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茉曦
「謝謝你。」哭過的嗓音,沙嘎破碎。
杜濟宇轉頭,擔憂地看著她。「如果我沒有來,你一定傻傻地任雨淋濕。」
「雨可以讓我清醒。」
「清醒?會生病倒是真的!」他不贊同地直搖頭。
「生病也好,清醒也罷,沒有人會在乎的。」她慘淡淡地笑,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左手刀傷的疤痕。
「誰說,至少你的家人,還有我都很關心你。」看她剛剛傷心欲絕地衝出去,一定和樓展漠脫不了關係。
「謝謝你,濟宇。」她誠摯地看著他。
「呵,我還自誇自己的防洪工程做得很堅固,沒想到,一把火就燒得我潰堤。」她將頭靠在車窗上,任夜風吹拂,嘴角逸出一朵自嘲的笑。
「如果你願意,把事情說出來比較舒服。」
「沒什麼好說,只是終於體會到,天上的星辰不會只照耀著自己,我不再欺騙自己了。」她閉上眼睛,淡然地說。
「當人們仰望天空時,眼睛總是自然地找尋天邊最亮的星星,無論它願不願意,它眩目的光就是眾人的焦點。」他語重心長地說。
他知道她指的是展漠,從小展漠就是個發光體,無論他願意與否,眾人的目光始終追逐著他,所以常有一些投懷送抱的女人糾纏著他,他也曾替他趕過那些女人,對於這一幕幕的女求男,他是司空見慣了。
「既然你不願說,我也不勉強,但是,答應我善待自己。」杜濟宇不放心地說道。
香漓點點頭。
「對立,你以前說要介紹一個很有趣的朋友讓我認識。」他將話題轉移到較無危險性的地方。話說回來,他也想認識香漓口中那位妙語如珠的女子。
「看你何時有空,我再介紹。我要下車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她打開車門。
「希望下次你有快樂的心情,讓我這台香車載著美人再一次遊遍台北,這是我的電話。」他拿了一張名片給她。
「嗯!」她握著門把,微笑地保證。
「進去吧,我看著你走進去才放心。」他揮手要她趕快進去。
看著門關上後,濟宇重新發動車子,嘴裡哼著美國的鄉村歌曲,揚長而去。
終於,大地又歸於寂靜,楚家公館的燈依舊微弱的亮著,露水緩緩地沿著屋牆滑動。驀地,對面黑暗的路街上,鮮明的火光一閃,縹緲的煙霧隨之徐徐噴出,車裡俊美如希臘藝術家精雕出來的臉龐,眼下的陰影因過長的睫毛而顯得更加暗沉,形狀優美的薄唇則始終緊抿著。他冷然地噴出一口煙後,將手上的玫瑰,冷酷地拋在地上,車子迅速地掉頭,無視於地上嬌艷欲滴的玫瑰,快速地輾過,絕塵而去。
樓展漠一夜無眠,他扒了扒亂成一團的頭髮,還是無法將那個夢中的女人趕出腦海,而且更該死的是夢中的女人哭泣的眼竟然和香漓的身影互相疊合,他怒吼一聲,衝進浴室,任冰涼的冷水沖擊著自己……
同一時間,楚香漓再一次地從夢中驚醒,她淒然地將身子蜷成一團,無聲的淚汩汩地直流,沿著臉頰流進了耳朵,淚濕了枕頭。
好多天了,她每夜都看見夢中「自己」哀傷的臉,一夜比一夜絕望,她的心也一天比一天沉重。
憔悴的容顏加上失眠的夜,她知道自己糟透了,父親雖無言,但關懷的眼神,溢於言表,她怎能讓父親他如此擔憂,別再想那人了,他不值得你為他如此傷心,或許,此刻他正臥倒在某個美人懷裡呢!
「香漓,你到底有沒有吃飯,臉上的肉都不見了。」葉紅皺著眉審視她。
「最近天氣熱,吃不下東西。」香漓若無其事地搖搖頭。
「你真應了那句『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我看,隨便一陣風,就會把你吹走了。不行,你今天一定要多吃一點。」葉紅拿起叉子,要將肉放到她的碟裡。
「紅,我吃不下,你別挾給我!」香漓飛快地阻止她。
片刻。「紅,今天約你出來,是想介紹個朋友讓你認識。」杜濟宇應該馬上到了,香漓看看手腕上的表。
「是哪位帥哥?你不怕孫呆子拿刀子砍你,我可是人見人愛的,萬一對方『煞』到我,孫呆子可是不會囉嗦的……」葉紅比個抹頸的動作。
「他是以仁醫院的外科主治大夫,杜濟宇。」
「杜濟宇?是不是上次在雨中問你要不要搭便車的那位仁兄?」葉紅的記憶力好得嚇人。
「嗯。」香漓將垂下的頭髮攏向耳後。
「瞧瞧你,整個人沒什麼精神,像一縷遊魂了,飄來蕩去。」她心疼地看著湘漓凹陷的雙頰。
「身子輕盈些,沒什麼不好。」她喝了一口水。
「哎,你跟老闆兩個人,實在……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你們兩個人才好,一個猛抽煙,一個病懨懨!」葉紅實在不明白明明相愛的兩個人,為何互相要折磨彼此呢。
唉!這幾天,大老闆的身旁常常出現許多艷麗的女人,但這些女人出現愈頻繁,老闆辦公室中的煙味就愈瀰漫,這兩人分明是互相折磨嘛!
