「別怕,這江水太寬太急,他過不來的,這錢你收下,放心的將船划到對岸。」黑衣人倒是從容,他緩緩走到船家身邊安慰他,同時有意無意瞥向遠遠站在岸邊的風沐人一眼,雖然距離已遠,可是挑釁的意味卻深深灼痛風沐人,而風沐人對於他的舉動更是看得目皆盡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