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慕蓉
沐殷恍然大悟,難怪丑奴連門都不敢碰。
「由我進去。」他向來不是迂腐之人。
「你?!」鬼羅界的確對活人無效,但是……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適才主人說過要「淨身」……丑奴心有疑慮。
「救人要緊,丑奴姑娘若信得過在下,就請先去休息。」在推門進去前,沐殷囑咐。
「當然信……得……過……」丑奴愣愣地答,一時之間不明白沐殷的意思,爾後才一拍腦袋,笑說:「我真是笨!還是公子明朗。」
主人若瞧見她在門外目視公子進她屋內,一定會又氣又尷尬,公子要她迴避,不但是免得她挨罵,更重要的是保全了主人的顏面。
公子心細如髮,如此體貼,往後誰要能是他的心上人,真是三生有幸哪!
待丑奴離開,沐殷沒有多此一舉敲門,只因寒音若還醒著,早就出聲斥責。
不知她的狀況如何?
繁文褥節,毋需盡守。
依仗稀薄的月光,對照出屋內的黑暗,銀光柔柔傾洩,饒是如此,一時之間,他還不能適應漆黑,黑暗中視無一物,無法辨明她的身影。
想來她早已習慣處於黑暗之中,他卻不同。
他取出火摺子,步出屋外撿了根稍早劈好的木材,當成火把。
微黃的火光隱隱約約,他漸漸適應黑暗,屋內的一切變得分明,一抹白皙的倩影沒有預警的映入眼簾。
她斜倒於地,未著寸縷,她的赤裸清純潔麗,無懈可擊,沒有絲毫猥褻。
她的五官清晰,仿若一刀一刻精離細琢,他並不訝異她的絕麗,她原該會是個極美麗的女子。
她的肩線圓柔優美,側身的胸形玲瓏凸出,盈盈可握的織腰下是一雙如白玉般修長的腿,那白淨,使得腿間的一絲紅殷更形鮮艷
紅殷?
存在沐殷腦海裡所有的遐想煙消雲散,當他毫不考慮轉身走近她時,清楚的看到自她雙腿間流下的血痕。
在她身旁有一盆半傾的熱水,幸好熱水未觸及她,不至燙傷,他將半盆熱水移至一旁,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她面向著他側躺,眉頭緊皺,雙眸也緊緊閉上,蒼白的臉蛋還滲著幾滴冷汗,她痛苦的模樣讓他雜念盡除,只有為她的傷勢著急。
她緊閉的雙眸在他伸手扶起她時突然睜開——
「你……」緊接著她揚起手,虛軟地拍在他臉頰上。
怎料起頭容易結束難,拍到他臉上的手掌無力收回,就這麼掛在他的臉頰,寒音的身子又頹然軟倒在他胸前。
沐殷沒有迴避,手掌覆住她的手,握在手心,只有在察覺那冰冷時輕輕蹙眉。
「你很虛弱,莫要動氣。」他微蹙眉。
「放手。」她惱怒不已。
沐殷定定看著她。「姑娘是聰明人,就該明白凡事量力而為的道理。」
他憑什麼教訓她?「放手。」她絕不妥協。
沐殷沒回話,她過於常人的倔強,使一抹興味浮現在他沉靜的黑瞳。
寒音突然明白自己是嚇不退他的。「丑奴呢?」她虛軟的音調依然強硬,卻已有些微的不知所措。
「她不在。你哪裡疼?」別再爭論下去了,他瞧見在對話的當頭,她冷汗直冒,面容痛楚。
「我從不需要旁人多餘的關心,放手!」
她倔強得毫無頭緒,教他平靜的心掀起絲微怒意。
「若我不放呢?」溫和的語調有一抹不容察覺的陰驚。
不放……她又能奈何得了他?
「你……」寒音幾乎不敢相信,會親眼瞧見他深沉的一面。
昔日他從容不迫的淺笑,在現下,成了游刃有餘的威脅。
她再怎麼清冷孤絕,仍是玉潔冰清的閨女,如今在一個年輕男子面前赤身露體,卻又無能為力,怎會沒有一絲畏怯?
