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莫彤
他甩開她的手,冒著冷汗瞪她,「要看醫生我自己不會去?」
「你如果自己會去就不會這樣回家。」她真是氣。傷口那麼長又那麼深,肯定痛死了,他還真能忍。
「把醫藥箱給我就好。」他說,用力閉上眼。
她定眼瞪他,看出想叫他去看醫生是不可能。
「醫藥箱在哪裡?」她沒好氣的問。
「酒櫃下層的抽屜裡。」他說,沒睜眼,整個屋子都是他劇烈的喘息聲,顯然那真的很痛。
取出醫藥箱放在小桌上,她在他身邊坐下來。第一次坐離他這麼近,心頭有點亂烘烘的,全身的神經都敏感的緊繃起來。
「幫我脫下外套。」他往前傾了些,命令道。
她小心翼翼的幫他脫下外套,怕又弄痛他,手指無意卻碰觸到他臂膀上結實的肌肉,引發一陣觸電的感覺,令她的心急遽狂跳起來。
「醫藥箱打開,拿出消炎水……」完全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看著他將整瓶的消炎水倒在傷口上,卻硬咬著牙不尖叫的樣子,她的眼眶突然發熱。
他真的能忍,如果是她,怕早就痛昏了過去。
是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了這樣的他?他真冰!真酷!真能忍!
看他熟練的消毒上藥兼包紮,她心疼中有著很深的好奇,「你常受傷?」
他瞪閉她的嘴,仰頭又靠進沙發,什麼話也不說。
她收拾好醫藥笨,放回櫃子裡,坐進另一張沙發,目光忍不住鎖定他,看他咬著牙忍痛的樣子,胸下的心無由地一陣一陣發疼。
她從沒這麼仔細看過他。他長得真好看,就是太過憂鬱了,雖然那種氣質很迷人,但她還是希望他是開朗、快樂的。
他為什麼這般憂鬱她不知道,也不敢問,不,是無權過問。
「你害怕嗎?」他剛剛看見她紅了眼眶。
「啊?」神回得有點慢。這是他第一次用這麼輕柔的語氣跟她說話,她不由怔仲。
「怕什麼,又不是沒見過傷口。我老爸以前抓山豬常被山豬咬傷,有的時候整個肉都被咬爛,我從小看到大,看到都麻痺了。」但卻從來沒有這麼難過過。
很好。他唇角揚得邪氣。「你吃過飯沒有?」他溫柔的語調無端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剛吃過。」她狐疑地看他。他竟關心起她來啦?
「那就再麻煩你下一趟樓,幫我買碗麵。」他三天沒吃東西,此刻不僅傷口疼,還前胸貼後背。
******************
面買回來了,但方白已不在沙發上。
不會又出去了吧?
目光投向他的房門,他的房門半掩,走過去一瞧,他躺在床上。
「喂,喂!」依蘋不敢太大聲。
他睡著了。真有原則,要睡就一定在房間。這是什麼規矩?都傷成那樣了。
瞧瞧手中的面,等他醒早涼了,不如……自己把它解決,免得浪費。
******************
好香。
他緩緩睜開眼,房間裡的光線有些暗,是天黑了。
他聞到食物的味道,才想起叫她下樓幫他買面,但實在太累,等不及便回房睡了。那面早涼了吧?涼了的面還會發出這麼香的味道嗎?但不管如何,他是餓了,餓壞了。
傷口已沒有那時的疼,但還是疼。他下床,走出房間。
香味是從廚房裡跑出來的,他忍不住就朝那味道走去,看見她正端著一鍋麵擺上餐桌。
「你起來啦!」她對他笑著,襯著那一頭挑染過的短髮,很亮麗。
「我很餓。」他說,邁向餐桌。
「我知道。」她笑咪咪的,盛了一碗推到他面前,連筷子都為他準備好了。
他坐下來,控制不住的就大啖起來。他大概餓壞了,覺得這面格外好吃,一連吃了好幾碗。
「這面哪家買的?」下次他親身去捧場。
「不好吃?」不會吧?
