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胭脂淚

第18頁 文 / 茉曦

    就在舒綠戀快被他眼中的情意焚燬之際,白日離去約允諾像股冷水,潑醒了她迷離的神智。

    「不行,你不可以這樣抱著我。」她開始掙扎,在他的情意和他追逐的權位中掙扎。

    「別再為我作抉擇了,該掙扎的人是我,不是你,不該由你來受這個苦。」應君崴把她摟在懷裡,憐惜自愧地說道。

    「君崴哥……」

    「你願意等我嗎?」應君崴不甚有信心地問道。

    「等你?等你放下權勢嗎?你要我等一輩子,還是等到來生。」舒綠戀痛心地喊道。

    應君崴的神情迅即凋落,他偏過頭,不再多言。

    「你就不會再多說些什麼嗎?就這樣的一句話,便逼得你失緒無神!我呢?你可有體會過我是如何被你冰利的眼劃過一道道傷口,又一次次自行癒合……」舒綠戀擰起拳頭,不斷地捶打在應君崴的身上,彷彿要將所有傷口,一次還給他一般。

    「打我吧,如果每落一拳,你心中的傷痕便能癒合一處,你盡避將傷還到我身上,讓我來受。」應君崴任由她捶打,俊美的臉上滿是心闞。

    「我一定會來找你的,我保證。」應君崴肯定地說道。

    舒綠戀停下了手,眼眶中又凝滿透明的淚,不管他是騙她、哄她,她都願意冒著狂風暴雪奔向他。

    「去「過雲山莊」,你會愛上那兒的。」應君崴將她安置在心中不為人知的鬩花源,誰也不知道他是那地方的主人,秘密得連巽禎也未知。

    舒綠戀輕輕點頭,無論他要她到何處,只要帶著他的心,她便不孤單。

    ★★★

    黎明破曉前,他們滅了火,關上廟門,走到了馬車旁。

    「綠戀,上車吧,外頭露凍。」應君崴催促著站在車門旁的舒綠戀。

    舒綠戀冒著風,踏過雪,緊緊地撲進應君崴懷中,不捨離去。

    「放心,我會很快去找你的。」應君崴輕柔地拍拍她的後背,安撫她及自己不捨的心,雖是難捨,終須一別啊!

    舒綠戀鬆開他的懷抱,輕輕地,信任地,螓苜沒有猶豫地輕點。

    多年前冬雲時的分離,他狠狠地踩過她的情意,毫無眷戀的離開,她的心被冬雪凍寒欲裂;可今日,又是飄雪的銀冬,又是同樣的離別,她卻無懼,只因為他的承諾……「上車吧!」應君崴將她輕輕地帶向馬車。

    舒綠戀埋下所有的依戀,閉目踏上了馬車。

    「東旭,這一路你可得好好照顧她們,到了「過雲山莊」後,傳個信給我。」昨夜,應君崴已先向東旭交代過詳細的事宜,臨行前,仍是再三囑咐。

    「是,將軍。」東旭鄭重地點頭。

    「走,保重了。」應君崴手拍向馬背,受痛的馬拉著依依不捨的人駛離了他的視線,只留下兩道深刻的車轍,來訴說他們思念的痕跡。

    第九章

    「舒姑娘,你氣色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會兒。」茹兒輕聲地間道。

    她們離開小廟後,迄今已兩日夜了,除了夜裹在客棧打尖外,其餘皆坐在馬車裡頭,雖然車內寬敞舒適,可坐久了,連她這粗手粗腳的丫頭都禁不住,何況是金枝玉葉的舒姑娘。

    舒綠戀搖搖頭。「沒事,可能剛下過雨有些悶,你將車簾拉開些。」她撫著有些抽痛的額際,微微閉上雙眼。

    茹兒趕忙掀開馬車上的簾布,讓陣陣清涼的微風吹進悶熱的馬車內,再扶過舒綠戀,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舒姑娘,好些了嗎?」她從袖內拿出手絹,細細地擦掉舒綠戀額際的汗珠。

