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沐香
方牧廉發現自己已經冷血到面對自私的向萍都可以裸裎相見,不帶任何纏綿恩愛的感覺接吻、上床。彷彿他們不曾真正戀愛過。
即使是要他對著床頭上向萍與新男友的合照微笑,而身下卻在向萍的身體裡,他都覺得那沒什麼不對或是有什麼困難的。
這樣的女人,也許與她上床,不過就是自己一種變態的報復吧。
他對著照後鏡,摸摸自己的臉,瞪視自己的眼睛。方牧廉知道自己的容貌與外表,可以吸引太多像向萍這樣自私的女人,也有足夠的本錢去「獵艷」。
美麗的女人,才是「艷」。
但是全天下的美麗女人不過就是那幾種:美麗卻沒內容、美麗並且有內容的卻又自私的可以。
美麗、並且有內容,又單純天真到足以令他心動的女人,宛如是發現飛碟一樣的機率奇低。
原本他以為向萍就是他尋尋覓覓的那一架飛碟,他曾因此感到幸福不已,並且別無所求了,卻沒想到,這架飛碟不過是拍電影用的道具飛碟,什麼都是假的……
晚上七點多的路上,多的是假飛碟,衣著光鮮地飛竄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上。他總是自負地看穿她們。
就如同他自認可以看穿孫仲卿。那樣的女孩兒,太容易看穿了。比看穿向萍還要容易。
花瓶……沒有一個女人喜歡這個字眼套在自己身上,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卻喜歡用這詞彙去貶低這些自以為是的美麗女孩。然而,孫仲卿卻是第一個明白反駁,並且氣呼呼地用他跑車的職業背景攻擊他。
是啊,對她來說,方牧廉不過是個混帳計程車司機,還敢說她這樣的「名女人」是花瓶?他是什麼東西?
他不是什麼東西,對孫仲卿來說,他方牧廉不過就是個開車到處跑、到處看、還會對女客不規矩的的計程車司機。
驅車到了信義路上,也許通化街會有想要坐車的人,方牧廉降低了車速,在這塞車時間緩緩地在慢車道逛大街。
有個帽子壓的很低、戴著墨鏡的女客上車,一身利落的黑色褲裝打扮。
好身材,可惜瘦了點。方牧廉粗淺打量。
「麻煩到東區統領。」簡單明瞭的命令,然後她隨即抓起了行動電話。
方牧廉發現自己有點神經過敏。不會吧?他想念那晚的女人到了昏頭的地步嗎?怎麼聽到女客的聲音都會以為是她?
「喂,是我啦,我剛剛才出門,現在坐上計程車了。大概……八點以前會到。」女人專心地講著電話,看著車外的街景。
「有點塞車唷,你們先吃吧。」
方牧廉越聽越覺得……他自照後鏡觀察著後座女子的一舉一動,卻只是看見帽緣底下遮住她大半臉龐的ELLE墨鏡,跟她漂亮的嘴巴。
過敏吧。他這麼安慰自己。如果真是那個女人,應該是會在發現所上何車時就會又開始尖叫,然後叫他停車吧。
「天……」女人關上電話後,出現一串低語。
「你給我停車!」突如其來的高分貝,讓方牧廉真的是受到不小的驚嚇。但是他卻不能馬上停車。
「可以,但是先讓我出了快車道。」他心裡有數了,並且冷冷地回應,但是,才剛剛進了快車道,下個出口還有段距離。
「不……你馬上停車!」她的聲音已經告訴了方牧廉,她正在崩潰邊緣。
「我也很想停車!但是請你看看,我們是在快車道!」他加快車速,積極的尋找出口。
台北市雖然小,但是開計程車的有二三十萬人哪,為什麼……會這麼巧,遇到同個司機兩次?更倒霉的是,這個巧合還是發生在最不該遇到的那個司機身上!
仲卿快要對自己的運氣失去信心了。
又是一個紅燈,方牧廉在後照鏡中對全身緊繃的仲卿擺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她推推自己的墨鏡,一聲也不吭。
「晚上戴什麼墨鏡?」氣氛實在是太悶了,塞車時間紅綠燈又特別難等。
「是怕被認出來你是當紅作家是吧?」那又沒什麼,你以為你是孫燕姿啊?
「怕被變態認出來。」她才不怕因為出名被認出呢,她可求之不得。但是對於那些危險人物她還是該小心。不過沒什麼用,直接對她造成傷害跟威脅的人,卻是她自投羅網遇見的。
「我看過有關你的新聞,」他依然在後照鏡裡端詳她,沒有施什麼濃重的脂粉,一派清爽可人。「看來你正值多事之秋。」
「那又如何?不關你的事吧?」
這紅燈也太久了吧?搞的仲卿想直接打開車門,行走在快車道上,只是怕這樣一來,她孫仲卿第二天又要多一條關於違反交通規則的新聞了,更嚴重點,會被寫成知名女作家終於精神失常,以致漫步於快車道上。
方牧廉不再搭腔了,因為的確,那不關他的事情。而且他正在思考著,要不要保留住這次難得的機會。什麼機會呢?
