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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文 / 蔓林

    他豁然轉身,定定的望著秋蓉。「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為小草擔憂?」

    秋蓉連連點頭。

    他再問:「你想不想小草好起來?」

    「想啊,當然想。」秋蓉猛點的腦袋加搗揭蒜。

    「那好,你聽著——」他一手接在她肩膀。

    「你什麼也別問、什麼也別說,只要靜靜的守在門外,其他的全部交給我。懂了沒?」

    「懂,懂,秋蓉懂了。」她被動的回應。

    少爺堅決的眼神,肅穆的表情,她還能說什麼,就算有大人的問號也只能往心裡頭擱了。

    秋蓉只是眼睜睜望著關軾風開門、進房、關門——她甚至沒有任何多餘的聯想,或者應該說,單純的秋蓉作夢也想不到,少爺和小草之間會有曖昧。

    ∼∼∼∼∼∼

    「小草……」

    當失神多時的小草聽見這聲輕喚,彷彿遭電擊般渾身一顫。這不是夢?確定不是自己不爭氣的想像嗎?

    病懨懨的小草瘦的教人心疼,那蒼白的臉蛋只看見兩隻空洞的大眼睛,毫無生氣的幽幽望向聲音來源。

    她看見了什麼——

    威風的濃眉、深邃的黑眸,每一寸線條都是那麼樣的教她牽腸掛肚呀……

    這不是夢,不是想像,是真真實實的關軾風!

    就在他應該和另一個女人共度春宵的時候,他竟來到了這裡!

    小草空洞的眼頓時有了神采、有了淚水——

    關軾風一把擁她入懷,吻她的眼、她的鼻、她的頰,她的唇,一邊又遍的——

    小草激動的緊緊摟著他脖子,任由狂奔的淚沖刷兩人相貼的面容。

    「小草……小草……小草……」他一刻也不忍離開她的嘴唇,發出含糊低喃。「為什麼病了?為什麼變得這麼瘦弱?為什麼……為什麼要把自己弄成這樣!」

    他心疼的責備——她若不照顧好自己,叫他如何走得開?

    「不,小草好了,全都好了。」她捧著他的臉,淚流滿面的凝視他,微揚的嘴角帶著一絲虛無的微笑。

    「不病了、不弱了,見到少爺,小草活過來了。」她真的能感覺自己碎裂的心正一片一片拼湊了起來。「少爺,小草好想你呀,好想好想,想的心好痛……」

    「小草……」他激動的摟緊她,恨不得就這麼將她嵌入自己體內,只要合而為一,他倆就能如影隨行了——

    小草原本殘弱的靈魂漸漸有了飽滿與溫熱——

    只是,愛一個人為什麼會這般痛苦,是不是非得用痛苦才能換回一個刻骨銘心?

    那就由它痛苦吧!若不這麼一寸寸的刮下,又如何能明白自己交出了多少癡心?

    關軾風迫切而沙啞的聲音貼在她耳畔。「請你讓我好好的走,別令我走的難受,走的不安。」

    「你這一走,我也難受、我也不安呀!」她悲悲切切的傾訴。

    「小草,你要堅強一點,為我,也是為你自己。」他不停的安撫。「現在——只是暫時的。」

    現在不是小草離開關家的時候,她獨自一人,他說什麼也放心不下。「等我回來,我另有安排,你一定要撐著,明白嗎?」

    「什麼安排?」小草哽咽問。

    「你離開關家,我另外為你找個住處。」他似乎早已打算好了。「我一有空就會去看你的,這樣總比你人留在關家自在許多。」

    也就是——她是他偷偷養在外頭的女人?這算什麼,姨太太?只怕她連當姨太太都沒資格……

    「少爺,我……」她有口難言。「你只能這麼這麼安排嗎?」

    「她可以等、可以任他安排,但腹中的孩子又該怎麼辦呢?

    要不是去看病,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但她不敢說,她開不了口啊!

    少爺這才新婚,她能說嗎?少爺出國在即,她能說嗎?

    她不能、除了隱瞞別無他法。

    「我已經盡力做到最好了。」不這麼安排又該如何安排?「小草,除了名分,我什麼都能給你,我不會虧待你的。」

    他指的可是物質?小草頹然的搖頭。「小草什麼都不要,只要能常常見到少爺就好……」

    「今天是什麼日子不用我多說——小草,我人已經在你這兒了,你還不明白嗎?」他又緊擁她。

    「我放著友嵐不管卻跑到你這兒來,小草,這樣還不夠嗎?」

    他深深吻著她。「我愛的是你,這還不夠嗎?」

    他定定的望送她靈魂深處。「我的心在你身上,這樣還是不夠嗎?」

    小草感動的淚流滿腮。「夠了,夠了,已經太多了——隨你安排吧,小草已經是你的人了只要少爺喜歡,小草關軾風抬起她下巴,一次又一次的吻去她的淚。

    「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你只要記得——我愛的人是你,我只愛你,我的心在你身上……

