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涓羅
就靠一個DNA檢驗,他就妄想將她拚命守護的孩子奪走?可在當時,這孩子卻是他要解除婚約,趕走她的理由!
他對她可以如此狠心,為什麼她還會為他感到心痛?難道是她軟弱的劣根未除盡,所以她才會對他有反應嗎?
「你打算怎麼撫育他?」他的聲音一如往常冰冷,以談價碼的口吻談論著她兒子的未來。
「我有辦法將他生下,就有辦法養育他!」
他搖頭,「你要讓他睡公園、睡地下道嗎?剛出生的生命根纖弱,不良的環境隨時有可能讓他死去。」
「這與你無關,我自有辦法。」
他頓了一會,「你該知道,在法律上,我有辦法要回這個孩子,光是……」
他的手臂突地被握住,趙偲薇站在病床上,張開了嘴:「你敢!」
他確定自己聽到了她的聲音。那麼破、那麼啞,幾乎無法辨認,可他還是聽到了她對他的威脅。
昔日柔弱的女孩,是什麼樣的契機讓她敢反過來恫嚇她一向敬畏的他?只為了那孩子嗎?還是她的心已被傷得體無完膚,失去了所有的她,自然無所畏懼?
在她面前,他已毫無理智可言。短短半秒鐘的猶豫,將他推往憤怒的頂峰。
對於她和向紫蔚的那一段,他氣炸了,也氣瘋了。在他面前純真無暇的善良天使,掀開了假象應面,竟然是個主動引誘男人上床的浪婦!而他,自詡聰明理智的他,竟然會栽在這個女人手上,甚至還愛上了她!
這樣的侮辱,心高氣做的他怎可忍受?
越明白她在自己心中的份量,他的恨就跟著越深沉,對於她的背叛,孩子的來路不明,更顯得不可原諒。
他拒絕地的解釋,拒絕瞧她眼裡的楚楚可憐。知道她被趙延蕘的情婦趕到衛若蘭身邊,猜到她又得回復過去飽受凌虐的日子時,他曾差點一時心軟,起了想把她接回來的衝動。可當他平靜了之後,憤怒反而更為熾烈了。
他這麼地恨著她啊!可是,當她為了孩子的撫養權表現出令人難以置信、激烈的一面時,他愕然了。
在很久以前,他也曾看過她的憤怒,因為他出手欺負衛若蘭,而她,即使平日被衛吉蘭拳打腳踢,在當時,她仍選擇了護衛她……
「如果,我堅持要孩子,你能怎麼辦?」
趙偲薇愣住了。如果他堅持要孩子的撫養機,沒有任何謀生能力的她,是不可能將孩子搶回來的。
她能怎麼辦?她什麼辦法也沒有!
「當初是你不要孩子的!」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他是我的孩子。」
她再怎麼掙扎都是徒然嗎?她瞪著他,淚水湧入眼眶,滿滿的傷心欲絕。
她的眼淚使他胸口不由得一陣刺痛。
她為什麼這麼執著於這個孩子?她的情況已經夠淒慘了,帶著一個新生的孩子不過是雪上加霜,她甚至可以趁這個時候跟他談條件,為什麼她什麼都不說,只是一心想要回她的孩子?
「偲薇,」相遇的這段時間以來,他第一次喚她的名,使她有好一會怔忡,「是我弄錯了嗎?」
她看到他眼裡的軟化和疑問,看到他緊緊盯著她的眼神裡,潛藏著他對她的愛與恨。趙偲薇鬆開了手,轉身往外頭衝去,衝進了育嬰房,抱起自己的小孩拔腿就跑。
後頭有護士尖叫,有噠噠追來的腳步聲,一聲一聲如催個符般通快她腳下的速度。
她聽到堅硬的冰心融化的聲音,叫她心慌、叫她害怕。
他只是一個聲音、一個眼神就卸除了她的防衛,那是不是只要他對她好一點,她就會乖乖地把小孩交出去?然後歷史重演,她將會被無情地驅逐到外頭?
他的殘忍無情她早已見識過,他不愛她,所以才可以做得這麼決絕,就像她的父親,就像她的母親,即使他橫屍在他們面前,他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掉一滴淚!她曉得、她清楚,所以她不能重蹈覆轍,自己的幸福、自己的未來只能靠自己去創造。不再相信別人,他們都是別有目的!
