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牧芯
「啪!」—聲,—把利劍從畫後射出,還好他們閃得快,又逃過—劫,那劍卻扎扎實實射進對面石壁裡。
「定,我們過去瞧瞧。」
正當朱瞻垣牽著柴毅小心翼翼地欲前去看劍之時,柴毅一個不留神,踢到牆角的石塊,整個人向前仆,差點絆倒了。
「柴兄,不要緊吧?」
即使柴毅礙手礙腳、跌跌撞撞的,誠如魚澹然所說,他乃一介文弱書生也,但朱瞻垣始終不後悔帶他同行,甚至覺得有他在身旁,心裡頭才踏實、安定。
「朱兄,門開了。」
柴毅這麼一踢,竟踢到機關了,打開一道石門。他們循門而進,更深入其中——
走了一段曲曲折折的小路之後,他們又見一道石門,石門外隆起一個八卦圖樣的凸出物,是石鎖吧?
顯然,石鎖之內必是玄機所在。
只是,這八卦圖像要破解出來,恐怕沒那麼容易。
「這震卦為雷,坤卦為地……豫九四爻辭有云:『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我來試試。」朱瞻垣一面動手去轉那個八卦圖,一面口中唸唸有詞道。
瞬間,一片飛矢如羽,紛紛從石壁中射出,朱瞻垣一邊閃躲,還一邊護著柴毅,幸好他的武藝高超,不然早就雙雙淪為箭下亡魂了。
「唉,總算是有驚無險。」
他們兩人氣喘如牛,疲憊下堪,雙腳再也不聽使喚了,顧不得那麼多,索性席地而坐,先歇一會兒再說。
不過他們自知時間有限,再不行動,天就快亮了,等天一亮,他們連脫身都成問題,更別提及其它了。
「朱兄,我以為坤卦,君子有攸往,先迷後得主……而坤卦初六有言:『履霜堅冰至』,是不是說我們方纔如履薄冰,冒險而為,一旦無法破解其道,必然遇上一場浩劫……有雪上加霜的意思?」柴毅靈光乍現,仔細推敲道。
果然,他們「碰上運氣」了,石門再度敞開。
他們再進人另一間石室,此室內陰森森,—片冷然,石壁上高懸蓄—把寶創,散發著肅殺之氣,牆邊還有數口檀香木製成的大箱於。
「太阿寶劍!」
朱瞻垣見到石壁上那把劍便一眼認出它來,欣喜若狂,不禁脫口道。
當他與柴毅急於取下寶劍的剎那,一時得意忘形,兩人同時腳底踩了空,倏地陷落萬丈地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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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午後,白容膝正在書軒裡描繪一幅觀音大士的尊容,預備過幾日送給族裡一個長者當壽禮之用。
「公子,柴夫人來訪,人在倚雲廳裡。」俏丫鬟採菱前來稟報道。
「澹然?她來了!好,我立刻出去見她。」
白容膝心裡明白魚澹然已名花有主,但一聽到她來的消息,還是忍不住滿心歡喜,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白容膝,哇哇哇……」
倚雲廳裡,魚澹然此刻的心情與白容膝卻有著天壤之別,她一見到白容膝,便放聲大哭,任由淚水排山倒海而來。
「澹然,怎麼了?你別哭嘛!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
白容膝被魚澹然這麼一哭也亂了方寸,根本搞不清楚怎麼一回事。
「白容膝,快,快去救……我表哥和柴毅……」魚澹然又急又哭,語無倫次,口齒不清地嚷嚷著。
「朱兄和柴兄他們怎麼了?你說明白,別哭了。」
「他們……昨天夜裡……去了落日鑣局,一直到現在……還沒回家,我等了又等,都快急死了!所以才來向你……搬救兵……」魚澹然—面抹去瞼上的淚珠,—面抽噎地敘述道。
「找知縣大人求救過了沒?」
「柴文一早就去了,可是遲遲沒有下文。」
「那你希望我怎麼幫忙?」白容膝思付道。
「隨你怎麼做,只要把……他們找回來……就行了。」魚澹然哭啞了嗓子,還斷斷續續抽著氣。
這樣的回答方式,不禁令白容膝啼笑皆非,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從何幫起?
