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茉曦
「湘漓,湘漓你醒醒。」修長的大手輕輕搖晃尚在夢鄉中的嬌人兒。
誰在喚我,這聲音好熟悉。好夢方酣的湘漓睜開惺忪睡眼,方才在夢中對她輕憐蜜意的人,竟自出現在她的面前,以為還在夢裡的湘漓,笑顏如花地摟住她夢境中虛幻的影子。
纖手還沒接觸到對方的身子,就在半空中被他一把握住,拉向他寬闊溫暖的懷抱。
湘漓這會兒全清醒了,美目盼兮,迎上一對在黑夜中閃閃發亮的星子。「別那樣看著我,我是個有七情六慾的凡夫俗子。」大手輕點她扇般的眼睫,努力抑制又威脅上揚燃燒的熊熊慾望。
原來,剛才真的不是夢,真的是他吻著自己。想到自己熱烈的反應,湘漓臉上紅潮滿佈,連耳根子也不放過,全燒紅了,摀住自己發燙的臉,她整個身子全偎進了暖被中,不敢見人。
莫展樓輕輕地掀開被子,移開她覆住臉蛋的手,定定地望著她如玉石般晶瑩的眼眸。「別遮,讓我在離去前好好地看你。」往往最溫存的語調下,總是訴說著最殘酷的別離。
莫家的銀莊自山東分號被搶後,在其他個州的分號又接連被搶,他懷疑幕後有其龐大的組織,於是和數州的官府聯絡,想一網打盡,斬草除根。
原本充盈他指上的黑髮因她突然坐起,而從指間流洩,莫展樓想抓住一些細微的末端,卻徒勞無功。望著空洞的雙手,他竟有一絲不安的感覺。
微顫的長睫努力地想防止眼眶裡凝聚的淚水潰堤,她不願相信他竟然又要離去,數天的團聚就像是一閃如逝的虹霓。
湘漓忍著撕心的痛楚,在莫展樓的掌中寫道:幾時回來?
冰涼的淚珠終於滴落在他溫熱的掌心,莫展樓看著掌中晶瑩的淚珠心如刀絞,她竟體貼柔順地任他遠行,不加責問,反而獨自吞下這痛楚的苦果。
扶起湘漓淒然的小臉,他握住她的手平貼在自己的胸膛,宣誓道:「今生今世,我莫展樓唯汝莫娶,若有食言,願遭……」一抹潔白的柔荑,輕摀住了他未竟的誓言。
湘漓搖搖頭,她不願他發下重誓,即使……即使他負心,她也不願看見他遭到劫難。
他輕吻著她戴著玉鐲的皓腕。「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只靈犀的玉鐲就是我對你永不負心的見證。」莫展樓再次堅定地說著自己的誓言。
皓白的玉臂,緊緊地纏繞著他的頸項,湘漓跪坐在他堅實的大腿上。今夜,她決意將這無暇的身子給他,這是她對他的深情僅有的報答,拋開縛人的禮數,她甘心為愛情融化。
「湘漓,你……」無悔的紅唇輕觸他薄涼的唇,莫展樓忘了想要說話,沉醉在她所給予的柔情裡。
他火熱的舌信,毫不猶疑地糾纏住送上來的唇瓣,俘虜無路可退的舌尖,發動更狂烈地吸吮,她溫熱的身子與他雄偉的身軀完全密合,不留空隙。
他稍微抬開自己的身軀,望著她如瀑的黑髮鋪散於枕上,腫脹誘人的紅唇兀自開啟,彷彿等著愛人臨幸,是那般狂野,卻又有股動人的純潔。黑眸愈往下,愈加濃烈閃動……
透窗而進的些微月光,將她潔白的胴體灑上一層金紗,紅色的褻衣在暗夜中更加鮮艷搶眼,他的手迷失在紅衣下的山巒,掌心輕柔擠壓,另一手繞到她細膩的頸項後,扯開那看起來脆弱不支的絲帶……
褻衣飄飄墜地,只見兩朵紅梅挺立在一片雪白中,他就像是個久旱的人,乍見可解飢渴的梅津,反而不一口吞下,先輕憐地以讚歎的舌尖在四周膜拜繚繞,不敢一口褻瀆這上天賜予的美好,舌尖刺探地輕舔敏感的花蕊,待寒梅更加綻放,迫不及待的唇舌,便一口吞噬這想望已久的花瓣,吸吮汲取饞人的蜜汁,厚實的大手不甘寂寞的搖曳撫弄著另一株被冷落的紅梅……
偏轉的螓首,喉間的輕吟,刺激著他灼熱潛藏的慾望,汗濕的臉龐在她胸前恣意妄為,「放鬆一點……」溫柔的指尖安撫地滑過她柔美的肩頭,細碎的唇印跟隨著指尖撒上她的玉臂,半掩的眼簾,被她皓臂上的小紅點吸引住,這是……
潔白藕臂上鮮艷的紅痣令他觸目驚心,莫展樓的身子霍然站起,離開讓他意亂情迷的暖香溫玉,難掩的昂藏慾望,仍蓄勢待發,他快步地走到窗前,想籍著冰涼的夜風,吹熄灼熱的慾望。
溫柔的膚觸,纏綿的身軀,猛然地撤走,留給她的是一身冰冷的空氣,湘漓睜開迷離的大眼,默然地望著他佇立窗前的背影。