在她懷中的孩子被驚醒,強烈的震動嚇哭了他。她邊拍撫著他,邊加快腳步企圖衝過閃爍的黃燈,然而大台北如虎口的馬路,她怎麼也找不到能過去的空隙。
「你怎麼可以偷別人的小孩?」追上來的人將她圍住,臉上寫著憤怒。
這是我的小孩!趙偲薇緊緊抱住孩子,臉色是虛弱的蒼白。
她覺得天上的雲在晃動,腳下在震動,胸口有著欲嘔的衝動。她一個暈眩,感覺到身子往前撲去。
不能摔倒,會壓到小孩!她心裡大發警訊,身體卻不受控制。就在她以為完蛋的時候,一個溫暖的懷抱撐起了她,阻止了下跌的趨勢。
「你們弄錯了!」她聽到有人在解釋,那是很熟悉的聲音。
是誰?她心裡有著不安的疑問,然眼前卻是無法自主的黑了一片。
當她醒過來後,發現自己已被帶回醫院時,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在經過偷抱小孩的事件後,向愚荏必定有所防範。
為什麼他現在要那個小孩?是為了他的家?因為他曾說過,她必須為向家生一個小孩?
這不公平!她身為孩子母親的尊嚴在何處,立場又在何處?法律是什麼鬼東西啊!她的確得靠行乞過生活,她也不能給孩子像自家一樣富裕的生活,可是她已存了不少錢,她也早跟一個房東說好了,只要等她生下孩子,他願意拔一個房間租給她,她的小孩不會挨餓受凍,為什麼她沒有權利養自己的孩子?
氣憤中,趙偲薇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錢袋。在生產之前她交給了向深藜,可是她這幾天一反常態地卻再沒出現,那她的錢呢?她拿到哪裡去了?她跳下床四處翻找著,卻追尋不著。
完了,她的錢不見了,若向愚荏是有心要拿走那筆錢,那她就更沒有立場帶走她的小孩。
「找什麼?」向愚荏的聲音在她的背後出現。
趙偲薇憋著一肚子怒氣,對他的問話置若罔聞,爬回床上,閉眼假寐。
「你可以出院了。」向愚荏掀開被子,拉起賴在床上的趙偲薇。
他要將她趕出醫院?趙偲薇用力甩掉他的手,憤恨地瞪著他。
她恨他!向愚荏可以自她眼中讀到訊息。一向不喜說大多的他不作任何解釋,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想你也沒有什麼行李,把衣服換上,就走吧。」
他放了一個紙袋在她的床上,裡頭裝的是他以前為她挑選的衣服。
趙偲薇將紙袋推往一邊。
一個乞丐不需要這種好衣服!她翻出已經洗乾淨的破舊衣服,走進廁所換上。
她今天不是妥協,因為她曉得依向愚荏的個性,說不定已經將整問醫院打通好,現在的她沒有機會帶走自己的小孩,可是,她不會就這樣放棄的,她一定會回來帶走她的孩子。
換好衣服,趙偲薇走出病房,行經育嬰房的時候,她忍不住停下腳步尋找孩子的蹤跡,可她在眾多可愛的臉孔裡,卻找不著屬於她孩子的臉。她急了,才剛想衝進育嬰房詢問護士,走在她身後的向愚荏已告訴她答案。
「我已經先把孩子抱回家了。」
他欲斷了她們母子緣,連最後一面都吝於施予,她再度領教了他行事的決絕,心裡更是很著他,也恨著自己,恨著面對他會心痛的自己。
走到醫院門口,一輛車子停在她面前,後車門徐徐打開,接著,向愚荏的特助自駕駛座的窗口探出來。
是來接向愚荏的吧!正想繞道而行,特助已朝她展露笑靨,「夫人,好久不見。」
她一愣,為他的稱呼。
「上車吧!」向愚在在背後輕推了她一下。
「上車?去哪?」
「去你該去的地方。」
他的嘴角微揚,可是她卻只看到他背後的陽光耀眼得刺目。
「偲薇!」剛一進門,迎面而來的向夫人即給了她一個大大地擁抱,「你終於回來了!」
為什麼他要送她到向家的大宅?在向夫人的懷中,趙偲薇的身子是僵硬的。她不曉得他們策劃了什麼陰謀,故帶著防備心,盯著向愚荏莫測高深的臉,準備應付隨時突來的變化。
「孩子在裡屋。」向愚荏說道。
「我差點忘了。」向夫人放開她,「你一定也想看孩子吧?」向夫人牽著她的手,興奮地手舞足蹈,「小娃兒長得真是使,眉眼鼻是爸爸的翻版,臉型、嘴巴則跟母親一個樣,長大後一定是個帥哥。我們在得知消息的時候已經想好名字了,叫向睿苒,你說好不好?」
好與不好,她真的有權利決定嗎?趙偲薇緊抿雙後,不發一語。
一送到育嬰房,裡頭塞得滿滿的小孩玩具,可愛的裝激設計都吸引不了趙偲薇的眼。在她的眼裡,再可愛的皮卡丘、史奴比都比不上自己的孩子可愛。她一個箭步衝到幼兒床旁,慈愛地凝視著嬰孩的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