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莫築凌
問他等於沒問,他才不要去碰壁哩。這只死狐狸就跟那條冷血的蛇一樣,心情好時什麼都能溝通,若有個不快就隨便找人開刀,與其讓他損,他倒不如回玄天門問問穆昊天好了。
捺不住心裡不斷升起的疑問,上官晉隨即趕路回到中原。好不容易到了揚州,他只叫手下的人帶個口信給靳袁皓,就又風塵僕僕地轉往玄天門。
一進玄天門,他在大廳上並沒有見到任何人,快累癱的上官晉根本沒閒功夫找人,直接扯著嗓子喊道:「王虎,我在大廳上等你,聽到了就趕緊過來啊!」
在校場上練功的穆昊天,一聽到他的吼聲,眉頭便驀地蹙起,他一個縱身到大廳上,便看見上官晉假寐地窩在椅上。
「我說天馬,沒想到你回到玄天門就呼天搶地的,原來是為了叫我來看你睡覺的呀?」他坐在他身邊說道。
他努力地張開沉重的眼皮,懶洋洋地說:「王虎,那麼久沒來見你,你可有常常想我?」
「你那愛說笑的個性還是沒變,說吧!你千里迢迢的趕來找我有何事?」看他疲憊不堪的模樣,料想得到他一定是一路未歇地來到玄天門。
上官晉打了個呵欠,揉了揉酸疼的眼,天知道他有多少天沒睡好了!
「帝狐怎麼會在東北?」他單刀直入地不再打哈哈。
穆昊天有些詫異。「你大老遠的來找我就為了這件事?」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倒了杯水潤潤喉後又說:「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聖已的脾氣,他要是知道帝狐管了他的事,他不鬧起同門相殘的劇碼,我上官晉就任憑你差遣。」
「你毋需發毒誓。」穆昊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也對,成天被袁皓當狗在使喚已夠教我累的了,那你還是當我在說笑,別將那些話放在心上啊!」
上官晉哀訴般的語氣令穆昊天嘴角掛著笑,他早猜測到他會後悔。
「不過,王虎,你當真不擔心嗎?」
穆昊天不以為意地說:「賈致忠仗著天高皇帝遠,便肆無忌憚地滅了魏府,而且極力收買前朝的餘黨與利慾薰心的人,雖說我懂聖巳的想法,不過這件事牽涉過廣,連聖上都憂心忡忡,因此才會頒了道聖旨,命我們務必剷除禍根。」
「就因為一道聖旨?我不信帝狐這麼聽話,他不是根本不服清廷的嗎?」
想起那天卓希辰為了這件事差點扯破臉,穆昊天不禁苦笑道:「這還用說,玄天門裡的公務還需我擔著,我豈能隨意出遠門,而崇牛又因為帶傷在身,在他尚未痊癒之際,身為大師兄的我怎能派任務給他?」想起崇牛因公受傷,他就萬分的感慨,他愧為玄天門的掌門人,也愧對師父所托。「話說回來,這件事已不只是關於聖巳自己的私仇,而是可震盪朝野的禍事;我可是好說歹勸地才說服帝狐,畢竟這種需要動腦的差事只有他最適合。」
上官晉瞭然地點點頭,「但這樣做真的好嗎?袁皓他那硬脾氣一起,可是讓人有得受的,身為主導整件事的你不怕袁皓追根究柢?」言下之意,他是在暗示他要有心裡準備承受靳袁皓的怒火。
上官晉不敢想像靳袁皓與穆昊天鬥起來的畫面,因為光想到有這樣的可能,他就頭皮發麻。
「這你就不用操心,既然帝狐已接下任務,那麼善後的事他自會擔起。」穆昊天雲淡風輕地撇清責任歸屬。
他這下子真是佩服穆昊天的深謀遠慮,連詭計多端的卓希辰都會敗在他手上。
「我說大師兄,你也真是會打如意算盤,不愧是人中之虎,真有先知灼見。」上官晉對他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態崇敬不已。
但他隨即想想卻又覺得不對。就算玄天門已由明轉暗數十載,可在武林道上仍具有相當的聲威,不可能沒人知曉他們的事。而這日卓希辰連道上的代稱都給曝了光,只要賈致忠有心去查探,不難聯想到他與靳袁皓的關係。
「帝狐的身份這麼早就公開了,這樣賈致忠會信任他嗎?」
穆昊天沉吟道:「與其製造一個新身份埋伏在賈致忠身邊慢慢取得他的信任,不如直接講明,除了可減少不必要的時間以外,直接讓賈致忠知曉帝狐的聰明才智,才更能讓他放心將事情委託給帝狐。」
他啜飲了一口茶後接著說:「至於如何讓賈致忠打從心底信服市狐,這就更簡單了。賈致忠始終認為有錢能使鬼推磨,從來不信有人會重利當前而不動心,因此我只消安排帝狐為了利益而出走玄天門,從此與玄天門斷絕關係,再使這個風聲傳遍大江南北,這樣賈致忠自會乖乖地走入圈套;而聖巳和你早已離開玄天門五、六年,他不會料想到我們還有保持聯絡,所以根本不會懷疑到你們之間的關係。」
聽完,上官晉更為佩服,「原來是這樣,但帝狐為何肯犧牲自己的聲名?」
「他能不答應嗎?」穆昊天眼裡浮現一抹邪氣。
穆昊天不答反問的語氣,讓上官晉頓時了悟,原來穆昊天搬出他大師兄的身份壓他,那卓希辰就算有千萬個不願也得點頭。
「你應該有與他做利益交換吧?」帝狐是從不吃虧的。
「我答應他一完成任務後,便放他一個長假。」
「這麼簡單?」他不信。
「就這麼簡單。」
「真的假的?」卓希辰那只死狐狸轉性了不成?
