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孟珩
由科·樓連那平靜地說,但是他的眼瞳表現了他所有的心情起伏,洶湧激熱。
"我和你沒有一點關係!"坎恩冷淡無情地說,表情並不因他所說的有一點改變。
"我們有關係!而且,還是密切不可分關係!這連繫不會因為你的否定,就消失……"
銀芒覆灑下的坎恩,嘴邊的笑忽然變得更明顯。他笑著走到由科·樓連那身前,雙手扶撐著椅旁扶手,俯低直視他。
由科·樓連那不解他的舉措,但是眼睛卻控制不住地貪婪吞看他。
這是他追尋思念已久的梭米納!他沒想到有一天居然還能見到他!原本他都已死心了……
坎恩眼瞧著由科·樓連那那掩飾不了的迷情意亂,更俯下身。冰冷的黑眸吸引著綠波蕩漾的碧翠,冷冷的氣息迴旋愛撫著肌膚;他們之間,幾乎快彼此觸碰到……氛圍顯得詭異可疑,又塗抹著顏色的曖昧……
接著,坎恩倏地抽身遠離,嗓音依是低溫寒冷地說:
"這個梭米納是你的……愛人?"
"梭米納就是你,你為什麼還用這種生分漠然的語氣稱謂自己?"由科·樓連那痛苦地說:"你是在譴責我,所以選擇遺忘我們的一切?你恨我恨到動用在你體內深藏隱埋的力量,就為了忘了我嗎?那時候我完全是不得已啊!"
坎恩無動於衷他的懺恨悔痕,繼續用著平板毫無波蕩的聲音說:
"你的懺悔搞錯對象了,我不是你認為的人,而是羅衍那未來的儲君!你一直執錯不悟,是在為樓錆蘭招惹災難,你可知道?"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羅衍那的王子……"由科·樓連那低著頭,聲音的波紋顫顫巍巍;而後,他抬起頭,神色快速地轉變為尊貴的樓錆蘭大統領。"你知道今晨誰來拜訪我?"
"在我因事故'身亡'後,如今在樓錆蘭就像孤兒般,我不以為還有誰對這裡有興趣,膽子比腦子還大得到這裡遊歷。"坎恩坐在椅上,嘴角勾著淺淺的細紋,雙手交握說。"那如果說,真有個膽子比什麼都大的人來到樓錆蘭,你想必很驚訝?"由科·樓連那的臉上第一次偽藏起所有真實感覺,只有流露出惡意。"可是,這個人卻不是為觀覽風光而來。羅衍那的王子在樓錆蘭境外出事,當所有人都認為你已亡故,卻還有一個人依舊抱持著希冀,遠道而來樓錆蘭……這個人,我想坎恩王子你應該很熟悉才是!"
坎恩的眼神在完全說完後,從冰冷變成漸漸燃起火苗,竄奔著高熾的焰芒,愈燒愈烈。
他狠狠盯著由科·樓連那,勉強按捺下心中想要揮拳的衝動,聲音威迫地壓低說:
"那個人是索拉妮亞?她現在在哪裡?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對她動什麼手腳,我絕不輕饒你!"
由科·樓連那笑了起來,好像剛剛聽了個多有趣的笑話。
"我以為你聽到公主來臨會很高興,怎麼反而是這種凶神惡煞的神色呢?而且,我很想請問你,'坎恩王子',現在的你可算是個階下囚……雖然我並不是如此認為;這種處境下的你,能給我什麼傷害打擊,我倒拭目等待!"
坎恩雙手握得緊緊的,額上青劇烈跳動,暴怒地瞪著他。
"你要是傷害了索拉妮亞,我一定讓你死無葬身之處!"坎恩惡狠狠地發著誓咒。
由科·樓連那仍然輕輕笑著說:
"我怎麼會傷害公主呢?現在公主正在根茲特館休息。其實如果你擔心公主一人無依,我倒可以告訴你,隨行的還有一個端秀的女孩以及一個長得不賴的男人。因為我尚未和公主深談,暫時只能告訴你這些了。"說著,他站起身,施施然往門邊走去。
由科·樓連那怒瞪著他,也站起來。
"你要是傷了索拉妮亞一根頭髮——"
"坎恩王子!"由科·樓連那轉頭過來,依舊是一臉毫無笑意的笑。"我只聽到傳聞索拉妮亞公主是如何的奇特怪異,沒想到她居然還如此漂亮出眾——"
他說到此,話語突兀煞住,留下一片播了懷疑、猜妒種子的想像空間讓坎恩揣想。
那些種子迅速發芽,生根茁壯,吸收著坎恩心中的驚懼強大了。
由科·樓連那輕哼一聲,打開了門,跨出一步的腳又收住去勢,這次是沒有轉身地說:
"我再說件會令你更感動的事。公主為了你,可說是心急如焚,所以她根本不耐飛行梭車的速度,於是乾脆租個蓋斯塔,冒著陷困在空間夾縫的危險,直接進到樓錆蘭的統政大樓見我。公主對你的心,真是感人肺腑啊!"
