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穆憐
聽見他的聲音,周恩恩受驚的倏地從椅中跳起,偷覷了應於言一眼之後。但是怕傳染什麼病菌似的貼著牆壁走,「澄姐,明天見!」話一說完她便腳底抹油跑了,生怕什麼怪物去纏上她似的驚懼不已。
「她怎麼了?」小助理瞧他的眼神還真令他難以捉摸。
「沒什麼,衹是一時間不能接受現實罷了。」明映澄暗自竊笑,成功的驅趕一隻小蒼蠅了,「反正下午沒病人,我們去吃飯吧!」「吃飯?」應於言隨即沈下了臉,「明小姐,敢情你是忘記我的身份了?我可是通緝中的殺人犯,無底下哪有一個殺人犯會蠢到招搖上街吃飯去的?」「應先生,」她啐了一口,「常言道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加上普遍的市民都沒有危機意識,所以你放心吧!沒有人會閒閒沒事把你這個殺人犯的臉記得牢牢,印在腦海中的啦!」「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妥。」他猶豫著。
「走吧!」不讓他有躊躇的機會,明映澄心情頗佳的勾住他的手臂,「我們吃完飯後順便到超市一趟,我記得冰箱裡好像沒菜了。」「難得你也會記這種小事。」他還以為她只知道茶來伸手、飯來張口而已。「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瞇起眼,嘴邊噙著陰笑。
「沒有。」他陡地抽開她的手,轉身走入診療室,端出受到他們冷落的咖啡杯,「明小姐,你要我跟叮嚀多少遍?喝過的杯子記得要清洗,別擺著生螞蟻……」「喔。」她無可奈何地逸出呻吟,他的婆媽性格看來是改不了了,「應於言,你夠了吧?」台北市第一分局內,偌大的會議室中飄浮著凝重的氣團,而受訓的重案組組員們則是個個都低垂著頭,不敢對上司的命令有任何的意見。
分局長楊壽全頭大的直在辦公桌旁來回踱步,「已經多久了?為什麼會一點消息也沒有?你們要我們當警察的如何向社會大眾交代?」「局長,我們會再盡力的。」杜憲武沈穩的音調緊接著揚起,「何況沒有人願意發生這種情況。」楊壽全深深的睨了在場的重案組組員們一眼,「我知道錯不在你們,可是今天從你們中逃脫的人卻是你們的組長應於言。於私,應組長曾經是我們同生共死的好夥伴;於公,現在是一個通緝殺人犯,無論如何,我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逮捕他歸案,好讓我可以跟上頭以及大眾做一個交代,否則我也保不住你們了。」「局長,我瞭解,我會交代弟兄們盡力去追尋應於言的下落。」杜憲武給他堅定的承諾,這才安撫楊壽全的不滿。
「杜副組長,應於言的事就交給你去辦了。」拍了拍下屬的肩膀後,楊壽全大步走出會議室。
「馥兒、小伍。」楊壽全離開後,杜憲武輕喝一聲,「你們兩個人跟我出去。」徐馥兒與伍元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似乎認命的隨著杜憲武走出會議室。
「是你們自作主張放走頭兒的吧?」不囉嗦,杜憲武直接切入重點。
伍元正要開口承認,卻彼徐馥兒一把制止,「副手,頭兒是我放走的,如果你要公事公辦的話,我無話可說,我也願意接受懲戒。」「當初把押解頭兒的任務交給你們時,我就知道應該會發生這種事,沒有嚴加防犯是我的錯。」杜憲武沒有歎氣的時間,轉身冷硬面對他們兩人,「馥兒.你該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就算頭兒真的沒有殺人,如今他這麼一逃,有誰還會相信他的清白?」「這……」徐馥兒咬了咬下唇,她的確是沒想到這個層面的問題,「我沒有想到太多,我知道有人想要陷害頭兒,所以我才說服他逃走。
杜憲武推拿著隱隱發疼的太陽穴,「這些事我可以不跟你計較,我想你應該知道頭兒的下落吧?你知道就快說出來,不要再加重頭兒的罪嫌。」「我……」她搖搖頭,「副組長,我不知道。頭兒離開到現在都沒跟我聯絡過。」「真的?」杜憲武深沈的望著她,似想在她臉上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可惡!看你們幹的好事,這下子你們等於是陷頭兒於不義了。跟我來,我們所有的人必須在最短的時間找到頭兒,洗脫頭兒的殺人罪嫌!」
第四章
鏘鏘喀喀———午餐間,刀叉不斷地觸碰到瓷盤,無可自抑地發出斷斷續續的清脆聲音。
