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孟羽
老闆露出為難的模樣,捻了捻他的鬍子。「這樣吧,看你似乎有急用,我就做件好事,算你五兩吧。」
這麼好的寶至少也值五百兩,這下真要大賺一筆了。
他在心中打著如意算盤,得意著沒見過世面的女孩太好誆騙。
「五兩?」她咬牙沉思著,五兩實在太少,但家裡已沒有米可以下鍋,如果不籌些錢買米,大家都要餓著了。
「好吧,老闆,就五兩吧。但你務必等我幾天,別將這玉兔賣了,過幾天我一定想法子來贖回。」
老闆嘴裡雖熱絡的應允,但心裡卻打定主意要以高價盡快脫手。
這時,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搶走了玉兔,兩人同時訝異的叫出聲,花靈驚慌的回身,卻見到一張熟悉的面容。
「不准你當了它!」
「你別管我。」
「這可是爹親手送給你的,也是他留給你的遺物,你怎能當了?」
「三郎,這只是救急,我會想辦法贖回。」說完,她又想將玉兔遞給老闆。
「該死的!跟我走!」駱秋冥憤怒的一吼,硬拉著她走出當鋪。
看著到手的錢財飛了,當鋪老闆不禁拍頭失望的叨念著。
「三郎,別這樣,家裡已經沒米了,我不能讓緹兒餓著。」
駱秋冥猛地停下腳步,花靈一不小心撞上他的背,壓痛了鼻樑。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該這麼做。」撫著頸間的翠玉青龍,他眼光一黯,想起了年幼往事。
這是父親親手送給他的,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戴在身上,因為只有見到它,他才會深刻的感受到自己是駱家的一分子,對父親的思念也悉數隱藏在這玉飾中,所以他絕不能讓花靈典當了父親的遺物。
「我也不想失去它呀!所以在遇見乾爹之前即使我們快餓死,我也不曾動過它的腦筋,但為了緹兒,我也只能這麼做。」他們姐弟欠谷家一情,所以她會竭盡所能回報在緹兒身上。
駱秋冥轉身看著她,她美麗的臉龐佈滿了疲累與憂愁,他伸手拂開她臉上的髮絲,柔聲道:「我來想辦法,你先回去。」
「可是——」
「你不信任我?」
花靈抬起頭望著他,看著他那愈來愈俊逸的五官,她的心有些莫名的惆帳。曾幾何時,三郎的身高已經比她高了?
「靈姐姐,答應我好好的保存這玉兔,否則爹在天之靈一定會生氣的。」
她點了點頭,轉身往回家的路走去。
駱秋冥定定的看著花靈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這三年來靈姐姐盡心盡力的照顧他和緹兒,從不喊一聲苦,也不把煩惱的事說出來讓他分擔。就像這回,家裡沒錢了,她也不說,一個人拿著玉兔出來典當換錢。
才十八歲,正是女子花樣年華的時候,她卻已顯露些許的滄桑。
而他,這幾年只顧著練功,一心只想著報仇雪恨,從不知她撐起一個家的辛苦。
他真的太不應該,也太愧疚了。
他是男孩子,應該由他守護著她們才是。
駱秋冥邊走邊沉思,這三年他已將秘笈裡的武功練成了七分,他是該想辦法讓她們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
心下作了決定,他加快步伐往前走。
極天門是個龍蛇雜處的地方,入門的人沒有一個是做正當生意的,全是以殺人為謀生工具的殺手。
當年谷青曜瞞著玉煬進入極天門裡當個殺手,以他高明的劍術輕易的被封為極天門的第一殺手,但他接受交易有很多的條件,不是只要出得起錢就能請得動他,因為他絕不濫殺無辜,也因此他一直是極天門裡眾人排擠的對象。刺殺冷卉娘不但沒成功反而喪命,非但沒人同情,反倒讓其他殺手樂得很。
「哈!上個月我總共砍了七個人頭!」身材魁梧的男人大口灌著酒,沾沾自喜的說。另一名與他對飲的高個子冷冷一笑,丟出十副風乾的耳朵,明顯的是在嘲諷他。
「哼!老劉呀,被你盯上的人真倒霉,死之前還得忍受你的凌虐。」名喚李揚的魁梧男人不悅的瞪了他一眼,拿起酒甕仰頭灌著酒,但只緩緩的滴出幾滴酒。
「咦,沒酒了,趙瘸子,去拿酒來!」他啐了一口,朝一旁窩在角落的男子說著。
趙瘸子看了惡聲惡氣的李揚一眼,緩慢的站起身,一跛一跛的行走。
「死人呀!動作慢吞吞的,等你拿來我都七老八十了!」李揚橫眉豎目的吼了一聲,抬腿用力的往趙瘸子胸口踹去。
趙瘸子來不及閃避,感到胸口一陣劇痛,整個人朝門口跌去。
突然,一隻手伸了過來,穩住他的身子。
趙瘸子拍了拍胸脯,轉頭想瞧瞧是誰好心的救了他,卻意外的瞧見一個不曾見過的人影。他戴著笠帽,整張臉全被輕垂的黑紗遮掩住。
這個人是誰?
