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茉曦
「我知道你對臨風無意,否則你不會因他的表白未成而鬆了一口氣;我也知道你這小東西拉緊背頸,是為了防備我,抵抗我剛才對你的無情。」
「你現在心中一定在想我的反覆無常,呵!我這樣做,主要是想確知我在你心中的份量,請你原諒我,雖然手段不怎麼光明,但能明白你的心意,是我最大的收穫。」莫展樓低聲地訴著自己的內心話。
湘漓的心揪得高高的,像在雲上漫步。這是真的嗎?倚在他寬大的懷裡,聽著他喃喃訴說著愛語,這是她夢裡才有的情節啊!如果這是夢,請不要馬上讓我從雲端跌下來,讓我再躺一下,只要一會兒就好。
莫展樓看著在懷中閉上雙眼的湘漓,一抹憐惜的溫柔悄悄由冷硬的嘴角漫延至深邃冷峻的眼眸,融化了他心裡武裝的冰山,也軟化了他臉上的寒霜。
湘漓鼓起勇氣睜開眼睛,望著他清澈有神的眼,只見自己的容顏在兩簇火焰間跳動,她一驚,忙又低下頭來。
莫展樓用食指挑起她的下頜,清楚映在她眼中的是自己熾熱的情狂。不消想,他便將自己的唇印上渴求已久的唇瓣。
她像被一道冰涼的雲封住呼吸,口中、眼簾、胸口、心裡全被這雲給瀰漫了,沒了思考,一心只想汲取更多。
感受到她的柔順後,霸道的唇舌便直侵她口中甜蜜的領地,輾轉吸吮,相濡以沫,湘漓呼吸困難地癱軟在他懷裡。
果然,和他想像中一般,吻她的滋味比陳年佳釀更讓人迷醉沉淪,更遑論其他只為供他發洩的女人了。
湘漓酡紅的臉龐,深深埋進莫展樓的懷中,雙手滿足地環住他的腰,隨著他輕輕擺動身子,手指輕輕在他身後寫著字,莫展樓心領神會,低頭將唇附在她的耳邊,緩緩說著印在背後若有似無卻直透心房的字:愛你……
月羞怯得進入雲寬闊的懷抱,忽隱忽現,柳樹也隨著飄蕩的風,四處搖擺,毫無怨尤。這夜是更深,也更美了。
第二章
湘漓的笑顏是更加嬌媚了,芙蓉般的臉龐多了情絲的滋潤,更顯絕倫。莊內的男子,不覺看呆了。直到兩道冷冽的寒芒射向自己,才驚覺地將目光移開,李丹櫻看到這種情形,更是無法忍受,恨不得湘漓馬上消失。
李丹櫻和淑玉夫人午後坐在花園的涼亭內休憩喝茶,無非是因為這裡是走向滄浪亭的必經之地,李丹櫻守在這就是想等莫展樓的經過。可是剛剛人是出現了;卻連他們看也不看一眼,便疾行而過,她恨恨地喝了一口茶。
只不過是你先認識展樓,較佔優勢,比起姿色、家世,我哪一點比不過你,而且你還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啞巴。哼!展樓最後一定會回到我身邊。
淑玉夫人見李丹櫻嫉妒的神情,內心暗喜,要是展樓和她成親,憑她家的權勢和展樓的才識,這輩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了。現在只求展樓這輪明月,不要老是照著湘漓那溝渠,否則丹櫻哪來的機會呢?
「丹櫻,不知你婚配否?可有中意的男子?」淑玉夫人故意問著悶悶不樂的李丹櫻。
李丹櫻瞟了她一眼,百般無聊地搖搖頭。
「那你覺得展樓怎麼樣?這孩子我打小看他長大,無論人品、才情都無人能出其右,可說是人中之龍。」
李丹櫻喜不自勝,又故作矜持。「一切但憑二娘做主,但我先說好,論身世、地位,我可不願作妾。」
「當然,將軍之女怎麼可以當小妾,況且湘漓還是個啞巴女,想做過雲山莊的主母,還早哩!」淑玉夫人不屑地說。
「可是,為何展樓都不來陪我,反而常去找她,她又不會說話,展樓去她那兒,豈不無趣。」李丹櫻頗感疑惑。
「湘漓這丫頭實在好命,展樓有請老師教過她讀書,所以她認得字,可以和展樓在紙上溝通。」淑玉夫人不以為然地冷哼。
「她會寫字讀書,這倒新鮮,你再多告訴我一些事,好讓我瞭解為何展樓會喜歡她?」李丹櫻不相信憑自己的家世、容貌,會輸給一個啞巴女。
「其實展樓是可憐她身世孤零,不是真正的喜歡她,誰會喜愛一個啞巴,何況你生得如此貌美,還怕比不上湘漓那啞丫頭。」
李丹櫻拉高嘴角的弧度,志得意滿喝了一口茶,腦中想著以後真當上展樓的妻子,一定要先把湘漓這丫頭嫁出去,免得夜裡睡不安穩。
