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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文 / 莫凡

    「既然這樣……那晚餐在桌上,還有垃圾已經清完,衣服也都整理好了,少爺可千萬要記得吃晚餐呀!那……我就先回去了。」少爺說一不二的個性她可清楚得很,既然少爺說要自己來,她也就不再多說話,恭敬地朝他微頷首,轉身便要離開。

    「劉嫂,等一下——」他語氣頓了頓,「以後多準備一個人的份。」背著劉嫂,邵傑輕描淡寫的交代。

    「是,少爺!」高揚的語調有著藏不住的興奮,想到日後有人伴著少爺,與少爺做朋友、與少爺一起玩樂,那少爺就不會寂寞了!想到這裡,劉嫂真是有說不出的感動。加上那位男孩看起來很溫柔、心地很好的樣子,而少爺似乎對他非常重視,照這樣看來,兩個人一定會成為好朋友。

    劉嫂按下門鎖,對著裡頭大喊:「少爺,我回去了,明天我會再來!」

    床上的人兒仍舊未醒,從那微露出的白皙頸項連接了凸起的鎖骨,形狀優美得讓人忍不住想撫摸,而他身上半濕的衣衫顯得有些透明,就這樣服貼在他瘦削的身軀上……突地,邵傑的視線被某件事情吸引住一滴渾圓的水珠因齊籐紀的翻動從頸項滑落至鎖骨,然後停止。

    這樣的畫面觸動了邵傑強烈的視覺感官,激起了他體內深藏的愛憐,令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伸出舌頭舔舐那顆水滴;他將齊籐紀的衣衫扯開,露出一大片胸膛,老鷹圖騰的項鏈映入邵傑的眼簾,很特別的一條項鏈,就跟主人一樣獨特。

    伸手碰觸那隻老鷹,想必齊籐紀非常珍惜、重視它,才會把它做成頸鏈,隨時掛在脖子上……重視它?邵傑的心頭驀地湧上一股悸動,宛如火燒般的妒忌讓他衝動地扯下齊籐紀的項鏈,將它掛上自己的頸項,滿意地看著齊籐紀空無一物的胸膛。

    今後,他眼裡只能看得見他,心裡只能想著他!

    突然床上的人兒無意識地死抓著床單,自光滑的額際流下一道道汗水,表情十分難受,似乎是陷入了深沉的夢魘中。而他微皺的眉頭此時已糾結在一起,呼吸也一次比一次更快,端秀的臉龐不住地扭曲。

    彷彿是再也無法克制,齊籐紀終於大叫出聲:「媽……媽……別……再打了,小紀會聽話的……」斷斷續續痛苦的嘶喊,讓人好不心疼。

    齊籐紀這突來的變化,令邵傑有點措手不及,但不一會兒他隨即回過神來。他想將他打醒,卻不知為何怎麼樣也下不了手,心中隱然有些不捨,不想讓他秀麗的臉龐受傷。

    然而只見齊籐紀益發痛苦,甚至整個人縮成一團,口中不停地叫喊:「好痛!好痛!別再打了,小紀的背好痛,媽媽救救我!」

    邵傑心中滿溢著不捨,以及不知如何幫忙的無力感。

    但是,在轉瞬間,邵傑的雙手似乎有自己意識般環上齊籐紀顫抖的身軀,將他整個人抱在懷中,雙手輕柔地拍打齊籐紀的背部安撫,用著一種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溫柔語調,對著懷中的人低喃著:「別怕!不痛了!」

    對於自己的異常行為,連邵傑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從小到大,他所接觸的人事物,以及身處在商場上見慣的爾虞我詐,讓他體會到:不能同情弱者、不能隨便心軟、不能輕易相信別人,要比別人更狠、要比別人無情,更要比別人冷血,千萬不能讓別人看透自己……

    天真幼小的心靈自此被迫早熟,邵傑變得不愛笑,忘了怎麼去笑;變得總是偽裝自己的情緒,沒了喜怒哀樂。而父母之間的不愉快由來以久,讓邵傑更明白,這世上沒有長久的情感,最後一定都會分離,所以,他學會無心,沒了心就不會傷心!

    但是,他卻想不到齊籐紀對他的影響如此大,見到孟書煒對他那副親熱的模樣,就令他恨不得想立刻將齊籐紀擁入懷裡獨佔他,瞧見他淋著雨,心裡就有萬般不捨;看見他陷入夢魘的痛苦模樣,他的心有如被人揪緊般難受。

    齊籐紀原本激烈顫動的身子,被邵傑輕輕地抱在懷裡安撫,慢慢地漸緩下來,然而他的眉頭依舊深鎖,臉龐猶帶一絲痛楚。過了半晌,邵傑的撫慰似乎起了作用,只見齊籐紀整個人靜了下來,隨即沉沉地在邵傑懷中睡著。

