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孟薰(花暖)
老實說,有點恐怖!夏橘兒忍不住縮縮脖子,對著反光的電腦螢幕想著。
她被留下來也沒做什麼重要工作,只是三下五時被分派一些找資料、影印、傳真的雜事,反倒是溫望非真的很忙,忙到連晚餐都沒時間吃。
夏橋兒敲完最後一個數字,把資料存檔、列印、裝訂,看看時間也該是下班時候了,她抱著一疊報告走過黑暗的走廊,忍下住心驚膽戰。
「溫主任。」夏橘兒敲了敲門,沒應聲,她推門走了進去,溫望非辦公桌前沒人。「咦?走掉了嗎?不會吧?」
她把資料放在辦公桌上,跑去摸摸他的辦公皮椅。
冷冷的、沒有溫度,應該不是去洗手間,而是已經離開好一陣子了。
「真是的,每次都騙我。」夏橘兒沒好氣地咕噥著,一屁股在皮椅上坐下來。
軟軟的,好舒服啊!夏橘兒在皮椅上轉來轉去,一面打量著溫望非的辦公桌,腦袋裡胡思亂想了起來。
飛天狗一定是個有潔癖的人!不然怎麼每次看他的桌上都這麼一絲下苟,他的工作這麼多,明明應該要有堆積如山的文件,放在辦公桌上才對啊!
而且飛天狗一定沒有女朋友!否則怎麼可以天天加班都下陪女朋友。
夏橘兒認真算起溫望非的年紀,好像也有二十七、八歲了,居然連個女朋友都沒有,真是奇怪。
憑良心說,飛天徹長得滿帥的,尤其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很好看,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柔,連電視上最流行的偶像明星,都沒有那樣的氣質。
不過她不是很喜歡他那種笑,雖然溫文儒雅的奪人心魂,可總育種說不上來的奇怪,跟她從前認識的飛天狗不一樣。
從前那個飛天狗嘴巴雖然很壞,也不太常笑,又喜歡凶她,可是比較像個人。
現在的飛天狗好像……好像掛著面具的感覺,掛著一副很好看的笑臉面具。
夏橘兒腦海裡浮起溫望非的笑容,心一緊,臉色驀然一紅。
「你在幹嘛?」
夏橘兒還沒回神,一張極近俯視的俊臉在她頭頂上方出現,她—驚,猛然跳了起來,撞上俊臉主人的下巴。
「該死!你這白癡!」溫望非撫著下巴,蹙起兩道飛眉咒罵。
「你、你害我嚇一跳!」夏橘兒撫著狂跳的心口,著實被嚇了好大一跳,但隨即發現他痛苦的表情。「你……你沒事吧?」
「你讓我撞一下,看看會不會有事。」溫望非冷冷斜睨她一眼,在自己的皮椅上坐下來。
「對……對下起。」夏橘兒歉然道:「我不知道你在。」
「真是遲鈍。」溫望非毫不客氣的下了評語。
他壓根沒離開過辦公室,沒想到他這麼大一個人橫躺在沙發上看文件,居然也會被忽略,如果不是對方太蠢,他實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解釋了。
「對不起嘛。」她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以為你已經回家了。」
溫望非睨她一眼,懶得說話,臉上連慣有的溫文笑容完全消失心情顯然極度不好。他翻了翻夏橘兒放在桌上的資料,約略瀏覽過一遍。
「沒事了,你可以下班了。」溫望非連整她的興致也沒有,索性下達命令,但俊朗的眉頭依舊蹙起。
「喔。」夏橘兒應了聲。他看起來好像怪怪的。
前幾天他們都是一起下班的,溫望非還會順路送她回家,儘管有時他會說些風涼話把她激得哇哇大叫,可大致上來說,兩人的心情都算愉快。
「還不走?」溫望非心煩地埋在文件堆裡發聲。
「你還好吧?」夏橘兒在門邊徘徊下去,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
「關你什麼事啊?」
嗄?好像!好像喔!
夏橘兒瞠大眼睛發現,此刻的溫望非好像十二年前的那個飛天狗。
「看什麼?還不滾。」溫望非萬分不耐,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
果然好像!連講話的神態都一模一樣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夏橘兒踅回準備離去的腳步,回到辦公桌前面。
「你煩不煩啊!還不走!」這女人怎麼聽不懂國語。
夏橘兒絲毫下畏強權,她腳步一栘,走到了溫望非身邊,自然地伸手探向他的額頭,認真的小臉沒察覺對方不自在的神色。
過近的距離,讓淡淡的橘子香味干擾了溫望非的嗅覺,他微微閃了神。
「你沒發燒呀。」夏橘兒比對著自己和他的額頭溫度,認真下結論。
「你才腦袋不清醒!」溫望非惱怒地拍開她的手,一陣痛楚襲來,讓他再度扭曲了俊臉,他不想理會那笨蛋,從口袋裡掏出一盒胃片,撥開一錠放人口中咀嚼。
「啊!原來你胃痛!」夏橘兒一看那鵝黃色的藥片,才恍然大悟。
「你知不知道你很煩?」
「知道!」夏橘兒忽然很大聲、很用力的回答。
她秀氣的眉頭一擰,表情萬分嚴肅,看樣子是生氣了。溫望非斜睨她一眼,如此判斷—但問題是,現在胃痛的、不爽的人是他,她生什麼氣?
