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明日香
要她或不要她,在他心裡已是最複雜難解的結。
「飛夜,你沒事吧?」王驊瞧見他的臉色十分難看。
「沒事。」步飛夜替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飲盡。「這是什麼酒?」他直擰眉皺鼻,「像是葡萄酒!卻又有股古怪味,你是去哪拿來這壺酒的?」
王驊咧嘴一笑,「你家廚房步!」
「廚——」
「老鼠!」一聲尖叫從門外傳來。
步飛夜和王驊一站起身,就瞧見殷虹像是被鬼追樣,橫衝直撞的在外頭亂跑一陣後,嚷嚷著跑進門,「步飛夜救我!」
殷虹跑到他後頭,一躍跳上他的背,兩隻手緊緊的抱住他的脖子,兩條腿更是牢牢的攀夾在他身上。
「你想勒死我呀!」他真的快喘不過氣來了,只好拉開她交錯在他脖子上的雙手,改放在自己的雙肩,再伸手向後托穩她的身子。
王驊留意到他臉上原先滿面陰鬱之色全消散了,殷虹的到來像是一道陽光,瞬間照亮了步飛夜心中的陰暗角落,也輕易的影響了他的喜怒。
這下他可以百分百確定——步飛夜深陷情內了!
「喂!你們兩個是不是沒把我當活人看?大白天的搞得那麼親熱在刺激我呀?」
王驊的調侃讓殷虹紅了臉,卻一點也沒從步飛夜背後下來的意思。
「你笑吧!除非那隻老鼠離開,否則打死我我也不下來!」被笑死總比被她最怕的老鼠咬好吧!
「飛夜,需不需要我拿個籠子把那隻老鼠抓來養在你房裡?那她就一輩子都會巴著你不放步!」王驊逮著了機會大開好友的玩笑。
步飛夜沒好氣地斜脫他一眼後,背著殷虹到床邊。「下來。」
「不要……」殷虹非但沒鬆手,反而抓他的肩膀抓得更緊了,還不自覺地露出撒嬌的語氣,讓他心一軟,差點答應她。
「你坐在床上,腳別著地不是一樣?難不成你真想賴在我背上一輩子?」
她鬆手了,坐在床上,只覺得臉紅心跳。
她一下來,步飛夜便拿了一根桌上的竹筷走出去,一眨眼的工夫便空手而回。「你可以下床了。那隻老鼠去投胎了。」
「什麼?!」
殷虹訝異的下床走到門外探看,最後在牆邊枯草叢中見到直立的竹筷,湊近一瞧,老鼠真的被他「串燒」了。
「步飛夜!」她像陣狂風般飛捲到他面前,「你怎麼可以那麼殘忍!那隻老鼠怎麼說也是一條生命!它又沒得罪你,你幹嗎——」
「它害我差點被你勒死。」他淡淡地說出老鼠的罪狀,不悅地看著興師問罪的她。「是你鬼叫著要我救你,我不殺它,難道還拍拍它的屁股請它走路嗎?」
「噗!」王驊在一旁隔岸觀火,聽到平日不苟言笑的好友冒出這麼一句趣話,忍不住噗哧一笑,但立即收到步飛夜的一記白眼,才勉強敵住笑意。
「我又不是這個意思……」殷虹的嬌容上寫滿委屈,「你把它抓到遠一點的地方放生不就好了?它這樣好可憐……」
「你這個女人實在是——」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的步夜飛真的有點火大了,剛想數落她,卻想起他一直忽略的一點——「對了,你為什麼會在這?老鼠平時是不會主動接近人的,除非你一直維持靜物般不動的姿均,也就是說……你方才一直躲在外頭對吧?」
殷虹微愣後笑說:「沒有啊!我只是經過而已,沒事,我要走了。」
「你走吧!待會兒我會抓兩隻老鼠去你房裡『放生』的。」
聽他這麼一說,殷虹又乖乖的從門口折返,嘟著小嘴不敢走了。
「殷虹,你根本不用信他。」王驊笑著插嘴,「那傢伙才不捨得拿老鼠嚇你呢!他可是疼你疼到——」
「你今天話太多了!」步飛夜沒好氣地警告這專門扯他後腿的損友,「需要我點你的啞穴嗎?」
王驊自個兒以手捂嘴。步飛夜向來說到做到,他可不想跟他打架。
「說,你鬼鬼崇崇的躲在外頭幹嗎?」步飛夜瞧她在瞄桌上的那壺酒,心裡馬上有底了。「你是不是在酒裡加了什麼?」
「咦!你怎麼知道——」走露口風的她連忙摀住嘴,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你加了什麼?」他知道不是毒藥或瀉藥,否則早有症狀發生,卻也因此更加好奇她到底放了些什麼。
「呢……」她探頭朝白玉杯裡猛瞧,見裡頭有幾滿酒未干,顯見他已喝過,便先往後退到門口,再堆著一臉笑悄聲說:「也沒什麼啦!我只是加了一點點雄黃粉而已。」
「雄黃?」王驊一臉恍然大悟地說:「對了,就是雄黃的味道,我就覺得——」他斜瞥見步飛夜在瞄他,立刻裝傻埋頭吃他的小菜。
「你幹嗎在酒裡加雄黃?」步飛夜完全猜不出她小腦袋瓜裡在打什麼鬼主意。
「我……」她尷尬的笑笑,「我真的沒有要害你的意思囑!我只是想看你現出原形而已,誰教你都不肯老實跟我說你是什麼妖——」
「你——」
「哈、哈……」
步飛夜才要發脾氣,王驊卻突然在一旁捧腹大笑,還越笑越誇張。
「殷虹,我真是服了你了!在這世上只有你有這個膽子整飛夜。」王驊笑擦著眼淚。「不錯,雄黃是拿來治蛇的!你現在至少可以確定他不是蛇郎君了。」
「咦?只能治蛇嗎?那狐狸精要用什麼試?」她還呆呆的問。
被她這麼一問,王驊更是笑得快岔氣。
步飛夜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想不動怒都不行。「殷虹——」
「呃……我有事先走了。」步飛夜才挑眉一瞪,殷虹立刻沒命似的向外跑。她不怕他揍,就怕他會當著王驊的面抱吻她,那才羞死人呢!