    舒綠戀張開眼,斜斜倚在茹兒肩上的螓苜感激地點了下。「我好多了,茹兒。」說完話,舒綠戀又閉上眼,盈累的身子好像飄泊了千萬年,卻始終無法歸附。

    「舒姑娘,到了「過雲山莊」你就好好地住下,爺一定會來找你的。」茹兒遵從將軍臨行的指示,把將軍的名號改為爺,為的就是不想節外生枝。

    舒綠戀望著天空中不斷向後飛逝的雲片,瀟灑不羈的姿態像極了君崴哥飄逸的藍色衣袂。

    她已經開始思念他了……

    君崴哥總愛穿著一襲藍色的袍子,頭次瞧見他,他便是一襲藍衫子,背負著幾簡書冊,像隨時準備離去般。

    多次夢見他,高大的背影還未轉身,便飄散無蹤,只遺下一襲藍色的衫子在空中飄蕩,她總是憂愁地出夢中驚醒……拂面的清風淡化了身子的疲憊,卻吹不走她心底一閃而過的沈鬱。

    ★★★

    馬車默默地來到了山西,駛過了熱鬧的街道,駕馭著馬車的東旭才漸漸地放慢速度,緊繃的情緒這才鬆懈。

    「東旭爺,山莊是不是到了?」茹兒掀開車前的帷幕問著車前的男人。

    東旭笑著點點頭,驅著馬走進熟悉的道路。自從三年前將軍從「過雲山莊」最後一個主人——淑玉夫人手中收購後,這些年,他與將軍總會抽空來個一、兩趟。

    路,早認得了。

    茹兒退回馬車內放下薄幕的車簾,半遮掩住外人的目光。

    「舒姑娘,您醒醒,咱們快到了。」她輕輕搖喚著沈睡中的舒綠戀。

    舒綠戀睜開眼,倚起了身,冬日的暖陽穿過兩旁的樹梢,輕柔地打著她的身上,她綻開一朵笑,為迎她的陽光而笑,為滿空的蔚藍而笑。

    「舒姑娘,春天快來了哦,我剛在樹梢上已經看見了嫩綠的新芽了!」茹兒指著兩旁的樹梢,連她也被這晴朗的沆際所蠱惑,笑開了滿眼陽光。

    「過雲山莊」斗大蒼勁的四字,懸在古老莊嚴約兩扇門上。

    東旭扶著她們倆下了馬車,笑逐顏開地說道:「別拘束了,這是你們要住下的地方。」他輕敲著厚實的門板,隨即一名老伯打開了門。

    「東旭爺!」福伯驚訝地低呼,他才剛在秋季送走了他,怎地冬末之際又見著他。

    「福伯,我又來了,這回還帶了兩位姑娘一同前來!」東旭笑望著回不過神的福伯。

    「舒姑娘、茹兒,來見過福伯。」舒綠戀和茹兒滿頰盈笑,恭敬地朝福伯打招呼,福伯臉上的滄桑正似這間年老但風骨猶存的山莊一樣,令人油然起敬。

    福伯和藹地點頭。「進來吧,你們也應累了。」東旭頷首,拉過馬的繩,一行人陸續地走進山莊內。

    ★★★

    日子一天天的溜過,天不再寒,水不再,春天正式地拜訪人間。

    倚在長廊上的舒綠戀靜靜地望向門處,頰邊綻開的溫柔笑靨,像隨時準備迎接應君崴的出現般。

    這些日子,她像是條悠遊在等待和思念中的魚,雖看不見他的身影,但他臨行的承諾是江是河,任她在其中遨遊、存活。

    漸漸地向天邊沈延,舒綠戀收回視線,將失望的孤舟繫在他承諾的江河上。她拭去心中的落寞,緩步走向後院。

    向晚時分的湖畔,被霞光映照得不似人間所有,五彩瑰麗的顏色填滿了湖面,連夕陽也不甘寂寞地落在一角,渲染成一片金黃。

    舒綠戀未近湖畔,眼底就先讓金黃瑰麗的色彩佔據,她漾起了一朵笑,慢慢走近。

    站在波光瀲艷的湖畔,舒綠戀總覺得彷彿回到了將軍府。抬起眼,便隱隱約約地看見一抹藍色的身影,雖明知是夢、是幻覺,可每天到這湖畔,已是她最大的想望。

    福伯說這湖的名字叫「滄浪湖」,是前任莫家的主人取的,一提到前任的主人,福伯滿是皺紋的老臉,便發著亮光,十足地引以為傲。

    舒綠戀雖不明為何「過雲山莊」會易主,但看見福伯落寞的神情,她便不捨地再追問,怕會傷了老人家的心。

    「舒姑娘,用膳了。」東旭高聲地喊道。

    舒綠戀這才發覺時間的流逝,她應了一聲,走回了大廳。

    四方的古質木桌上,端放著熱騰騰的飯菜,福伯笑吟吟地看著茹兒忙進忙出,熱絡得很。

    他守了這山莊好多年了,從之前的莫家到接手的應爺,和這個山莊一同經過了四、五十年的風風雨雨,屋已老,他也老了,沒想到還能在終去之際,見到兩名花樣的姑娘點醒山莊已衰老的脈絡。

    「茹丫頭,可以坐下了。」福伯招著手,要她一同坐下。

    「就快好了。」茹兒由廚房端出最後一道菜,抹了抹手,依言地坐下。

    「舒姑娘,東旭爺你們也趕快坐下吧。」福伯忙招呼著走進大廳約兩人。

    「好香哦!茹兒你的手藝真是沒話說。」東旭垂涎三尺地看著眼前的飯菜。

    「茹兒,你辛苦了。」舒綠戀對她微微地一笑。

    「大家別客氣了,快吃吧!」被稱讚的茹兒紅著臉說道。

    眾人動筷用菜,東旭和福伯舉杯邀月,薄酒三巡後,不勝酒力的福伯已有些醉意。

    「福伯,你在「過雲山莊」這麼久了,一直捨不得離開,這其中一定有很感人的故事吧!說給大家聽聽,好不好?」

    茹兒好奇地問道。這「過雲山莊」景致雖美,卻不足以留住一個遲暮老人的心,定有些珍貴的情感潛藏在其中,才能讓福伯舍下含飴弄孫的幸福,而一個人待在這古老的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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