該死的!她竟肯為他違背禮教,毫無保留地獻身於他,而他這混球竟理所當然劫取她無悔的付出,緊握的拳頭憤然捶向堅硬的窗台。
一雙纖細的手臂,從後頭環住他健壯的腰際,小臉貼在他的後背,感應那規律的起伏。細微的夜光,化作縷縷的金絲銀線將兩人團團繚繞,在這靜寂的片刻,兩個異體的靈魂交換彼此深處均勻的氣息。
我願意。輕靈的指尖在他寬大的背脊上一筆一劃緩緩刻印。
莫展樓飛快轉身,大掌擒住她來不及收回的素手。「不,我不能如此自私,毀掉你的單純。」他的內心排拒著她指尖帶來的酥麻。
莫展樓抬起她倔強的下顎。「等我回來。」他交代地說。懾人的深眸安撫著湘漓極欲奉獻的心思。
將湘漓安穩地置於懷裡,兩人緊密相依,遠眺窗外,他引著她的手,遙指迢迢相隔的牽牛織女星,輕聲地在她的耳邊輕訴遠古的故事……
破曉,風寒露重,流瀉進來的冷空氣拂醒了淺睡中的湘漓,她忙睜開眼睛,搜尋他的身影。
他走了,她的身子貼著門板慢慢滑下,跪坐在冰涼的地上,空洞的眼望著遠方,別離的苦楚挾著早霜的寒意一點一點地侵蝕她。
「小姐,您怎麼在這兒睡著了!」小紅走進滄浪閣就看到湘漓坐倒在門口,蒼白的嘴唇已經被凍得有點發紫了。
「咳!咳……」湘漓眼睛還未完全張開,一陣急咳倒先逼出她的淚水。
小紅趕緊倒了杯熱茶給湘漓喝,等到湘漓呼吸正常後,才慢慢地扶起她的身子躺進被窩。
擰了一條濕毛巾放在湘漓的額頭後,小紅還特地熬了薑湯,準備等她醒來後讓她喝下。唉!難道真應了那句「紅顏自古多薄命」。小姐從小身子就不甚健康,這下還發了高燒,阿彌陀佛,可別出了什麼亂子,待會兒還是請杜大夫來一趟比較妥當。
等到湘漓醒來,四周已經是黑暗一片了,她摸摸還昏沉的頭,搖搖晃晃地掀開棉被,她睡多久了?感覺好像始終有人在她的身邊走來走去,她卻累得連眼皮都睜不開。
「小姐,您醒了!」謝天謝地,小姐終於醒了,這高燒終於退下去了,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杜大夫。
「小姐,您別下床,您的身子還虛得很,來,先把這藥喝下。」小紅將杜臨風給她的藥熬成汁,讓湘漓服下。
高熱的藥汁下肚後,藥效迅速產生效應,睡意又再次襲向湘漓,她累沉沉地閉上眼,又睡著了。
小紅仔細地擦拭著湘漓額頭上密佈的汗水,想到自今早來的著急,她的心就驚甫未定的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她好怕。她好怕小姐有什麼萬一……她承擔不起這樣的後果。
對了,待會兒告訴杜大夫說小姐醒了,再請他過來一趟,好讓杜大夫也安心。唉!杜大夫對小姐也是有情意的,否則不會在得知小姐病倒的消息後,就馬上趕過來,偏偏小姐的眼中只看得見少爺一人,倒是可憐了杜大夫。
大病初癒的湘漓,今兒個倒是頭一次下床,而這已經是兩天之後了。
「小姐,杜大夫來了。」小紅輕聲地傳報著。
杜臨風趨近,焦急地望著湘漓柔美細緻的臉龐。
燒已經退了,只是脈搏的跳動頻率不甚正常,臨風蹙著眉頭在紙上寫下一道藥方。
「小紅,你先請人到我的住處拿這一帖藥。」杜臨風把紙交給小紅後,小紅迅速離開了。
「怎麼才幾天不見,就把身子弄成這樣。」他輕責湘漓的不愛惜身子。湘漓愧疚地低下頭,她知道自己辜負了臨風哥的關心。
看著湘漓低垂的俏臉,臨風突然有一股衝動想把深藏的情意說出來。
「湘漓……」杜臨風鼓起勇氣,雙眼誠摯。「湘漓,你還記得嗎?你我初次相見在過雲山莊的時候,纖小的你被週遭的人圍繞,宛如天空一朵小小的祥雲,那時我的眼裡就全是你一人,隨後數年我們三人一同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呵,應是三人世界吧?!」杜臨風自嘲地笑了一聲。
「那時,你美麗的身影,完全將我吞沒,我完全無法自拔。」隨即語鋒一轉。「為什麼,為什麼你的眼眸只為莫展樓一人流轉,我呢?難道你對我沒有一絲的好感嗎,我在你心中到底佔有什麼地位?」杜臨風將蓄積已久的火焰一次引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