是嗎?他會在乎多我一人或少我一人嗎?他的身邊多的是媚艷的女人。香漓心痛地想。
「別談我了,你和漢存何時請我們喝喜酒?」香漓微扯嘴角。
「還久呢!沒嫁他之前,他當我是寶,嫁了他之後,他就當我是草,這點千古不變的道理我很清楚哦!」葉紅一副明白的表情。
「漢存不是那種人。」她撥著盤裡的食物,還是沒有胃口。
濟宇進門就看見香漓和背對他的女子,他快不地走向前。
「香漓!嗨,你一定是葉紅。」杜濟宇坐在香漓身旁,伸出友誼之手。
葉紅也落落大方地和他交握。「你一定是杜濟宇。」
「濟宇,吃飯沒?」香漓問著他。
「吃了,我喝杯咖啡就好。」他招來侍者,要了一杯卡布奇諾。
「香漓,你怎麼愈來愈瘦了。」他不贊同地看著她。
「對啊,我也說她瘦了,姑娘她偏說這樣比較輕盈,這是什麼謬論。」葉紅加入圍剿的行列。
「你答應過我要愛惜自己身體的。」杜濟宇提醒道。
「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不止我,還有所有關心你的人。你說你清醒了,為何還是放不開呢?我看你是愈陷愈深了!」濟宇下猛藥,他要讓她置之死地而後生。
葉紅佩服地望著濟宇,她不敢說的湖啊,他全說了,她暗暗希望這激將法有用。
「如果有這麼容易忘記就好了。」她看著自己枯瘦的手臂苦笑。
葉紅明瞭愛人的滋味,每次孫呆子到外國出差,她就心煩意亂,魂牽夢繫。
葉紅和濟宇感染到了那一份無奈,愛一個人是不可能說忘就忘的。白天的強裡壓抑,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一份蝕心的痛是難以抵擋的。
葉紅含笑,因為香漓對老闆還有餘情,兩人復合還有希望。
濟宇澀笑,祭悼早夭的愛情。
「請問是樓展漠先生嗎?」
「我是,你是哪一位?」樓展漠眉頭微聳,這陌生的聲音,怎會直接打進他的專線。
「樓大哥,是我,楚香櫻。」她難抑興奮地報出姓名。
「有事嗎?」他拿起桌上的煙,熟練地點著火。
「我姐姐,約你今天下午兩點在樓晶酒店見面。」
「還有事?」他嘴角叼著煙,手指把玩著金質的打火機。
「你會去吧?」她不放心地再問一次。
「呵,香櫻小妹妹,你這麼快就把刺拔得一乾二淨,真令我訝異!」他還記得她曾自比野艷的玫瑰。
「別取笑人家了,你一定要去哦!拜拜。」她尷尬地笑笑,再次囑咐他。
他長腳一晃,將椅子轉個方向,對著藍澄澄的雲空,煙在長指間默默燒,緊抿的唇則不自覺地溢出一抹輕笑。
煙,很快的燒至他的指縫,他受燙地拋下它,才驚覺時間流逝,隨手拿起桌面上預備開會用的資料,在走出辦公室的瞬間,樓展漠臉上出現許久不見的陽光。
下午兩點,樓展漠長腿跨出加長型的座車,司機立即熟悉地將車開往總裁專屬的位置停放。
「總裁,午安。」飯店的櫃檯經理趨近他,恭敬地問候。
「楚小姐來了嗎?」
「您稍候,我查詢一下……楚小姐她來了。」經理看著電腦上的資料說道。
「嗯,帶我去。」樓展漠命令道。
經理領著樓展漠在一間房間門前停了下來,抬手敲了房門。
「門沒鎖,請進。」房內的女子忙答應著。
樓展漠握著門把的手有些疑惑,這聲音不像香漓。
「砰!」他才踏進門就被懷中的人給撞貼在門上,他詫異地低頭看著懷裡的軟玉溫香。
「樓大哥,抱我。」香櫻滿含誘惑地地吶。
樓展漠忿然地大力推開她,嫌惡的目光讓她以為自己是洪水猛獸。
「你為什麼不愛我呢?我哪一點比不上她?」她不甘地叫嚷。
「今天的事,全是你自導自演對吧!」他慢條斯理地說,眼睛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