「是很好吃。」他說。
她笑瞇了眼,是少女人甜美笑容,但摻雜了更多的傻氣,與那成熟的髮型有點不搭。果然,外形可以改造,氣質不行。
「我自己煮的。」
「你會煮東西?」他很訝異。
十八歲的少女應該什麼都不會的。他家裡的女生一輩子都沒下過廚房。他還以為她只是把早上買的面熱一下而已。
「你很瞧不起我喔!我告訴你,我這個人是懶得進廚房沒錯,但那不代表我不會煮。」看在他那麼捧場的份上,不跟他計較,否則她早就翻臉了。
他看著她,眼裡有種邪邪的目光,壞透了那種,「你以後無聊可以常下廚。」
「幹嘛下廚?做給誰吃?我一個人在外面多輕鬆。」她說得很快。
一個人嗎?他不是人啊?方白撇了唇,離開了餐桌。
「你傷好點沒有?」她跟在他後面,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嘮叨的小妻子。
奇怪了,她跟他之間的距離怎麼會拉得這麼近?近得讓人有些心慌,卻又分外甜蜜,好怪異。
她以為他敷的是仙丹妙藥?他嗤了一聲,卻回答了她的問題,「沒那麼痛了。」他坐進沙發,又點了煙。
「那就好。」她似放心了些。回頭走進餐廳,換她自己吃起來。
他的眼不由自主的往餐廳方向瞟去。這種感覺怪怪的,但挺舒服的。他邪氣笑起,猛抽一口煙,沒發現餐廳裡的那個人也在瞟他,而且還在偷笑。
要她常下廚?以為她是傻瓜不知道他的意思?媽說得對,要抓住一個男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嘿,給她抓住了吧?改天做個滿漢全席給他來個驚喜。
******************
電鈴響,莊依蘋跑去開門。
是那個老穿得花花綠綠、大紅大紫的噁心男人。她開了門讓他進來。他今天穿了件上頭都是玫瑰花的襯衫,看起來比前兩次更噁心,噁心透了頂。前兩次沒發現,今天才注意到他還戴耳環,連鼻孔都戴著小珠珠。
「是誰?」方白的聲音從他房裡傳來。
「是我。」趙曄站在客廳裡,面帶愁容。
不久,房門拉開,他滿臉怒容地倚在門上瞪著趙曄,「你來幹什麼?」
趙曄低著頭,「我——」才開口方白已來到面前,把他揪進房,房門砰一聲被關上。
依蘋愣了一會兒,這兩個男人的行為有點古怪,老讓她覺得十分不舒服,但卻不願細想;她坐下來翻看報紙,看見一篇斗大的篇幅,寫著台灣大企業家方震之子——方鍽,與某女明星的緋聞。
有錢人,這就是有錢人。
有了老婆還不知足,成天搞七捻三,把花邊新聞當飯吃。目光不知不覺的看向那扇緊閉的房門。
媽說在台北有自己房子的人大都是有錢人,這房子是方白的,那他也是有錢人嘍,他會不會也這麼花心?尤其,他還長得那麼帥。
奇怪了,兩個男人躲在房間裡幹什麼?她覺得不舒服透了。
事實上,在房間裡,趙曄正跪在地上,眼淚鼻涕一把抓,方白坐在床沿上,一臉的怒容。
「我說過,癮不戒掉就不要來找我。」方白狠狠地瞪著。
「戒不掉呀!」
「你成天跟那幫人鬼混戒得掉才怪。這次要不是我出面,你還有命嗎?」方白氣煞。
「都是他們來找我的。」
「你不會避開?」蠢!
「那幫人你知道的,我就是躲在老鼠洞他們還是有辦法把我揪出來,我根本沒辦法避。方哥,你幫幫我。」趙曄去拉方白的手。
方白忙閃手,「我幫不了你。」
「你不能見死不救啊!」趙曄哭道。
「他媽的。」方白一腳踢翻他,「我為你受的傷還不夠多嗎?今天要不是我命大,我早為你去見閻王了。」
「我知道我不斷在連累你,但看在我們在一起這麼久的份上,你就再幫我一次吧,方哥。」趙曄又哭又求。
方白往床上奮力一擊,「你他媽的我上輩子欠了你什麼?」
「方哥。」趙曄撲在方白的腿上,抱住他。
方白閉了下眼,咬了下牙,「這是最後一次。」他手緩緩摸上趙曄的肩,輕撫著,「以後別到這裡來,我怕她發現會壞了計劃。」
「我知道,但我既然來了……」趙曄抬起詭譎的目光。
******************
方白抓著莊依蘋到樓下的餐廳,親自教學。
他打掉她手上的筷子,「身體坐正。」
那天她還高興著彼此間的距離拉近了,原來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不,是荼毒她的先兆,可惡!
她不悅的拾起筷子,「我——」她就是懶骨頭嘛,怎麼坐得正?
「不要找借口,坐正。」他惡狠狠的瞪著她。
她噘噘嘴,挺直背脊。原來「女朋友」不是那麼好當,不是整天吃飽睡睡飽吃,而是有一大堆什麼禮儀的東西要學,早知道這麼辛苦,就不簽了。
「很好。可以動筷子了。」他冷冷的說,目光亦冷冷的瞅著她。
她動起筷子,戰戰兢兢,手有點發抖,挾了一塊蹄膀卻滑了出去,狼狽的掉在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