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慕雲曦
少女原本站得遠遠的,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他,接著美麗的小臉蛋湊了過來,飽滿的唇瓣輕輕刷過他的鼻尖。
「啊!」傅炎低叫了一聲。
「阿哀又騙我,沒有銅臭味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少女看來純真可人,一點也沒有妖魅的氣息,莫非她並不是傳說中的妖女那華?
傅炎正想詢問清楚,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他仔細一瞧,發現自己置身竹林裡,雙手和雙腿全被綁住了,原來這就是讓他全身酸疼的原因,他不禁勃然大怒。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綁住我?快放開我!」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想他堂堂一個炎貝勒,居然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給五花大綁,這要是傳了出去,豈不笑死人?
「喝,好凶啊!」少女一個箭步跳離兩步遠。「你突然跑到我家來,我怎麼知道你是誰呀?萬一你是壞人怎麼辦?我當然得綁著你」
好個伶牙利齒,與初見面時那副我見猶憐的柔弱姿態有如天壤之別。
「什麼你家?我何時闖進你家了?」少女身後的確有一個竹屋,但他可沒去過。
「這兒就是我家!」
「哪兒?」
「整座雪茵山哪!!」少女甜甜的嬌笑中有一絲嬌蠻。
「胡扯。」傅炎皺起了眉。莫非這少女不正常?
「哼!敢說我胡扯。」少女柳眉倒豎,生起氣來依舊美得動人。
她彎下身去抱起在她腳邊打轉的松鼠,走向傅炎,瞪著他,「哼!松果,這北京來的傢伙太過分了,應該要懲罰他。」她把松鼠抓到他面前,下令道:「咬他。」
什麼?!
傳炎大吃一驚,瞪大了眼與松鼠對峙,而被稱為松果的松鼠居然聽話的張大了嘴——
「住手。」傅炎連忙轉過頭閃避,「快把你手上那隻鬼玩意兒拿走。」
「鬼玩意兒?」
少女一隻手捂著嘴咯咯笑著,「松果,好好玩呢!瞧,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會怕松鼠。松果,咬大力一點。」
說著,她又把松鼠抓到傅炎的鼻子前,傅炎這下子根本顧不得面子問題,急忙閃躲著。
「住手,你不要玩得太過分了!」
「哈、哈……好玩、好玩。」少女嬌笑著。
「住手,你再玩下去我可要生氣了。」傅炎怒斥道。
「你生氣呀!別躲呀……」
「你——你這個小瘋婆子,快住手。」什麼出水芙蓉、什麼我見猶憐嘛!這少女根本就是一個小惡魔、小瘋子。
「喝,還罵人哩!松果,咬他的鼻子,大力一點。」
少女玩上癮了,她整個人撲上博炎的身子,讓他沒辦法閃躲,並將松鼠對準傅炎驚駭的俊臉,眼見松鼠張大了嘴就要咬下去——
「娃兒。」
千鈞一髮之際,這一聲清冷的低喚救了傅炎,少女手一鬆,松鼠立刻躍到地面,少女也飛奔而去——
「阿哀,你回來啦!」
好不容易得救,傅炎終於鬆了一口氣。
少女口中喚的阿哀,身材十分高窕修長,長髮覆面,渾身帶著冷冽的氣息,讓人一時之間分不清她是男是女。
「春姨下山採買雜貨去了,我買了晚飯回來。你餓了吧?」阿哀說起話來仍十分冷淡,但口吻裡淨是關懷。
「阿哀,你最好、最疼我了。」
叫娃兒的少女抱著阿哀又叫又跳,她一手拎過阿哀手上的一袋熱呼呼的包子,接著一蹦一跳的來到傅炎身邊的大石頭坐下,取出一個香味四溢的肉包子,咬了一大口。
「啊!好香,好好吃喔!」娃兒滿足的說,還故意睨了傳炎一眼。
腹中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響,傅炎抬頭看看天色,發現天色漸暗,這才察覺到一件事——「我昏迷了多久?」老天,這下子小六子和巴圖不擔心死才怪。
但沒人理他,娃兒只顧著和阿哀說話。
「阿哀,有一隻青蛙在旁邊一直呱呱叫,吵得我都快煩死了。」
阿哀蹲下,順手拿來一個包子,撥成兩半。
「這傢伙醒來多久了?」阿哀問。
「嗯……快一個時辰了吧?啊!不公平,你那個包子裡香菇多,你那個給我。」
「啖,給你,我吃另一個。」阿哀將手上的包子遞給娃兒。
「呵!阿哀最好了,唔……你手上那個好像比較好吃。」娃兒又說。
「不是都一樣嗎?」
「不一樣,你看,你手裡的包子比較多餡。」
「娃兒……」阿哀無奈的低嚷。
被忽略在一旁的傅炎快要氣得腦溢血了,這兩個人居然在他面前大吃特吃起來,也不分給他一點,想他堂堂一個貝勒爺,從小到大從未受到如此卑劣的對待。
真是太過分了!