「好吧,那你先回草銜堂去,等天一黑,我再潛進落日鑣局四處找找看。」
「我跟你一塊兒去好不好?」魚澹然總算止住淚水了,不改昔日任性的口吻道。
「不好!我的姑奶奶,這是去救人,又不是去夜遊,你還是乖乖回去,等候消息吧。」
魚澹然曉得救人要緊,人命關天,非同小可,沒再堅持什麼,安分地乘馬車回草銜堂去了。
第九章
當晚,白容膝潛進落日鑣局,依照魚澹然的說法,直抵千巖洞。
白容膝憑著他多年的江湖經驗,過五關斬六將,通過層層關卡……
在八卦圖像的石鎖前,白容膝遲疑了一會兒,終究還是破解機關,得其門而入。
進了陰森、冷然的石室內,白容膝輕功一躍,取下高懸在石壁上的太阿寶劍,再小心、謹慎地撬開其中一口檀香木製成的大箱子,裡頭珍玉珠寶,無奇下有。
接著白容膝又開了幾口箱子,見到光芒萬丈、碧如雞卵、晶瑩剔透的一對雄雌明珠,它使漆黑、暗淡的石室裡頓時明亮了起來,宛如燈火通明似的,想必這即是夜明珠吧。
磨蹭了半天,白容膝正預備帶著太阿寶劍和夜明珠先行救人去,待朱瞻垣與柴毅找著了,三人再共同研商搶救寶物之計策。
「白容膝,把寶貝統統給我放下,」秦—疇面目猙獰地從另一扇石門中蹦了出來。
「要我放下可以,但憑本事嘍。」
白容膝向來桀敖不馴,對自己的武藝他更是信心十足,不惜下戰帖。
「白容膝,你當真要瞠這渾水?奉勸你,還是袖手旁觀,免得惹來殺身之禍。」
秦一疇知道白容膝生於蘇州第一武功世家,雖然白家威名早已沒落,白容膝以畫聞名於天下,但他那一身的好功夫,乃是得自白家之真傳,若不是有了萬全的準備,他膽敢前來嗎?
「秦一疇,廢話少說,請你告訴我,朱七郎和柴毅二人現在身陷何處?我這會兒是特地來接他們回去的。」
「朱七郎?你是指七殿下朱瞻垣嗎?唉,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
「啟稟總鑣頭,人帶到。」一名小嘍囉稟報道。
「帶過來。」
隨即,一位身負重傷、已奄奄一息的妙齡少女被攙了進來……
「白……容……膝……」
天啊,白容膝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位負傷的姑娘,居然就是魚澹然!
瞧她面無血色,印堂發黑,雙唇泛紫,嘴角還淌著烏血,白容膝頓時心如刀割,心痛如絞。
「白容膝,束手就擒吧,否則,這妞兒恐怕難活命了。」秦—疇掐住魚澹然的頸子威脅道。
「好,好,好……只要你們放了她,我任憑處置。」
「我就說嘛,這娘兒的命值錢,她是柴狀元的夫人,朱瞻垣的表妹,吏部魚尚書的千金。」
在白容膝擱下太阿寶劍和夜明珠時,秦一疇把魚澹然推至白容膝面前,白容膝趕緊迎向前去,魚澹然正好踉蹌跌入他懷裡。
「澹然,你振作點,別嚇我呀。」
魚澹然僅存一絲氣息,軟趴趴倒進白容膝懷裡,嚇得白容膝手足無措,方寸大亂。
「安心,她暫時死不了的。她中了我們秦氏的毒掌,三天之內若得不到獨門的解藥,才會毒發身亡。」
「秦一疇,交出解藥來!」
白容膝見他們把魚澹然傷成這副德性,忍無可忍,打算用武力逼迫秦一疇交出解藥,以挽救魚澹然的性命。
秦一疇見大事不妙,連忙啟動機關,趁其不備,陷白容膝,魚澹然於萬丈地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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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之中,魚澹然躺在白容膝懷裡,有時昏迷,有時清醒,朱瞻垣和柴毅都圍繞在她身邊。
柴毅為她哭紅了雙眼,白容膝則頗為尷尬,因為魚澹然始終只要膩在他身上,朱瞻垣但求魚澹然減輕疼痛,對於這種道德、禮教的事,他已無心過問。
但是,他們的焦急、他們的擔憂、他們的心疼,絕對是一致的。
「然妹,你醒了?」
「把……真相……說出來,好不好?」
魚澹然握住柴毅的手,眼光中閃爍著一抹希望的光采。她明白自己的生命將一點一滴地流失,這又黑又暗、不見天日的地牢,會成為他們最後的葬身之地,但只要死得其所,臨死前有自己最愛的人相以為伴,就算真嚥下了這口氣,那又有何妨呢?
「該是真相大白的時候了,再不說,我們恐怕要把這個遺憾帶進墳墓裡去。」
柴毅生知不僅魚澹然的生命岌岌可危,就連他們三個被囚禁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幾天幾夜不吃不喝,挨不上多少日子,依然唯有死路一條。
於是,柴毅豁出去了,瀟灑地取下文士帽,露出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現出嬌羞柔媚的女兒身原形。
「婷……婷……是你,真的是你……」
朱瞻垣一時反應不過來,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來,又驚又喜又悲哀,想不到他與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重逢,竟是在這般地豐之中,竟是在兩人生死未卜,前程一片茫然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