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的捕手

第4頁 文 / 井潔

    「問這個做什麼?」我用力拔開了顆開心果,但核仁卻彈到地面上。

    「總覺得雖然和你相親過,但對你卻一無所知。」他似乎十分認真地對我說。

    「你父親也是軍人吧?」我反問他。

    「不能算是。他一到台灣就退伍了,後來考上律師執照。」他又叫了一杯CHIVAS。

    我歎了一口氣:「我父親可是地道的軍人他規定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該要結婚。」

    「原來如此。」他啜了一口酒,也拔起開心果來。「那你男朋友呢?」

    我牽動一下嘴角,想到唯一差強可稱我的男朋友的Cen。「他不適合結婚啊!」

    他沒有辦法完全理解那種情況。「那你們……還在一起嗎!」

    我搖搖頭。

    「說得也是,總不能一邊和男朋友交往一邊相親。」他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十分愚蠢的問題。

    這使我回想到最後一次見到Cen的情景,他裸裎著和一個我不知名的女子躺在一起,我靜靜地看著白花的陽光透進玻璃窗,照在他們身上。看著糾結凌亂的白色床單,我竟然不耐煩地搖醒Cen,告訴他我要走了而且不再回來。他迷濛尚未弄清的眼神,和那女子突然醒來的尖叫聲,居然使我不自覺得笑了起來,然後我輕輕地關上門。

    他望著久久不說話的我。

    我嘴上還有殘留的笑,我伸手把掉到耳前的髮絲拔到耳後。

    「不準備把心裡所想的告訴我嗎?」他說。

    我深深地望著他,看他認真的表情,我搖搖頭。

    我沒那麼傻。因為我已經預見他聽到以後一臉驚愕無法置信的表情,這種事只會使他嚴肅得皺眉,而不會使他發笑。」

    我看一看表,時間已不算早,這裡卻有愈來愈熱鬧的趨勢。「我們走吧!太晚了,你對你母親不好交代吧?」

    「聽你這麼說,好像我是很乖、很聽媽媽話的小孩子。」他點起一根煙。

    「我沒取笑你的意思,完全是為了你著想。」我無辜地說。

    「不過,我倒是滿想出去透口氣的。」他迅速地把才剛燃好的煙捻息。「走吧!」

    我和潘招呼一聲以後,跟他走出去。

    外面的空氣明顯得清涼且乾淨,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雖然工作在台中,但還是自己租了一間房子,」他瞥了我一眼。「我可是已經完全斷奶的人喔!」

    我笑了笑。

    「你呢?怎麼都沒有聽到你提起母親?我還以為相親都是母親安排的呢!」

    「小時候參加母姊會也都是我父親去的,我母親很早就去世了。」

    「很抱歉!我不知道……」他停了下來,回頭看我。

    我看著他認真的眼睛,笑了出來。「不是你想像的樣子啦!在我小時候,母親常生病,一直躺在床上,所以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算不上什麼哀傷的事。」

    「現在……」我拉著他繼續往前走。「她死了以後,唯一的印象就只是——在家裡怎麼大聲也不會吵到母親了。當時,還真的覺得鬆了口一氣呢!」

    他看著我淺淺地笑著。

    「我是說真的。」我看著他同情的眼光。

    「真的一點都不難過嗎?」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黑色的眸子非常晶亮。

    我搖搖頭。「雖然曾經有一度發覺自己的母親和別人的不一樣;不過,我父親在這方面都照顧得很周到,和其他的小孩子沒什麼差別。倒是我小弟,也許會拿沒有母親這件事去騙女孩子。」