他問問自己,這一兩個星期以來為什麼會一直想起這個花瓶?想著當天晚上他們共度的每一刻,想著她在他懷裡的感覺。他轉過身來打量她。
「你看什麼?!」仲卿語氣裡極度的不悅,這傢伙是想幹嘛?這裡可是信義路!本姑娘就不信你敢對我如何。
「你瘦很多。」他又轉過身去,輕輕的說。
還不都是因為你!仲卿想這樣衝口回答,卻還是沒有。為什麼要讓他知道他對她的影響有多深?直到剛剛她發現月經來潮,總算是安全度過了難關,正想開開心心地去跟寧華她們吃飯,誰知道現在又……
方牧廉!你竟然鬼影不離啊。
看似可以擺脫他了,然而有些事情卻不是像月經一樣,來了,就沒了。這個傢伙的影子還是在她的夢裡面侵犯她無數次。仲卿痛恨自己像是著了魔一樣的,每天每天,都會想起眼前的這個人,然後愕然之餘,就是詛咒。
但是可以詛咒什麼?她對方牧廉這傢伙一無所知,最多就是詛咒他跑車跑到死一毛錢都賺不到,不然就是撞車,付出一大筆修車費或是賠償金!
但無論如何,她永遠都不想咒他「死」。
她偷偷從墨鏡看著方牧廉後照鏡裡面的臉。
死了就……太可惜了。喝!孫仲卿你在想什麼?!可惜個屁!她努力地搖頭晃腦,像是她在每次夢裡驚醒後就會有的動作。
「腦袋要掉了,別晃了。」他好心提醒她。
「哼。」
「我說真的,我載你去東區吧,免費的。」他一手把計程表接停。然後跟著綠燈的車流一起移動。
「不用了。」她見到他的動作,往前衝去。「把表接起來!」
「免費送你去耶,不好啊?」方牧廉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然後把仲卿想要去按表的手打回去。「你也搞不清楚怎麼按表。」
「總之我不要坐你的車!」她大吼。
嘿?不要坐我的車?你現在孫大小姐還不是坐上來了?上山容易,下山可難了。他打定主意不讓她下車,按下了中控鎖。
聽見被鎖上的聲音,仲卿臉色一青一白,不會吧?他要在我清醒時侵犯我?!
「你這惡狼司機,快點把鎖打開!」她氣的把墨鏡拔下,漂亮的大眼睛閃著怒光。她用力敲著方收廉駕駛座的皮製座椅,「你給我開鎖!」
「不行,萬一你又要給我突然打開車門衝下車,這責任我可負不起。」
喝!責任?!你方牧廉都把我給……還敢跟我談什麼責任?!
「你這色胚、惡狼!到底是要對我做什麼?!」仲卿已經不管方牧廉說什麼好心送她去東區的話了,她現在只想擺脫這個實際的惡夢。
「我咧,你說我是色胚?」長這麼大,方牧廉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叫他,而開車開了這許久,更沒聽過有人說他是惡狼司機。
「我能對你做什麼?總之我不會在車上就把你的衣服剝光。」突然他對著後照鏡裡的仲卿起了一個詭異的笑。
「要剝光,也要燈光好、氣氛佳啊……」
什麼……什麼燈光好氣氛佳?!她突然之間啞口無言,那天……到底是怎樣的景況?當她赤身裸體的擺在他眼前時。
不自覺的,仲卿竟然想知道那天的自己,在方牧廉的眼中是什麼模樣。她是否在昏迷當中,也樂在其中?
天呀,她在想什麼?她又開始用力甩頭。
方牧廉看她一下子發呆、一下子又甩頭的,簡直就是個小孩子。她腦子裡正在想什麼,他心裡大概都有數。
呵呵,單純又天真的女人,她真的是涉世未深,卻已經是個享譽的作家了。
「飛碟。」
在方牧廉的腦子裡突然出現這兩個字。
仲卿感覺到一點壓迫感,當她靜下來看著飛逝而過的街景。
好熟悉的壓迫感。她抬起眼來。剛好看見了方牧廉的眼睛在後照鏡裡看著自己。
那一瞬間,仲卿覺得自己的腳軟了。怎麼……回事?光是被他專注的注視,她就覺得稍微的呼吸困難。那跟他少見的俊美無關,也不是因為她自以為那對她的淫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