他困惑的搔了搔頭,身後又傳來咆哮聲。
「死瘸子!還不快去!真是廢物!」
大概是被欺負習慣了,李揚又往他後腦勺揮來一拳,他嚇得想縮頭,卻瞥見那人又出手為他擋去那一拳。
「混賬東西!你是誰?報上名來,竟敢擅闖極天門,還膽敢在我副門主李揚面前撒野!」
「你這種欺負弱者的人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你說什麼?」李揚氣紅了眼,抓起大刀便砍了過去。
凌厲的刀鋒揮下,李揚冷冷一笑,想像對方血濺三尺的模樣。不料,刀卻意外的被格開,那人非但不閃躲反而正面迎戰,就見他迅速拔劍架住刀鋒,一個輕盈翻身,在李揚還沒回神時已一劍劃開他背上的衣服,點點鮮紅緩緩的滲出傷口。
「哇!」李揚痛得大叫,回身想再攻擊才發現刀子早已離手。
「這是給你一個小教訓,下回你再隨便欺負人,我不介意取你狗命。」平靜的語氣裡卻充滿了警告,李揚縮了縮身子,感到背脊隱隱發冷。
「真是沒用,這樣就怕了?李副門主,你也太膽小了。」原本和李揚喝酒的高瘦男人冷哼一聲,突然由坐位上彈飛而,朝那陌生人攻去,他兩手乍看像是空無一物,卻在逼近他時,由袖中迅速掏出兩柄短刀,往他兩耳削去。
「哇!危險!」趙瘸子嚇得摀住雙眼不敢看,深怕見到兩隻血淋淋的耳朵掉落,卻意外的聽聞瘦子老劉的哀叫聲,他納悶的睜開眼一看,才發現老劉的兩手被人抓住,而短刀則已掉在地上。
好厲害的人呀!
趙瘸子崇拜的望著救命恩人,驚訝的發現李揚,撿起刀想偷襲他,正為他緊張時,一聲怒斥猛然響起。
「住手!」
「門——門主,救命呀!」老劉痛得哀哀叫,瞧見門主宮芸芸出現,連忙開口求救。
「放開他。你是什麼人?竟然敢上門挑釁。」宮芸芸冷冷的瞪了那沒用的廢物一眼,然後仔細的打量著眼前身手不凡的陌生人。
「不是在下故意挑釁,實在是極天門的待客之道太差了。」他諷刺道,隨即鬆開雙手。
「既然是客,就好說了,你登門拜訪有何指教?」
「無事不登三寶殿,來極天門的人不是來聘請殺手就是來當殺手吧?」
宮芸芸訝異的看著他。瞧他一副好身手,當然不會是來聘請殺手,這麼說他是來——
「你叫什麼名字?」
「谷三郎。」駱秋冥決定化名為谷三郎進入極天門。
「谷三郎?」聽都沒聽過,這麼一個身手不凡的人怎會名不見經傳?
宮芸芸走近他身邊,好奇的打量著他,突然她揚唇一笑伸手探向他胸口。
「做什麼?」駱秋冥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出手擋開,卻引來宮芸芸曖昧不已的笑聲。
瞧他那緊張樣,恐怕還沒碰過女人,真是難得的純真男子,如果能和他共度春宵肯定有趣極了。
「你怎麼知道極天門?」
「我是谷青曜的兒子。」
谷青曜的兒子!
她詫異的瞪大眼,又仔細的瞧他一眼才緩緩問道:「你是想來接替你父親?」
駱秋冥沉默不語,他並沒有想過什麼接替不接替,只是為了減輕花靈的擔子,他必須想辦法掙點錢,除了一身好武藝外,他沒有任何一技之長,只好選擇當殺手。
見他不語,宮芸芸又開口,「谷青曜確實曾是我這裡一等一的殺手,只可惜———唉!強中自有強中手。」
這一番話立即引來駱秋冥的恨意,他眼睛閃著濃烈殺意,「你可知陰月堡在何方?」
「你想為父報仇?」
「沒錯。」
駱秋冥的堅定語氣引來宮芸芸的笑聲,他眉一擰,不悅的怒道:「你認為我沒這能耐?」
「你有沒有這能耐我不清楚,但這輩子你是休想為父報仇了。」她斜睨他一眼,愈來愈好奇著他的面貌。「冷卉娘早在一年前就暴斃身亡,你說你還有機會嗎?」
什麼?她人已死!
這消息瞬間讓駱秋冥怔愣住了。
她怎麼可以死?他都還沒親手報仇雪恨呀!那麼這三年他拚命的練習秘笈上的武功又有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