    第八章

    祭天送神、批符換舊,歲暮時節又一春。

    不論有錢沒錢,家家戶戶全都忙著張羅年貨,有始有終也算是討個好兆頭。

    關家自然也不例外,下人們全都為了迎接新年而忙碌。

    除夕,卻不是團圓夜。

    算一算,少爺和少奶奶離家也有半年的時間了。

    那麼,小草也懷有七個月的身孕了,然而這秘密,就連同房的秋蓉都沒發現。

    瘦小的身形絲毫不因懷孕多長一點兒肉,小草維一的變化只在那漸漸微隆的腹部——她小心翼翼地揭開那一層又一層的布條。

    也只有在洗澡的時候她才得以舒解……

    在腰部裹上布條和厚厚的冬衣,將她懷孕的真相望權掩蓋住了。整天纏著布條是一件很不好受的事,但她也無計可施了。

    十六歲的小草,什麼都不懂,相思之苦無人可傾訴、懷孕之事更沒人可教導她,她只能以淚洗面,無助的看著自己肚子一天天大起來……

    這幾個也來,小草在關家依然辛勤。該她做的事一件也少不了,要不就提著裝滿水的桶子來來回回,要不就洗衣抹地樣樣是粗活,小草單薄瘦弱的身子不時這兒酸那兒痛的。說也奇怪,這孩子還是好端端待在她肚子裡,像是跟定了她這個媽——

    她懷的是關家骨肉,或許是關家祖先在冥冥中保佑這孩子吧!

    「嗯,有半年了吧,怎麼還不見軾風捎來好消息呢?」

    「哎呀,夫人你甭著急;才半年嘛!」

    「我日盼夜盼就盼這一天啊!關家有後,我也好向老爺交代,綵鳳,這教我怎麼不急,我可急壞了。」

    「夫人,你放心,就憑咱們關家祖上有德,少奶奶一臉的福氣相,包準一舉得男,這關家要想開枝散葉,指日可持!」

    「說的好,說的好。」綵鳳這番話可教關夫人笑的合不攏嘴。

    隨待在側的小草看著盼孫心切的關夫人,只能淚往肚裡吞。

    關夫人若知道她懷了他們關家的骨肉,是否也會開心呢?或者會認為身份低殘的她壓根就沒資格生下關家子孫?

    但,隱瞞真相事情就能解決嗎?

    「少爺,小草該怎麼辦?」夜深人靜,小草不知已哭濕枕頭多少回了。

    「小草就快瞞不住了,就快瞞不住了呀……」

    她撫著自己被窩裡隆起的腹部。「孩子愈來愈大了,遲早會被發現的……」

    「小草好怕……」她咬著被子不讓哭聲發出。「小草不知道該怎麼生孩子,小草什麼都不會……少爺,小草好怕呀,你快回來看看小草吧,小草已經撐不下去了……」

    關軾風帶著小草不悔的似水柔情,飄洋過海,怎麼也沒料到自己竟留下了這麼道難題……

    倘若愛情真有苦果,也該由兩人共同承受。

    可憐的小草,卻只能孤軍備戰……

    ∼∼∼∼∼∼

    「該死的臭丫頭,你犯賤呀,一大清早的就討罵。」

    阿銀凶巴巴的跑來,一腳踹掉小草手中的掃把。

    「銀……銀姐姐,小草不知哪兒做錯了……」小草畏縮的望著已平躺在地的掃把。

    「大年初一的,你想把關家一年的福氣全掃出門呀?我就說你這臭丫頭沒安好心!」

    「我……我不知道有這規矩……」她只是單純的做她該做的事而已。

    「像你這種蠢蛋,只怕連天塌了都不知道。」阿銀哼聲,嘴壞的毛病又犯了。「你呀,哪兒涼快哪兒去吧,這年才開始,有你待著只怕會觸關家霉頭呢!」

    穿戴整齊的阿銀正準備出門。「喲,倒忘了你就因為無依無靠才來到關家做下人的。既然你這麼喜歡掃地,我看你不如去替你婆婆掃掃墓——嘖,大年初一掃墓,晦氣呀!」

    她扔下嘲笑便走人了。這場面一天總得發生幾回,小草也習慣了,默默抬起掃把拿去放好。

    大年初一,依關家的規矩不在這天拜年,關夫人讓下人們回家去過節。當然,也有一些無家可歸的就像小草。

    關夫人和綵鳳正巧走了出來,似乎也打算出門。

    「小草,反正你閒著也是閒著,想不想跟咱們上聖安宮拜神呢?」關夫人見她獨自一人便順口問問。

    聖安宮是這一帶最大的廟宇,每年初一,善男信女紛紛湧入,香火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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