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孟羽
原來——該死的宮芸芸!
竟然那麼不知廉恥,同男人開口說那種下流的話,若不是必須委身在極天門裡,他寧可永遠不再見那女人的面。
可惡至極!
「三郎,你今天很奇怪,莫非你——思春了?」他身上有著女人的胭脂味,現在又問這種問題,也許他是真的想談情說愛了。
十七歲的男子開始思春了是正常的,聽說有的人家的孩子,十三四歲便娶妻了,或許該為三郎注意對象了,若能早點娶妻生子,那麼駱家的血脈就可延續下去了。
改明兒個請媒婆注意一下合適對象,等他成了親,或許她的私心就能消失,從此安安分分當他的靈姐姐。
「你別胡思亂想,我才沒思春呢!我要一輩子留在你身邊,這是我曾經說過的,你可別忘了。」
「傻瓜!怎麼可能?」就算她不嫁,三郎也得娶呀!他們不可能相依為命一輩子的。
「怎麼不可能?我只想待在你身邊,看著你、守著你。」
什麼?
花靈一時愣住,他的話像投下一顆石頭,在她的心湖裡漾起漣漪。她忍住這分騷動,輕輕笑了出來。
「三郎,你不知道這種話只能說給戀人聽嗎?我們是姐弟,不可以這麼說。不過我還是很開心。」
是嗎?只有戀人才能這麼說嗎?
但他是真的想一輩子守著她。
望著花靈那姣好的容顏,駱秋冥久久移不開視線,愛苗悄悄地在心裡滋生——
吃完了烤魚,駱秋冥又添加幾根枯木,然後往地上躺去,看著天上明亮的月亮。
「三郎,你有心事?」花靈太瞭解他了,關心的問著。
「冷卉娘已經死了。」
「真的!」花靈十分驚訝,但她很高興聽到這消息,畢竟仇人已死,這樣他就不用天天記掛著報仇,這讓她感到慶幸,不過她發現他一點也不快樂。
「為什麼她要死了?這三年來,我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找她報仇,現在她已經死了,叫我怎麼辦?」
「你就真的那麼想殺她嗎?」
「當然,我恨她。」
「難道你真的被恨意沖昏頭了?冤冤相報何時了,如果你不能從仇恨中走出來,你怎麼看得見光明?」她歎了口氣,抬起頭望向無垠的夜空。
「你不恨嗎?我們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兄弟,你真的一點都不怨、不恨?」
「因為我還有你。」
「靈姐姐——」
「我也曾怨過、哭泣過,但我一想到你就感謝上天的憐憫,有你在身邊讓我看到希望、看到未來。如果我跟你一樣沉溺在仇恨中,懦弱的我一定活不下去。我說過我不阻止你復仇,如果有一天我們找到毀了駱家的兇手,我不會阻止你報仇雪恨,但我希望你心裡不要只有怨恨。」
她心疼他,所以不要看他被仇恨的枷鎖困住。
「對不起,讓你為我擔心了。」駱秋冥歉然道。雖然他明白自己不可能輕易忘卻家仇血恨,但他不忍花靈如此為他擔憂。
他承諾過要守著她、保護她,卻還是讓她憂愁,他真感到慚愧。
不過,很高興聽見花靈如此在乎他。
「我也很慶幸你在我身邊。」他移動身子將頭枕靠在她腿上。「不管以後如何,你永遠是我最在乎的靈姐姐——」
眼裡的霧氣終於凝聚成淚水悄悄滑落,花靈輕撫著他的發,在這夜裡,在這寧靜的星空下,心與心相對,無言的拉近彼此的距離。
第五章
午後涼爽的微風徐徐的吹著,靠近山坡邊的竹屋裡更顯涼爽,鳥兒在樹梢頭嘰嘰喳喳叫著。
「靈姐姐!」
駱秋冥開懷的聲音一路由外傳了進來,花靈一聽見他的聲音,連忙走到門邊等候著他。
「靈姐姐,你瞧——」駱秋冥原本要把手上的東西拿給她看,卻被屋內難得出現的外人給轉移注意力。
他納悶的瞧了來人一眼,轉而看向花靈等待她的解釋。這幾年,他們一直離群索居,很少跟村裡的人打交道,今天竟會有人上門拜訪,這讓他感到驚訝。
「三郎,你回來得正好,這位是村裡的巴婆婆。她是個有名的媒婆,聽說村內一半以上的夫婦都是經由她說媒而成親的。」
媒婆?
駱秋冥的眉頭猛然皺緊,原先開心的表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無緣無故的媒婆上門做什麼?莫非——
一個念頭竄入他的腦海裡,讓他心裡很不舒坦。
想想,靈姐姐已十八了,通常女孩到了這年紀大都已嫁為人婦,這巴婆婆肯定是上門來說親。
那麼,靈姐姐的意思呢?