    怕吵醒了他,邵傑就這樣抱著他和衣而眠,低沉的嗓音不停地在齊籐紀耳邊呢喃:「別害怕,不管是什麼惡夢,我都會替你趕走,所以別再害怕了,我會一直陪著你……」

    對於齊籐紀究竟抱持著什麼情感?此刻,邵傑心緒複雜得連自己也理不清,他望著緊擁在懷中的人輕聲問道:「我可以相信你嗎?你可以自地獄中將我救贖嗎?你是否也會以相同的情感回報我?」

    他不知該怎麼辦,他對人信誓旦旦的保證壓根兒不信,但是矛盾的是,在傷害別人的同時,心底深處卻又希冀有某個人能夠讓他相信。他一直在等待那個人,直到齊籐紀出現在他面前,心裡的聲音不斷告訴他,齊籐紀就是他等待的那個人!

    也許他該試著讓自己去相信一個人!但或許該讓自己在尚未陷入情網、嘗到背叛的滋味前就應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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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濃郁的火腿香味刺激著他的味覺,對於空著肚子的人來說,簡直是一大誘惑!齊籐紀靈敏地嗅到陣陣香味傳來,他掙扎著要繼續睡覺或起床吃飯,但是,對於很少睡得安穩的他而言,睡覺的念頭強了許多,而且這個床好柔軟、好舒服,似乎散發著一股讓人安心的氣息,讓他根本不想爬起來。因此,在聞到令人不禁垂涎三尺的香味時,他只是微嚶嚀一聲,翻個身又繼續睡去。

    只是齊籐紀依稀感到十分奇怪,在睡夢中似乎有人用著溫柔至極的語氣跟他說話,輕柔地抱著他,平靜了他的心,使他能安穩地睡了一覺。稍微醒過來的齊籐紀,睜開迷濛的雙眼,入眼的是同系列的深藍近似墨色的床單、薄被——

    這分明不是他的床!

    齊籐紀嚇得驚醒過來,這裡到底是哪裡?昨天……他跟邵傑在馬路上發生了爭執,又被他強押上車,然後因為身子不適而昏厥了,至於後來發生什麼事他就完全記不得了!莫非是邵傑帶他回他住的地方?

    就像要證明他的猜測沒錯,一個有著狂野氣息的高傲男子出現在門邊,暗黑的瞳眸帶著一種不同於以往的眼神緊臉著他,放心、憐惜、熾熱、抗拒、冷淡等種種複雜的情感,摻雜在深不可測的黑眸裡。

    在一瞬間找回自己聲音的齊籐紀,用著沙啞的嗓音問:「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每說一字,乾渴的喉嚨就讓他痛得蹙起眉頭,為了滋潤乾燥的唇瓣,他下意識地伸舌舔了舔雙唇,紅色的小舌滑過兩片唇瓣。

    齊籐紀這無心的舉動卻引發邵傑心中一陣火熱的悸動,想像那粉色小舌溜過他的身子,挑起他敏感的神經,每經過一個地方,都使他燃起熊熊的慾望,想要立即佔有他的念頭幾乎讓他把持不住。邵傑為這樣的自己苦笑不已,他何時變得如此衝動了?

    是遇見了齊籐紀才會有這樣的反應吧!雖然一再地想抗拒,但總騙不過自己最誠實的需求。昨晚整夜無眠,一直盯著齊籐紀秀氣的面容到天亮,看著他尋求保護似地偎進他懷裡,聞著他淡淡髮香,這才發現原來被人依賴、需要的感覺是如此的好,腦海裡突然閃過想要和他永遠在一起的念頭。永遠這兩個字,對容易見異思遷的人們是多麼沉重的負擔。

    從父母的無數次吵鬧中,他認定了自己一定會孤獨到老,沒想到齊籐紀一出現便推翻了這個想法。整晚,想要與他共渡一生的慾望不停地在他體內吶喊著!

    心底有一個聲音催促著他要看清自己,然而天生對人的不信任,以及對自己沒有把握,他甚至不知如何去愛一個人,這些都讓他猶豫了起來。

    直到剛才為止,他仍在踟躕不已,卻在齊籐紀剛才狀似不經心的舉動下瞭解他對自己的影響。任何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能挑起他的情緒,而且重新激起了昨晚未能滿足的慾火,差點當場就崩毀他驕傲的自制力。

    他投降了!他想要得到他,不管他願不願意,他這一輩子絕不會放他走!

    斜眼瞄著邵傑陰晴未定的臉,邪魅的黑瞳直瞅著他,而若有所思地緊抿著薄唇,齊籐紀有點害怕地將身子直往角落退,不想與他靠太近,然而喉嚨十分難受的他忍不住開口要求:「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邵傑暗自低罵了一聲,自己竟粗心地沒發現齊籐紀的不適!他立即轉身往廚房走去,倒了一杯溫開水,一併拿了昨晚醫師交代的藥,默默地將它們放在床頭,淡淡的說了一句:「吃藥!」然後坐在房裡附設的單人沙發上,交疊著雙腿,雙眼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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