她內心最深處的恐懼成真,他果然不是溫文無害的謙謙君子。
第三章
「你想怎麼樣?」當寒音明白自身處於絕對劣勢後,她清冷的聲音開始有了一抹虛軟與顫抖。
想怎麼樣?沐殷突然領悟到,她現出軟弱的主因。
「姑娘以為呢?除了為你照料身子,我還應該如何?」他輕笑,笑意卻未達表面。
從來,就沒有男子能對她調笑,他話中的暗示教她心驚,也教她不知所措。在他面前,她的冰封一片一片瓦解。
她厲聲斥責,「你若還想救你兄長,就放尊重一點,你別以為四下無人,就能為所欲為!」
這種強烈暗示他會欺陵病弱女子的指責,讓他真真正正的動了氣了。
「呀——」她輕呼,因他迅捷地將她整個人自背後攬進懷內。
他伸長臂膀,一隻大手就貼在她胸前玲瓏凸出的下沿;他的下顎抵著她的頭頂,鼻尖感受她的氣息。
她很特別,連氣味都是與眾不同。她身上沒有世俗女子會有香馥氣味,只有一絲冰冰涼涼的雪氣。
她的肌膚也是冷的,只有掩飾不住的輕顫洩漏出她身為女子的羞澀。
「你……你……」
一時的緊張,教她又疼痛得抽措起來。
「放鬆。」
他沒有動了情慾,他的聲音很平靜。
「放……放開……呃……」她腹痛如絞,停不下來。
他的手掌護住她的小腹,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
他的唇順勢靠在她的耳際,輕聲說:「現在你該明白,若我真要存心輕薄,你,無能為力反抗。」
耳垂敏感地閃過一絲電流,寒音控制不住的輕顫,貝齒咬著粉唇,試圖抗拒這種莫名的悸動。
她忽覺一陣涼意,他溫暖的身軀離開了她,暫時讓她靠坐在床墊旁的牆面。
她無能動彈,明知一身赤裸已教他瞧個明白,仍是不肯流洩出內心的羞澀與憤怒,貝齒咬著粉唇,一雙清眸瞪視他,警告自己
不必緊張,只須當作若無其事,絕不能教他看出一絲端倪!
「算是我……錯怪了你,你走開,我……能自己照料。」她力持鎮定。
「你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如何照料自己?」沐殷淡淡揭穿她的偽裝。
「我……沒……受傷,你……出去……」寒音語氣雖仍冰冷,臉頰卻飄上粉霞。
他握住她的手,仍是如此冰冷。
他另一手輕輕抬起她的下顎,她雖然沒有迴避他的直視,眼眸卻閃爍不定。
「待我為姑娘包紮妥當,便由姑娘處置,此刻你別當我是男子,我也不當你是女子,你的傷要緊,何必跟我鬥氣?」沐殷聲音輕柔,半是為了哄她要她放心,半是不由自主的憐惜。
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人?
為何能夠一會兒威脅著她,一會兒又哄慰起她?
寒音感覺自己的臉蛋熱了起來,吞吞吐吐地說:「我說過我沒受傷,你……聽不懂嗎?」
沐殷不理會她的說辭,突然攔腰將她抱起,她想掙扎,一經使力便牽動腹部抽搐,痛得她全身打顫。
好痛……腹部翻攪,一陣一陣地凌遲著她的感官知覺。
她向來對於身為女子沒有認同與否的問題,現在的她卻因在他面前的不由自己開始痛恨起身為女兒身。
女人家每月一次的癸水,總要她這樣翻騰,也許是這幾日連些天沒睡,竟痛得如此厲害!
沐殷神情莊重,帶著嚴肅,皆因感覺到懷裡的她的痛苦,於是將她冰冷的身軀更加偎緊。
溫柔的氣息立即包圍住寒音,堅強、撫慰她的脆弱,她不得不承認,她感覺舒服得多。
她不敢抬頭,只見他將她放在床墊上,自己走到熱水盆旁,取了布巾搓揉擰乾,並沒有意思離去。
寒音著急了,因陣痛發出的聲音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我並非受傷,這……這是……你不明白,我一會兒舒服多了,會……自行打理。」
她又急又羞,只想要一個人獨處,這等女孩兒家的事,豈能由男子代勞?
「我知道姑娘家這時候總會難受,但你痛得直冒汗,不快把身子擦乾換上乾淨的衣服,會引起熱病。」
寒音愣了一愣,為他知悉女子之事感到錯愕,又見他神色自若,心裡莫名其妙有點不是滋味。
似他這般風采,肯定妻妾成群,對於這種事的熟悉自然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男人與女人不就是這麼回事嗎?
強烈的佔有,永無止境的折磨。
超然如他,也逃不過這等宿命,或說……牢籠。
可歎,可笑,復可悲。
只是此時,不知為誰?
「能否翻身?」沐殷豈知她內心的百轉千回,只道她痛得說不出話。
寒音搖頭。如果能夠,何必受人擺佈。
沐殷隨手取下措在一旁的獸皮披肩,覆住她赤裸絕艷的上身,溫熱的布巾抹上她白淨的腿,專心為她拭淨血跡。
室內變得安靜,甚而緊繃,連彼此的呼息都清晰可聞。
他看起來從容,手指也沒有顫抖。
她的嬌美絕色在黑暗中表露無遺,呼息如蘭,輕易就能教男子心猿意馬,但沐殷一向嚴以律己,擁有絕佳的自制力,此刻也不可能有一絲失態。
寒音撇過頭,閉上眼,咬著唇,臉上淨是複雜神情,她感覺到他只以布巾接觸到她的肌膚,避免了直接以的他手與她肌膚相親,就算此時,也表現十足的君子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