    「如果是我也會!」他一邊笑一邊說。

    我看到回家那班車的公車站牌,停了下來對他說:「不跟你走了,再走下去就走到北極去了。」

    「我送你回去。」他對我伸出手。

    我們走到他停車的地方。

    「是這台嗎?」我指著一輛藍色TOYOTACT房車。「是新的喔!」

    「嗯!」他打開車門。

    「看來真的是要結婚的大人。」我取笑他,坐了進去。

    「就是啊!什麼都有了,就缺新娘呢!」他倒也開起玩笑,溫和的目光掃過我。

    「你是在向我求婚嗎?」我偏過頭戲謔他道。發覺他熾熱的目光,我閃過他的眼神,覺得自己反而被他開了一個玩笑。我翻弄他的錄音帶,隨便抽了一卷播放。

    他調回目光專心開車,然後又說:「想到這個,就又想一件頭痛的事。」

    「什麼?」我問。

    他丟給我一張邀請卡,什麼話也沒說。

    我把它打開,發現只是一張普通的生曰party,我不解地望著他。

    「前任女朋友的男朋友的生日。」他向我解釋。

    「聽起來真像繞口令。」

    他也笑了出來。「好像再嚴肅的事情,到你口中都變成無足輕重得可笑。」

    「確實沒這麼嚴重啊!」

    他偏過頭來對我:「那你覺得我該不該去?」

    我聳聳肩:「還是應該你自己決定吧!」

    他又回復到端正的坐姿,想了一下,對我說:「確實只是普通的邀請,如果不去,就顯得無禮了。」

    我一邊傾聽流瀉出來的音樂,一邊等著他的下文;音樂突然奇怪地中斷,我按了stop的鍵,把帶子抽出來查看。

    「但是,去的話又要攜伴參加,真是煩惱。」他說。

    我試著用左手的小指轉動卡帶,聽到他的話,我偏過頭問他:「你是在邀請?」

    「嗯!」他不好意思起來。

    「完全是為了面子的緣故吧?」我一語道破。

    他嘿嘿笑了兩聲。「是啊!」

    「好吧!看你認真的分上。」我說。

    聽完了一整面的爵士CD,發現達利的信才譯了一行,今天的工作進度想來也不是頂順利。我點起一根YSL的淡煙,並不想抽,只是呆看它冒出來的輕煙緩緩上升,然後消失;終於受不了它的味道,又把它捻息。

    從我坐的角度望向窗戶,只能捕捉一點藍藍的天空,我乾脆整個人趴在地毯上,側著身望著窗外,瞥見一支雜色的貓,曬完太陽以後,懶懶地伸了伸脖子。

    我半閉著眼睛,突然,「咚」地一聲,我趕緊睜開雙眼,發現一顆小石子躺在我腳邊。

    我起身把腰靠著窗台上,低頭向下望,發現穿著薄薄綠風衣的莉向我招手。

    「上來吧!」我說。她揮動的綠袖子就像一面旗幟被風鼓鼓吹動,她露出甜美笑容。

    我換了一張巴哈的CD,趁莉上來之前煮咖啡。

    她一進門就說:「看見你窗戶開著,就想你應該會在。我還買了巧克力餅乾。」

    怕苦的莉,照常在咖啡裡加了三匙糖。看了看我丟在一旁的譯稿。「我好像打擾你工作了。」

    「才沒有呢!你來之前就在偷懶了。」我說,我十分高興能見到她。「工作怎麼樣了?」我問。

    她也在我以前的那家出版社,擔任文學編輯的工作。

    「今天翹班,不想工作。」她喝了一口咖啡,心情極好地點點頭。「今天天氣太好了,不想浪費。」

    我心有同感地對她笑。

    她不再說什麼,只是一逞地露出甜甜的酒窩,身體左右搖擺地和著音樂。

    「老虎呢?好嗎?」我只好問起她的男朋友。

    「很好啊!」然後想了一下又說:」我大概有一個月沒見到他。」還是甜甜柔柔地笑著。

    我和她認識不算短的時間,早已習慣她顛三倒四、不連貫又孩子氣的說話方式。

    我只「喔」了一聲,專心攪動自己的咖啡。

    「你每次都不問我為什麼,真討厭!」她嘟起可愛的小嘴。

    「你每次不都不直說,還不是一樣!」我白了她一眼。

    「他向我求婚,我不要。他就走了。」她說。

    我又「喔」了一聲,這次她露出無辜的眼神,定定地看著我,我很機警地接著又問:「他走去哪裡?」

    她聳聳肩:「他背著他的攝影機就走了。」她幽幽地說。

    我很識相地沒再「喔」一聲,直接問她說。「為什麼不嫁給他?」

    她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拿著巧克力吃了起來。「總覺得不到時候。」

    「那你告訴他了嗎?」我問。

    她搖搖頭,輕薄的短髮也跟著晃動。

    「為什麼?」我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你呢?你呢?」她倒好,迅速轉移話題。「你的那個乞丐呢?」她一邊說一邊低著頭撿起掉在衣服上的餅乾屑。

    「什麼乞丐!」我剛喝了一口咖啡,聽到她說的話,好笑得差點嗆到。

    她老是喜歡說cen是一名路邊乞食的吉他手,有著姣好的面顏、憂鬱的笑容,和深邃勾人魂魄的雙眼,是個十足的壞胚子。

    「當然是去乞食了。」我開玩笑地說。

    「我看是和女人鬼混去了。」她顯得有點義憤填膺。

    我忍不住笑著看她,摸摸她紅潤的雙頰。「他被我趕出去了」

    「是喔!」她想安尉我,但掩不住心中的歡喜,她得意地說:「我說嘛!好看的男人不能要,他們都很花心,每個都變態得有自戀狂,以為自己是水仙花……」

    她愈說愈離譜,我只好打斷她的話。「老虎也長得很好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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