瞧她飛快的溜走,步飛夜又好氣、又好笑地撫額長歎,「受不了,這女人是故意在我面前要白癡嗎?」
王驊笑晃著腦袋,「不、不、不,我看這是她的本性,以後步家莊可熱鬧了!」
熱鬧?應該說是麻煩不斷吧!
步飛夜坐回座位,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雄黃葡萄酒」。
看來,以後他還有許多怪東西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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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殷虹已經在步家莊待上二十二天了。
莊裡她已經摸透,有三院十六間房,但人口簡單,只有四個丫環、兩個廚娘、一個園丁、三個長工和一位老總管,每個人都對她很親切,總是小姐長、小姐短的叫她,害她都快以為自己真是這個家的大小姐了。
不過,她想做的不是小姐,而是步夫人,如果步飛夜當真開口向她求親,不管他是人、是妖,她肯定都會喜極而泣地點頭應允,因為她已經無法自拔的愛上他,再也不想離開他了。
「不過……」她坐在庭院的階梯上,雙手捧腮長歎。「這恐怕永遠都是我的白日夢吧!」
「什麼白日夢?」
她一抬頭,問話的是王驊,他那雙細長、睿智的眼哞像是能洞察人心底的秘密,瞅得她一臉心虛。
「沒、沒有啊!我夢見自天上掉下一座金山,我成了大富婆。」
「金山?!」王驊看似好心的在她身旁坐下,「想看金山哪算是白日夢,飛夜他就有一座,只要你嗲功下得足,改天要他帶你一起去礦場看看也不是不可能的小。」
「啥?」她聽了差點掉下巴,「你唬我的吧?」
他微笑搖頭,「騙你幹嗎?不然你以為飛夜才二十四歲的年紀,能掙出這一大片的產業,吃穿不愁?就是因為他在十八歲那年發掘到一處金礦,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步家原先已被蔣雄變賣的產業一一買回。」
又是蔣雄!殷虹皺起眉頭,「聽說,步飛夜的母親是蔣雄殺的,你現在又說步家的產業全被蔣雄變賣,他們兩家到底有什麼關係?」
他環顧週遭,確定四下無人,便向她娓娓道來。
「飛夜他爹原本是鄒縣的大戶,蔣雄則是他爹的結拜兄弟,蔣雄原本在鏢局工作,因為所保的鏢被劫而遭開除,找工作四處碰壁,當時他妻子剛死,還拖著六歲大的蔣以岳,飛夜他爹見他可憐,便聘他為蔣家護院,讓他帶著兒子住進步家。」
殷虹專注的聽著,這是頭一次有人願意將蔣、步兩家的恩怨告訴她。
王鮮繼續敘述,「一年後的某天,陪著飛夜他爹到遠地談生意的蔣雄突然自個跑回來,說是步伯父迷戀上青樓艷妓,用盡盤纏還借了一屁股債,被錢莊討債的人打得半死,還被扣為人質,要他回來籌齊銀兩贖人;步伯母救夫心切,只怕步伯父撐不住,便聽從蔣雄的話,拿房地契去抵押,借了大筆銀兩,帶著當時才五歲大的飛夜和奶娘一起去,如果有個萬一,還能讓飛夜見他爹最後一面。」
「然後呢?」她聽得有些老思不安。
「然後?」王驊單手握拳,臉上明顯地浮動著怒氣。「蔣雄那個念恩負義的傢伙在馬車行經望風崖時露出真面目,原來飛夜他爹在外鄉染病,蔣雄沒請大夫,任由他在破草屋中自生自滅,再編了個謊回來步家想騙財騙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