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墨菲
她忍不住掉著淚,無聲地哭著,沒想到她等了兩年,費了好大的力氣也無法接近他,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忽然覺得兩人的距離好遠……好遠,他近在咫尺,卻感覺比塞外還遠,第一次,她深深感覺到兩人身份的懸殊所造成的距離。
忽地,一團黑影返去了光線,她下意識地抬頭,是阿菜嫂。
阿菜嫂掏出懷裡一條帕子,替她包好受傷的手臂。「沒見到德隸貝勒?」
雪妍難過地垂下首,點點頭,豆大的淚珠滴上她的一雙纖纖素手,張口正要說些什麼,阿菜嫂體貼地拍拍她。
「不要說了,咱們回去吧。」經過今日,阿萊嫂心裡大約瞭解了雪妍姑娘鎮日眉頭鬱結的原因,也明白了她這兩年來所等何人。
「阿菜嫂,我……」
阿菜嫂歎了口氣,和藹道:「傻孩子,咱們是什麼身份,怎麼對皇宮貴族用了真心呢?」
雪妍低頭不語,腦海裡淨是方才德隸在迎台上的身影。
「姑娘這兩年來,等的就是德隸貝勒爺,是吧?」
雪妍既沒點頭,也沒搖頭,那淒苦的神情已是默認。
「聽說十一格格親自來迎接貝勒爺率大軍回京,兩人的婚事就待皇上一道詔書昭告天下,屆時,你怎麼辦?」
雪妍酸澀地微微開口,淚珠兒成串成串地掉個不停。「貝……貝勒爺說過……要……要我等他……」
「都兩年了,世事變化很大,別死腦筋了,聽話,貝勒爺和十一格格門當戶對,咱們祝福他們就算了,過去的事就別想了。」阿菜嫂扶起雪妍。「天快黑了,咱們快回山上去吧。」
雪妍沉默不語,心頭沉重鬱結,像是有千根針插在心頭上。
待一胖一瘦的身影緩緩走遠了,暗巷裡兩名身影這才現身。
「主子?」
玄祈眼光直視著兩人越走越遠的身影,片刻後才冷聲吩咐道:「跟上去,暗中查出兩人落腳之處,回來向我稟告。」
「喳。」
回京後數日,德隸一回洛王府,便直接向額娘問起雪妍的下落,沒想到額娘的回答竟是,是她挨不住空虛的日子,和其他幾名賤婢偷了首飾銀兩之後,人就失蹤了……
他原本不信,他的雪妍怎麼會在他尚未離京前,便以這種方式結束了她和洛王府的關係?!
為此,他查過,家裡的確有些首飾失竊,還有幾名丫環一塊地離開洛王府。
但這是為什麼?難道這些人斷定他兩年前出京,必定有去無回?以免洛王府日後窮困,所以先下手為強?
他的手頭上也沒有額娘加害雪妍的證據,況且額娘還需依賴他,就算為難雪妍,應當不會不明智地加害雪妍才是。
況且!消失的不只是雪妍一人,其餘的女婢們呢?如果雪妍已讓額娘加害,那麼其餘人怎會如此恰巧的同時失蹤?
那麼,真相究竟是什麼?
他派了手下四處去尋找當時一同離開的數名女婢,希望能從中得到消息,但那幾名女婢卻有如蒸發似的,沒一個找著。
就在他思念翻轉間,僮僕來報入宮的轎子已經準備好了。
他應了一聲,便起身準備入宮。
轎子搖搖晃晃地行走,他忽地想到杜家,他查過,雪妍此刻並未在杜家,但……杜家小姐似乎與雪妍情同姐妹,或許杜家小姐知道些什麼?
一思及此,他一刻也無法再等,立刻下令將轎子轉向杜家。
「那,皇上……」
「廢話少說,照我說的去做。」他知道皇上此次招他進宮,寫的就是指婚一事,但他無法再等,他必須立刻查探雪妍的下落。
「喳。」
杜家人一聽到德隸來訪,立刻敞開大門迎接,杜母笑得闔不攏嘴,直覺得似有好事近了。
杜玉簪得用盡全力將這一群急著獻慇勤的蒼蠅、螞蟻給攬走,才能得空獨自與德隸貝勒說上幾句話。
「不瞞杜小姐,德隸這次來,主要是打探雪妍的下落。」
杜玉簪一張俏臉頓時冷了下來。「貝勒爺這趟怕是白來了,因為雪妍的下落,玉簪也很想知道。」
「是嗎?」德隸掩不住心頭的失望,語氣有些無奈。
「三年前雪妍離開杜家之後,便一直未再有消息,不瞞貝勒爺,玉簪曾多次上洛王府求見,但均不得其門而入……」
她美麗的眸子若有似無地瞪了他一眼,又繼續道:「主人不在,洛王府的看門人,狗仗人勢,看不起咱們平民百姓,連通報一聲都不肯。」
對於她的話,德隸竟一點怒氣也無,只是平靜地聽著她訴說。
杜玉簪平時嬌生慣養價了,直腸子的她抓到眼前的機會,一古腦兒把不滿全道了出來。
「如今貝勒爺功勳在身,更加尊貴了,沒想到居然肯到敝舍來,玉簪真是擔當不起。」
「別再挖苦了,我知你怨我沒照顧好雪妍,但我也有我的苦衷。」
「那麼運用你的權力,把雪妍找出來啊!」杜玉簪急道。
「我額娘說,雪妍和其他幾名丫環預料我率兵出京,必是有去無回,於是相偕偷了許多金銀珠寶,便一同偷偷離開王府……」
還未聽完,杜玉簪便拔尖叫道:「這種鬼話,你也信?」
德隸愣了愣,說實話,他不信,但在苦尋兩年之後,一直沒有她的下落,此刻,他也不知該信什麼。
若雪妍已死,他至少還知道了她的下落,但若她還活著,為什麼她不來見他?