「你這個笨蛋!」看他痛得蹙眉的樣子,夏橘兒火氣更大了。「你說,你有沒有吃早餐?」
「我沒……」溫望非惡聲惡氣,想說明自己沒那個習慣,兩個字才出口,就被打斷。
「我就知道你沒有!」他一定是只喝了她早上替他泡的黑咖啡。夏橘兒生氣地想。「那你有沒有吃午餐?」
「我有……」我有沒有關你什麼事啊!溫望非想這麼說,再度被打斷。
「你還騙人!你中午明明只吃了兩口飯就去開會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夏橘兒氣勢凌人。「而且從下午開始,你就沒再吃過東西了!會胃痛是你活該!」
這是對病人該有的口氣嗎?
「你到底知不知道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忙著工作忙到連飯都沒吃,還敢天天罵我白癡笨蛋,你才是笨蛋!」夏橘兒越想越火。
「你……」溫望非劍眉一揚,想反駁,但一陣絞痛又讓他噤了聲。
「不准狡辯!」夏橘兒氣沖沖地把他手上的文件一把搶走。「你待在這裡不准動!也不准工作!我去煮東西給你吃!知道了嗎?」
夏橘兒傳達完命令,像風似的捲出了辦公室,朝非常保全的廚房前進。
有多久沒人敢這麼罵他了?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溫望非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忽然好了起來,眉頭舒展,胃痛似乎也下再那麼嚴重了。
他居然被一個笨蛋罵笨蛋?!溫望非的嘴角浮起自己也沒察覺的笑。
∼∼∼
「就算你不喜歡我的手藝,也要把東西吃掉。」幾分鐘之後,夏橘兒端著面回來,睜著圓亮亮的眼睛命令著。
幸好由於公司性質的關係,常常有同事必須夜駐公司,所以公司廚房裡的設備和普通茶水間不同,廚具幾乎是一應俱全,夏橘兒拿冰箱裡的些許食材,下了一碗口味清淡卻香氣四溢的面。
對著這碗熱騰騰的湯麵,溫望非空了一整天的胃忽然有了人性,開始喊餓了。
溫望非慢條斯理地拿起筷子吃下一口,出乎意料的爽口,他抬起眼,望見那張還是表情凶巴巴的小臉。「你這麼瞪我,我吃不下。」
喝了口熱湯,揪緊的胃已經舒緩許多,溫望非這才有心情調侃她。
夏橘兒瞪他一眼,開始意識到自己從剛剛到現在的反應過度,臉微微發燙,她連忙轉過身,看向別處。
「背對別人是很不禮貌的舉動。」溫望非訕笑。
他到底要怎麼樣嘛?!夏橘兒嘟著嘴,心裡頗是氣惱,但還是乖乖轉過身來。
「你煮得還不錯。」溫望非勾起笑,淡淡地說。
這種讚美口吻怎麼聽都像是在施恩,不過聽在夏橘兒耳裡卻十分受用,她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謝謝。」
她還真容易滿足啊!溫望非好笑的想。
「你最近還有在相親嗎?」異常平靜的夜晚,溫望非難得有了聊天的心情。
「只有週末而已。」
「有中意的人選嗎?」這句話問得連他自己都有點耳熟,好像不久前哪個好事的傢伙這麼問過他。
「我不知道,總覺得好像都少了點什麼。」夏橘兒一談論起結婚的事情,表情變得萬分認真。
「那我們公司呢?」溫望非狀似不經意地問。
他又不是瞎了眼,豈會看不見公司裡一大票男人的目光天天繞著她打轉,別說其他人,光是項敬之就三不五時跑來找她聊天。
「公司裡的每個人都對我很好。」夏橘兒露出燦然的笑容。「能在這裡工作真的好幸福啊!」
「我問的不是這個,不要拍馬屁。」溫望非沒好氣地斜睨她一眼。
「喔。」她顯然已經忘記溫望非問了什麼,只覺得眼皮沈重。
「你為什麼這麼想結婚?」溫望非無法理解,因為現在的年輕女孩子剛從大學畢業,不都是想多看看外頭的世界、多玩玩,再穩定下來嗎?
「結婚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換了個話題,夏橘兒忽然精神大好,雙眼發出夢幻般的光芒。「當你能夠和喜歡的人,一起走進禮堂,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離不棄,這樣共度一輩子,是很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