明映澄停下手邊切肉塊的動作,沒好氣地白了一副緊張兮兮的他一眼,「應先生啊,你那副賊頭賊腦的模樣,就算沒人認出你是通緝犯,你也自己先漏餡了。」「漏餡?」應於言聞言更加緊張,左手跟右手各持的刀叉不合作的打起架來。明映澄臉色僵硬的扯了下唇,壓低聲音嚇阻他繼續發出噪音,「應於言,你夠了沒?整間餐廳沒有人認出你,你不要自亂陣腳行不行?像他這樣的男人一眼就看得出來從來沒做過壞事,所以才犯了一點小錯就緊張的以為天快要塌下來了,尤其現在他又是個通緝犯的身份,行為舉止就更加敏感不過……他也太敏感了吧!從頭到尾沒人往他臉上瞧,偏偏他就是一副「我做了壞事、我是大壞人」的畏縮樣子,奇了,平常他倒是挺會教訓她的,那股嘮叨的氣勢上哪兒去了?應於言面色怪異不自在的環視一下幽靜的餐廳,一對上有人投注而來的好奇視線,他立即低下頭不敢迎視。
「明小姐,我們一定得要來這兒吃午餐嗎?」平常他出門吃飯可是大方得很,可是在他的身份是通緝犯,教他想大方也大方不起來。
「為什麼不?」她白他一眼。「這裡的牛排可是全台北市最好吃的,你不好好品味就太可惜了。」「明小姐,以我現在的這種情況,你以為我有心情去品味好吃不好吃嗎?」虧她還說自己是專業的心理醫師,卻不懂他擔憂害怕的心理。
明映澄抬高下巴細嘖一聲,「應先生,我這是在幫助你放鬆緊繃的神經,瞧瞧你,你就是太緊張兮兮,難得你看起來像個人才,卻沒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好氣魄。」「明小姐,你說什麼?」她的一句諷言嚴重中傷他的男性尊嚴。
「我說什麼你應該聽得很清楚才對。」言下之意就是她懶得多廢話,優雅的切了塊牛排送入口,「嗯,這家的牛排真是好吃,無論是牛排的肉質跟醬汁的味道都是上上之選。」「我看就連價錢都是上上之選吧!」他悶悶的切塊牛排送入口,無法忘記適才掠過腦海的菜單價錢。
他衹是一個苦哈哈的小公僕,一個月難得奢侈上高級牛排館吃頓牛排餐,而她顯然是個收入豐厚又懂得享受生活著的上流人物。
突然意識到與她之間天地的差別,他驟然對眼前的美味牛排失去了胃口,一股悶氣席捲了他的心房,讓他無法恣意暢然的呼吸。
終於收到安靜無聲的效果,明映澄滿意地繼續享用她的美食,適才在診療室中發生的不自在似乎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直到她的眼不經意地抬頭一瞥,瞥見了應於言一副若有所思的面容,她的腦中赫然出現周恩恩的讚許之語。
「說身材有身材、說臉蛋有臉蛋……」她暗自打量起應於言,幾乎忘記見到他第一次的感覺了。
身材嘛……應於言有一副堅實高大的身材,她的身高有一六五公分,但每次要跟他說個話還得仰頭,可想而知他擁有高人一等的身高,至於臉蛋嘛……她微微咪起眼,他有一個簡單又利落的五分平頭髮型,視線細細掃過他濃密的英眉,往下滑過他高挺的鼻樑,直至他看似薄情卻充斥澎湃熱血的唇片。
他的五官輪廓不似一般東方人淺薄,反倒是有些混血的深邃,從初次見到他到現在,他的臉龐總是充斥著揮之不去的凜然正氣,那雙熠熠發亮的黑瞳總是承載著最清澈、坦蕩蕩的耿直性情。
這下她總算明白為何恩恩會覺得他愈看愈順眼了,雖然整體看起來他跟帥這個字搭不上邊,可是他的威凜氣勢及坦然正氣卻渾然揉和成一種耐人尋味的氣質,教人忍不住咀嚼再三。
「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顯然她極力隱藏起視線,可是敏感的他還是察覺到她的視線。
「有嗎?」她飛快的轉移目光,「就說你這個人太多心了,沒事我盯著你瞧做啥?」「我也想知道原因。」他恢復應有的鎮定,態度自若的反擊一句。
明映澄淡淡地瞥他一眼,眼底浮現出些許失望,「真不好玩,你現在不緊張慌亂了嗎?不擔心有人認出你是通緝犯的身份了嗎?」應於言挑眉看向她,不難發現她是個以玩弄他為樂的邪惡女人,「你這麼喜歡看我耍猴戲嗎?敢情是剛才你還沒欣賞夠?」「喲———不錯嘛,在我的教導之下,你居然懂得反擊我了,嗯,孺子可教也。」她頻頻點頭,邊舉杯啜了口水,暫且緩和一下氣氛,打算趁隙托出懸在心上的疑慮,「應先生,我可以請問一件事嗎?」應於言無語的凝看她一眼,趕緊開口拒絕,「不行。」「喂,你怎麼這樣啊,我什麼話都還沒有問出口耶!」她不太高興的杏眼圓瞪。「我知道你一開口準沒好事。」跟她相處幾天下來,他比誰都清楚她的難搞,而他也聰明謹慎得不淪落為她的玩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