難道當年的那些山盟海誓全是假的?
他率兵回京的事全國盡知,雪妍若在人世,沒理由不知道,瑞什麼她不上洛王府尋他?為什麼……為什麼?
除非,她根本不想見他?
杜玉簪怒氣騰騰地哼道:「我們杜家雖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但在城西也算是富貴人家,雪妍和我從小一同生活,她的性子,我豈會不知?
「如果她當上我們杜家的少奶奶,爹娘過幾年若先後去世,我那個大哥又不成氣候,再加上我又出嫁,整個杜家的大權,還不全落在少奶奶的身上?」
德隸靜靜地聽著杜玉簪繼續道:「可雪妍並不在乎這些富貴,她從來沒將杜家的財產放在眼裡,這一點我是知道的。」
頓了下,杜玉簪轉頭,低聲向身旁服侍的婢女交代了幾句,婢女立即領命而去,沒多久即拎來一隻老舊的黃巾包袱。杜玉簪接過包袱,將之交給德隸。
「這是雪妍的東西,是她嬰孩時的裡巾,希望貝勒爺在找到雪妍之後,替我物歸原主……」她語氣一頓,面露哀戚,許久才啞聲道:「如果……雪妍已遭不測,也希望死能見屍,將黃巾一起埋了吧。」
兩人心事重重,各自無語,氣氛凝重,直到德隸聽到一旁樹叢裡,似有一名女子刻意壓住哭泣之聲。
杜玉簪也聽見了,以眼神示意身旁的婢女過去看看,不久,婢女從樹叢裡施出了一名全身發顫的婢女。
「香苓,你怎麼了?」杜玉簪原想斥責,但見婢女全身抖個不停,眼露懼色,不禁心覺奇怪。
「我……我……我……」
「有話慢慢說。」德隸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安撫道。
香苓忽地朝德隸跪下,大聲哭嚷著:「哇……求貝勒爺作主……求貝勒爺作主啊……」
德隸扶起香苓,耐心地道:「別急,有話慢慢說。」
杜玉簪也讓自家婢女的舉動給弄糊塗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在德隸幾番安慰下,香苓這才抽抽噎噎地道:「我叫香苓,嗚……有一個堂姐叫秋萍……」說著,香苓又搗著臉哭了起來。
秋萍?
好熟的名字?
「秋萍姐原本在洛王府當差……結果……嗚……」
「別哭,告訴我,結果怎麼樣?」德隸著急地問道,原來秋萍曾在自己府裡當過差,難怪耳熟。
香苓越哭越大聲。「結果被人害死了……嗚……」
「什麼?」香苓一言,令德隸與杜玉簪均是一愣。
「嗚嗚……秋萍姐死得好冤……貝勒爺……您要替秋萍姐作主啊……」
德隸眉心深鎖,語氣冷峻。「香苓,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嗯……這件事要從三年前講起……」
德隸心思複雜地告別了杜家,心思全繞著方才香苓所提供的消息,原來額娘的確派人教訓了雪妍一頓,而她還因此小產……他的骨肉啊……
一股怒火不住地在他胸裡燃燒,他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一拳打在杜玉簪所給的黃巾包袱上。
額娘害死了雪妍……雪妍死了……雪妍真的死了……
坐在轎裡,他原本俊美的臉龐此刻愁苦萬分,心像是被人刨空了一處,鮮血淋淋。
額娘打死了雪妍,還令人將之載往後山上埋,最後還殺了前去埋雪妍的幾名丫環,這筆帳,他一定會算清楚!
下了轎,他收起了愁色,但面容仍冷峻地嚇人,經過重重樓閣,他進了御花園的一處小亭等候皇上。
眼前百花齊放,美不勝收,但他的心卻冷到無法感受眼前美景,他的心思全繞在如何為雪妍報此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