穿過樹梢的陽光,好似和湘漓玩著迷藏,有一下沒一下地追逐照拂著她。湘漓微抬起衣袖遮攔著陽光,心情是愉悅的,踏著碎石小徑沿著高大的樹蔭漫步至滄浪湖。
湖心被落葉激起漣漪,一圈一圈往外擴散,自己的心湖也隨著那水波蕩漾出陣陣甜蜜的波紋。好想要將滿腹的喜悅告訴全世界,可惜……
想到這,湘漓臉色不禁黯然,她無法開口講一句話,展樓哥不知會不會嫌棄她,她……配不上展樓哥那樣卓越俊偉的男子。
天下名醫幾乎都被展樓哥請來過了,任何方法都用盡,可她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湘漓從原本的滿懷希望,到今日已經處之淡然了。
能不能言語,對自己早已經不重要了,難道……是展樓哥極在意自己的缺陷,才不辭辛苦地請回當代名醫?思及此,湘漓原本歡愉的心慢慢隨著落葉沉到湖底。
冷不防,一雙有力的雙臂從後頭圈住她,展樓將頭湊近湘漓耳旁,嗅著屬於她特有的冷香。
湘漓紅霞滿佈,心中百般滋味。一個細小的聲音不斷地在角落提醒她:你是啞子,你配不上他。湘漓的不安全感愈升愈高,纖弱的手臂不自覺地緊緊環住展樓。她不要和別的女子共有,要是他的心分成兩半,她寧願成為一個無心的人,孤寂至終。
湘漓異常的反應撼動著展樓,他低頭用溫熱的唇含著她小巧的下唇,吸吮舔弄,誘她張開甜蜜的花苞,供他汲取花汁。
湘漓輕嚶一聲,靈活霸道的舌立即伸進她的口中逗弄著她羞怯的舌尖,像帶領未上過戰場之小兵的將領,展樓的舌在屬於他的領地刺探,嬉戲引導著她和他一起翩然起舞。
湘漓腦中一片空白,雙腿軟弱無力,她的魂魄好似不再屬於她自己,彷彿已經尋至歸處,隨他而去。
許久、許久,滄浪湖畔只有一陣陣的和風吹過,兩人粗重的喘息聲漸歇,展樓笑盈盈將臉移近湘漓,又偷了一記香。「你臉紅氣喘得如此厲害,一定是缺乏練習,以後我會多加和你配合練習,咱們再互相琢磨琢磨。」他促狹地道。
紅暈再次拂上湘漓的臉龐,她羞怯地輕輕捶打展樓的胸膛。「別打了,這可是你以後要枕寢的地方,打傷了,就沒地方可依靠了。」彎彎的嘴角劃過一道捉弄的微笑。
只有在湘漓面前,他才會卸下剛硬的面具,回歸爽朗的本質,面具是為了隔絕他人探測自己的武裝,這世上有太多醜陋的一面,他願意一肩挑起,只願她就像滄浪湖一樣,可以讓他洗去一身的污濁,還他一方心靈。
莫展樓擁著她慢慢踱向涼亭,湘漓安頓在石椅上,長健的雙手撐著亭柱將她困在他的胸膛內,眼神又再度轉為灼熱。
湘漓驚見他眼中的火花,纖纖玉手阻在他的胸口上,心跳隨著他的胸膛上下起伏,愈來愈快。
俊雅的臉孔俯下貼在湘漓粉嫩的小臉旁,耳鬢廝磨,多情的眉宇挑著旦旦的山盟海誓。
感受到他的溫柔,湘漓不自覺地舉起手來刻劃著莫展樓的臉龐,細細地撫過高挑濃密的眉,接觸到他寒星似的眼。湘漓被那兩顆發亮的星子吸引住,眼眸深處儘是癡癡戀戀。「繼續啊,我喜歡你撫著我。」莫展樓鼓勵著她繼續探索。
湘漓雙頰紅暈未退,又加深了顏色,柔若無骨的小手劃過他挺直的鼻樑,來到看似無情卻有情的唇,沿著唇線描繪。此刻,湘漓以手當筆,她不想畫山、畫水,她只想繪她最深愛的人,因為他的臉龐就是她無邊的天地。
「湘漓,你在畫我嗎?是用什麼當顏料,用我的血無所謂,千萬別用你的淚!」莫展樓憐惜地吻吮湘漓眼角微沁的淚珠。
湘漓拿出隨身的紙筆,寫道:
上天太厚待我了,竟把你的心給我,不讓我成為無心的人。
莫展樓溫柔地說:「湘漓,你錯了,我才是最該謝天的人,沒有你,我的一切將毫無意義。」
可我是個……啞子。湘漓畏縮地在紙上寫道。
「那又如何,心意相通並不一定得靠言語,它只是一個溝通的工具,況且你還會寫字,這樣便足夠了。」莫展樓氣她的妄自菲薄。
「才情皆備的人並不是個個都很會說話,想李白、蘇軾這兩位大文豪,世上並不因他們的口拙而輕視之,甚至將他們許為曠世奇才,湘漓……」莫展樓扶起湘漓低垂的小臉。「你是個靈秀聰慧的女子,禮樂詩書畫,無一不通,在繪畫、書法方面連我這做師傅的後汗顏三分,你沒有什麼可自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