娃兒滿足的拍一拍吃飽的肚子,這才注意到傅炎,她笑咪咪的拿起吃剩的半個包子,湊到傅炎鼻前。
「好香、好好吃的包子喔!乖,跟娃兒姐姐說聲對不起,就有東西吃!」
是可忍、孰不可忍。看到她那張小惡魔的笑臉,他就有一股衝動想要揍她屁股。
「來,說聲對不起呀!」
當娃兒將那張美若天仙的芙蓉臉蛋湊近傅炎時,傅炎想也不想的便張嘴咬住她的小嘴。
那是懲罰性的,所以,他只咬了一會兒便放開了。
但這一瞬間已經足夠嚇壞娃兒了,她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唇瓣還留有一絲刺痛感,那都是他造成的。
「你這個登徒子,竟敢輕薄娃兒!」阿哀斥喝一聲。
「啊……」
阿哀的怒斥和娃兒嬌羞的低嚷幾乎是同時響起的。
阿哀憤怒的衝到傅炎面前斥責著,而娃兒則是快速倒退了兩、三步,背過身去。
娃兒雙手摀住紅得發燙的小臉蛋,一顆心跳得猛烈,幾乎要蹦出胸口。
「哈,輕薄?」傅炎冷哼道:「誰會對這種前胸貼後背、發育不良的黃毛小丫頭感興趣?我只是在教訓她,要她閉嘴罷了。」
「你——」
娃兒氣得說不出話來,聲音微微沙啞,喉頭像有一塊發燙的石頭堵著。她覺得好難過,又好生氣……
她那可憐的模樣讓傅炎看得心頭泛酸,有些不捨。
「王八蛋。」阿哀一巴掌重重的揮上傅炎的臉頰,「我要你向娃兒道歉。」
那一巴掌力道十足,但傅炎連哼都沒哼,他吐掉嘴一暴那口血,冷然道:「道歉?需要嗎?我只是一時氣極才這麼做的,沒什麼好在意的。」
一時氣極?他在用牙齒咬過一個姑娘家的唇後,居然用這麼無情的話語來撇得一乾二淨的?
惡劣、過分、王八蛋!
娃兒深深的覺得受傷了,他的話像一把犀利的刀,在她心口上劃開一道傷口,很深、很深,還在淌著血……
她瞪著他,胸口因急促喘息而起伏著,她這輩子還不曾這麼討厭一個人。
那雙無辜委屈的大眼瞧得他心慌,傅炎緩緩的撇過頭去。
「娃兒,我替你出這口氣。」阿哀以冷凝的聲調說:「你看是要割了他的舌頭,還是挖了他的眼睛?」說著,俐落的挑出腰間鋒利的小刀。
不——
雖然這個男人這麼無理又這麼令人討厭,可是,她心底隱隱的又不希望阿哀傷了他……
娃兒抿著唇許久,「我……」她說不出話來,轉身奔進竹屋內。
「娃兒——」
阿哀也急忙追了去。
傅炎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他覺得後悔死了,尤其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飽含委屈的瞅著他時,他的心就像被千刀萬剮般難受。
瞧她那樣子,是要哭了吧?
怎麼回事?他向來不是這麼衝動的呀!怎麼這次會如此的沉不住氣?
???
傅炎被丟在竹林裡凍了一整晚,吹了一整夜的寒風的結果是——他得風寒了。
此時,他感覺有些暈眩,喉嚨有點刺痛。
想起昨天衝動的舉止,憶起娃兒那噙著淚水的眸子,他更加的懊悔了。
一大早,他便看到阿哀在竹屋外煮著香噴噴的肉粥—她不是不搭理傅炎,而是根本當作他不存在,看都不看他一眼。
傅炎如此被忽視,感到很嚴重的挫折感。
「娃兒姑娘……還好吧?」他關切的問道。
阿哀當作沒聽見,捧著一碗煮好的肉粥往屋內走去。
傅炎只得再一次歎息。
屋內傳出娃兒輕脆悅耳的聲音,外加一、兩聲輕微的咳嗽,讓他聽了十分擔心。
她莫非也得了風寒?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不覺已接近晌午,傅炎整個人餓得前胸貼後背,渴得全身都要虛脫了,但是,他的一顆心還是懸在屋內的佳人身上。
竹屋內傳來幽美的音樂和悅耳的嗓音,輕唱著——
自從南浦別,愁見丁香結。
近來情轉深;憶鴛鴦。
幾度將書記煙燕,淚盈襟,
禮月求天,但君知我心。
是她!這聲音的確是娃兒的,她的聲音十分悅耳動聽,輕柔得猶如天籟,他萬萬想不到,一個行為乖張的小惡魔居然彈得一手好琴,還會吟唱詩曲。
真是好琴聲、好歌聲啊!
傅炎不自覺的閉上眼細細聆聽,意外的聽到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