坎恩心一驚。他說什麼!?
索拉妮亞靠乘蓋斯塔到樓錆蘭?
他衝上前,拍著緊緊關閉上的門,喊著說:
"你給我說清楚!由科·樓連那……你要是敢對索拉妮亞有所不軌,我一定會讓你好看……"
門外,由科·樓連那笑聲吃吃地逐漸走遠,坎恩頹然地面對著那扇門。
如果只是他一人身陷此種危殆不明的景況,他根本就不在意;但是如今牽扯上索拉妮亞……為什麼索拉妮亞居然這麼莽撞地就一頭栽進這攤泥淖、迷團?
他抱覆著頭,低首眉結糾聚。
他其實知道為什麼,但他仍然希望她沒有這麼做。
現在他只期望由科·樓連那不會因為他莫名的幽微心情傷了她。
索拉妮亞……
索兒……
???
"你叫我!"根茲特館中的索拉妮亞轉身問閒閒坐著的阿爾發;一旁的若日正瞪視著他,為了她在舌戰中再次屈居下風,又後悔自己租下決定。
阿爾發很得意地對若日笑笑,才望向索拉妮亞搖頭否認。
"不是你……"索拉妮亞喃喃,失神地望著由窗口灑落進來的銀流瀉地。
她其實不該弄錯;雖然父王、母后,王兄、王姐都這樣叫她,但會那樣輕柔語調喊她的,只有他——坎恩!
他現在在哪裡?是不是受傷,或怎麼樣了?
那個大統領一定知情些什麼,為何卻不告訴她?
若日看著索拉妮亞臉上的疑懼擔憂,定定神,不再理睬阿爾發,走到她的身邊。
"公主,您先別擔心!我們已經來到這裡,而且照大統領的態度看來,他應該知道坎恩王子的下落;但是這個大統領雖然位居權柄之頂,卻也在國際社會中傳言性格疏冷,時而有匪夷所思的作法。因此,也許這次也是這樣,他是知道坎恩王子下落,卻得等到他心情好了,才會告訴公主。"
"你的意思是,樓錆蘭大統領是個任性、行為乖張之人?"索拉妮亞說:"不!我不認為這只是有關大統領的心情陰晴與否,而是……"
索拉妮亞的憂心在空氣中慢慢消散,遺留的是她沉默裡的揣想。
她掃望若日與坐得遠遠的阿爾發,慢慢說著:
"今早看到的大統領,雖然舉止、氣態尊貴高傲,但是他所說的每句話,明顯都是閃爍其詞。他已知我到樓錆蘭的目的,話裡都是他清楚坎恩下落的暗示,卻又不肯明白說出,那種神情……他在我們到達後勉力隱瞞,卻在最後毫不保留,甚至就像故意的……那樣子,就好像他嫉妒我……""嫉妒?"索拉妮亞那時的頭腦因為猶在震撼中,所以可說是呈現了輕微的短路況味,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由科·樓連那那異樣的眼神。
倒是阿爾發,隔岸冷眼旁觀,經索拉妮亞一提,想起那個大統領似乎真是神色怪怪的,有點彆扭。
"對啊!野……公主你這麼一說,我真是感到那個大統領的確神色怪異,眼光中除了嫉恨,其實真的挺複雜的。"索拉妮亞點點頭,雖然擔憂,卻不解地說:
"我在今天之前,未曾與他會面過,就也不可能讓他留下任何印象,所以對於他的那種目光,我真的實在想不透!"
"可不可能你們共同和某個人都有關聯,而為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原因,他對你抱持了敵對的看法?"阿爾發很正經地提出假設。
"我和樓錆蘭大統領共同的相關的人?"索拉妮亞認真地想,皺著眉搖搖頭。"我怎麼會和大統領同時熟識哪個人?可是……如果這樣,我真真想不通他為什麼那樣子看我?"
這麼說,不僅索拉妮亞不解,連若日也困惑了,不禁也輕蹙眉頭,想著誰較有可能雀屏中選這特殊身份?
"其實我想,現在最重要的事,應是先離開這個跟囚牢沒什麼兩樣的鬼地方。"
索拉妮亞暫時拋去那股緊緊繞纏在她心上的不安疑團,被困在這裡什麼都不可能知道,先決就是離開這。
"阿爾發,將我們帶離開這吧!"她想想,對阿爾發說。
"你想離開這?"阿爾發問了個稍嫌愚蠢的問題,幸而若日正傷著腦筋,無暇挑他毛病,否則少不得又是一場混戰;索拉妮亞也意識到這點,瞄瞄若日,偏頭算是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