他煩躁的看著她,卻見她一臉開懷的神情,難道她也想嫁人嗎?
她是他最親的好姐姐呀!怎能——
光是想到從此以後,她將屬於別的男人就讓他莫名的生起氣來。
「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巴婆婆是客人,你該要笑臉迎人吧。」花靈小聲的說著,伸手輕拍掉他身上的灰塵。
「巴婆婆,這就是我弟弟。」
巴婆婆一聽仔細打量著駱秋冥,好似在鑒定什麼,讓人莫名其妙之餘也感到不自在。駱秋冥困擾的看了花靈一眼,眼裡儘是質疑的問號,但後者只是淡然的笑著不語。
「真是個俊美的少年。駱姑娘,憑你弟弟這般俊模樣,我絕對能幫他促成一段美好姻緣。」
什麼!
駱秋冥一聽驚訝的瞪大眼,難以置信的看著花靈。如果他沒耳背的話,巴婆婆來是為了——幫他找媳婦!
天殺的!他何時說要娶妻來著?何況他才十七!
「那就麻煩巴婆婆了。」花靈從懷裡掏出一些碎銀,那是前兩天駱秋冥塞給她的,她正要交到巴婆婆手上時,突然被人搶走了。
「三郎,你——」
「不勞巴婆婆費心了,我還不想成親。」
「可是你姐姐說——」
這怎麼回事?姐姐找她來為弟弟說媒,怎麼弟弟卻火冒三丈的拒絕?巴婆婆真是給搞糊塗了。
「三郎。」花靈將他拉到一旁,輕聲的說:「你是男孩子,我希望你能早日為駱家傳宗接代,這也是爹的遺願呀!」
駱秋冥氣惱的一咬牙,沉聲道:「我如果要娶妻也是娶我想要的女人,而不是媒妁之言的陌生人。」
「你的意思是——你已有心上人?」她驚訝的問道。
什麼時候那一直依賴她的三郎已經有了心上人?難怪他前幾天會無來由的問她「巫山雲雨」是什麼意思,看來他是真的遇上讓他動心的人。
但,會是誰呢?
「既然你有喜歡的人了,那麼快告訴靈姐姐,我托巴婆婆去提親。」
「該死的!」駱秋冥突然的大吼一聲讓巴婆婆嚇了一大跳,也讓花靈驚愕的退了一步。
也難怪她會嚇傻,從小到大,駱秋冥除了對她撒嬌、對她柔順體貼外,何時曾這麼對她凶巴巴過?
「巴婆婆,對不起,你請回吧。」無視於巴婆婆的驚悸莫名,他沉聲送客。
雖然感到莫名其妙,但巴婆婆可不想自找沒趣,便迅速的離開。
眼前的他變了,不再是乖順的三郎,也不是那與她親近相依的男孩了。花靈偷瞧他一眼,然後又退了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惹他生那麼大的氣,但卻在剎那問領悟,三郎已經長大了,不再是事事任由她做主的男孩。
緩了緩心裡的怒氣,駱秋冥一時也弄不清氣因何而來,但他就是不喜歡被逼迫娶別人,他想要永遠守住的人只有一個,一直以來都只有一個呀!
他抬頭看向她,卻發覺她因為害怕而離他遠遠的。
他自嘲的暗歎口氣,什麼時候他竟將花靈給嚇著了?他一直是想守護她的,絕沒有要嚇她的意思。」靈姐姐——」他走近她,拉起她的手,她下意識的想縮回手卻被他緊緊抓著。「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對你發脾氣,只是——你別再做這種事,我不想那麼快跟你分開。」
原來他還是捨不得她,就像谷青曜要收養他時,他也堅持不肯與她分開。
三郎——
她心裡感慨萬分,突然,她感到駱秋冥把什麼東西往她臉上抹。
花靈困惑的看著他,見他正拿著胭脂為她輕抹在臉上。
「三郎,這——」
「我去市集買來的,店家還笑我,是要巴結情人呢!靈姐姐,你本來就漂亮,抹上脂粉更添傾國之姿。」
駱秋冥的讚美讓她羞紅了臉,她偏過頭有些不知所措。從沒有人為她買過胭脂水粉,她也從不刻意打扮自己,而今這分貼心卻是來自她的弟弟。
如果他們不是姐弟——
扳回花靈沉思的臉,駱秋冥又拿出一朵艷麗的牡丹花插在她的發上。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她羞澀的低垂著頭,伸手摸著發上的花朵。他雖然一向貼心卻沒有今天這麼溫柔的舉動,讓她一時間感到手足無措。
「是我粗心了,忘了你一個姑娘家要多妝點才是,以後要是存了點錢,我想幫你買支髮簪。」
髮簪?
她渴望了好久,但這三年吃的都嫌不夠了,哪有多餘的錢買髮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