「好了,這是他的事,你別問這麼多。」
「既然我要問的問完了,那我要回揚州了。」上官晉點頭,一說完就想走。
「這麼急?難得才回玄天門一趟,怎麼不留一晚再走?」
「不了,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何況是要我伴一隻會咬人的王虎,我上官晉還沒那麼傻。」他敬謝不敏地說。
穆昊天沒料到自己是想好好與久違的上官晉聚聚才好心挽留他留宿一夜,豈料竟被他如此形容,他好笑地揚起嘴角。「你不是一向膽大包天,怎麼也有畏懼的事?真令我大開眼界。」
「別來這套,激將法對我沒用,我可不像他們三個那麼死愛面子。」
「跟在聖巳的身邊久了,你也漸漸懂得應對進退了,看來當初讓你隨他回到揚州繼承家業的決定是對的,畢竟你這小師弟那瞻前不顧後的個性的確是改進不少。」他欣慰地說。
「你夠了吧?沒事說話像個老頭似的。」明明沒大他幾歲,卻一副老成的態度,真教人難以消受,「拜託你一下,我可不是六年前那個衝動的小伙子了。」
「哈……」穆昊天開懷大笑。這個蠢小子,性子還是這麼率直。
「還笑,你太過分了吧!」上官晉怒目相向。
上官晉從未這麼在意過自己在玄天門裡的排名,現在他真恨自己是最晚拜師的,年紀又小他們幾個個把歲,才會被他們咬得死死的,他真恨啊!
「天馬呀!開個玩笑罷了,何必如此認真?」
他們根本是一丘之貉,就愛欺侮他,師父若在,哪由得他們如此!「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再不走,他穩會被王虎氣死。
「火氣這麼大呀?」他一臉無辜的笑,令上官晉頗為無力。
「我一直都很佩服你只消一語或一個眼神就可將所有的事情處理妥當。不過你知道嗎?你將人玩弄於股掌間的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比帝狐和袁皓更教人覺得冷冰深沉,也比他們更令人討厭。」
「真的嗎?」穆昊天挑起眉,並不訝異地反問。
「你這句話問得挺不真心的。」上官晉撫了撫酸疼的肩膀,「想想師父會讓你一肩扛起玄天門,也是看重你那副穩如泰山的氣勢與才能,不過,請你將你的所長針對外人,別對自己人也來這套。你再這樣下去,我可不敢再回來了。」
穆昊天一聽,只是笑笑地不動聲色,然眉宇之間浮現的一抹愁雲卻令上官晉慚愧地拍了拍他的臂膀。
「大師兄,我不是有意傷你,只是,你知道的嘛,有時別太逞強比較好,你這樣不累嗎?高處不勝寒的道理我明白,你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門裡的事還有我們這幾個兄弟會替你分憂啊!」
穆昊天的內心奔騰不已,只是師父的器重與囑托他一直掛在心頭,從不敢有鬆懈。自從他派了任務給崇牛,因而使他身受重傷後,他便一直愧疚在心,他真的對不起他們對他的信任。
上官晉安慰道:「好了啦,那件事也不能全怪你,崇牛他就是性情太耿直才會中人圈套,別再多想啦,等這件仇事解決了,我們再一起去探望崇牛吧!」
話說完,上官晉便氣自己說話不經大腦,竟又勾起他的傷心事。
「我沒事,別擔心我。」身為掌門人,他可不能有任何分神的狀況出現。「你還急著回揚州嗎?」
上官晉考慮了一會兒,「我還是趕緊回去好了,我挺擔心楚楚她的狀況,不知袁皓會不會再為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