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文 / 傑·裡·赫德森
她讓孩子們談談學校、老師,回憶友誼來寬慰她。韋斯談到他得到允許,停課兩星期練習踢足球時,她笑了。
摩根上個星期未回答她的問題便走了。孩子們兩天後與同學們一塊去上學的準備工作,她已經代為做好了。
今天她給他們到校註冊繳費。
她不知摩根回來時會說些什麼。機會真是太好了,一、兩個星期裡,他們就可以到新學校上課了,但是,真不希望那樣快,唉呀,她多麼不希望那樣快。
憑著她和摩根相互間的感情,他肯定想要留下來。他肯定會證明那天晚上他駕車離去時所說的話。她十分希望和祈求,他走的同時會下決心相信她。而下星期他回來的時候……
可是下個星期他沒有回。或許再下一個星期會回來。他沒回來的第三個星期,美國地區法院的一份公函送到她手裡。信封裡是一份法官簽名的文件,授予莎拉在摩根還未回來前,對他的孩子實施法律監護權。
這是什麼意思?他哪一天都可以回家,那麼,他為什麼要找這樣的煩惱呢?
乾旱、暑熱使人煩躁不安。摩根不回來了。安吉的哥哥、姐姐去學校,她整天都未見到他們,每天下午,她都熱切地等待學校的校車把他們送回家,每天都在問她的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莎拉只希望她有一個回答。
已近九月中旬,日間的高溫自始至終在華氏九十五度左右!通常寒潮在八月份就會出現。仍沒有雨。沒有摩根。
十月正當乾旱的時候,草地火災在這個州像患瘟疫一樣流行,華氏八十多度的氣溫使人易於疲乏。大地繼續被烘烤著,龜裂著,牧草繼續在枯黃,池塘--還有些水--都在日益減少。
養鴨池沒有水了,只是一個乾枯的爛泥坑。埃德娜和馬兒轉移到山上的松樹池塘旁,鴨群和鵝群一起也轉移到那裡。莎拉為這事操盡了心。這個大椴樹池塘養著無數的甲魚,去年巴裡和麗塔丟失了他們的所有鴨子,甲魚從水底下浮上來,用腳爪把它們拉下水。莎拉希望她的鴨群和鵝群不會遭受相同的命運。
接著是乾草短缺。由於乾旱,這個縣裡到處找不到大捆的乾草。莎拉打了幾個電話後發現,整個州以及州外也一樣,旱情嚴重。
為她的三匹馬和一頭奶牛(蒂皮,那只山羊不算,它什麼都可以吃),雖然她不需要很多的乾草,但總要備一點乾草給它們過冬。巴裡因管理他那比較多的馬和牛,需要乾草的量較大。
十月中旬,為了自己和莎拉的貯存乾草需要,巴裡把他那長長的馬拖車掛在貨運汽車上去找乾草。他終於在田納西州買到了他需要的乾草。
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飯桌旁摩根的位置,仍惹人注目地空著。莎拉擔心著,心裡生著他的氣,默默無言--沒有一句話。他什麼事情拖得這麼久?他一切都好嗎?他受傷了嗎?他要把他的朋友從監獄裡救出來,不但沒救出來,反而被關進了同一個監獄了嗎?但願此事不曾發生。如果不是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他沒有回來?
他竟敢喊著「我愛你」,然後駕著車離去。他真是這個意思嗎?為什麼他遲遲不告訴她?
當他回來時(她任何時候都相信他會回來的)他還是死抱著那種想法,認為只是在利用他佔有他的孩子嗎?
該死的,他在什麼鬼地方呀?
到了十一月的第一個星期,她仍然忍受著,默默地等待著,按摩根留給她的號碼打電話。一個年青人接了電話。她要求和本森先生通話,對方告訴她,他「不接電話。」她不得不用摩根的名字要那個人接通電話。
「喂,柯林斯太太,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
「本森先生嗎?」
「是的,太太。」
「我想瞭解,你是否有關於摩根,喔……福思特先生的情況。」
「他沒有什麼消息。但是這些事情要些時間,柯林斯太太。我相信,如果事情很嚴重,我們會聽到的。一聽到他的消息,我們就會告訴你,不會太久。」
莎拉掛斷電話,驚訝得伸出了舌頭,希望說話平和的那個人能接見她。哦,哦,那個聲音。「我打賭他沒有講老實話。」她自己嘟噥著。
精神上的壓力一天天加重,但她還是參加了感恩節的籌備活動,她的心始終牽掛著摩根。可是孩子們需要娛樂消遣呀。
她買了一隻二十二磅的火雞,開始讓它解凍。孩子們用繪圖紙剪成龐大的火雞和番瓜,裝飾房間。傑夫用兩支新鉛筆在學校和一個男孩對換了三個彩色的玉米穗。這三個彩色的玉米穗成了餐桌中央的裝飾品。
「哇,我們準備在餐廳裡吃飯啦?」羅布問道。
「當然啦,笨蛋,」康妮告訴他,「是節日嘛,就得在餐廳吃飯嘛。」
莎拉笑了。她知道孩子們沒有來和她一起住以前,他們慣於晚上吃正餐,為此裝飾一番。他們要花一點時間來習慣她的生活方式。現在,他們好像忘記了亞麻布餐巾,忘記了皺折、打蝴蝶結,忘記吃飯時不准說話、談笑了。
她感到高興。
感恩節的前一天,她按她母親的辦法,製作沃爾多夫沙拉,蒸第二天要做蜜餞的甘薯,準備胡蘿蔔棒,裝滿芹菜,烤三張餡餅、兩條巧克力和一個番瓜。她還要製作傳統的百果餡,但沒有人會吃的,她自己也不會吃。
幾個星期以來,她一直不敢夢想會和摩根一起過感恩節。感恩節的那天早晨,她比平時更加抑鬱,灰心喪氣。
她把煩惱拋到九霄雲外去。三天來,巨大的黑色暴風雲團滾滾穿過天空,黑雲陣陣,卻沒有落下一滴雨來,匆匆來去的雲塊戲弄著焦乾的土地。現在天氣不那麼酷熱了,但氣溫仍在華氏七十五度,仍然偏高了。
莎拉打開烘箱門,查看烤火雞的情況,然後用一條濕毛巾蓋住麵包卷,放在烘箱旁邊發酵。感恩節的遊行盛況將在電視裡播放﹒晚些時候播放足球賽。晚上,孩子們參加莎拉自己安排的感恩節,按傳統觀看《第34條街的聖跡》原片。她還沒有在電視節目表中看到有過,她確信應該安排這個節目,這個片子應該在感恩節晚上播放,這是沒有錯的。
撇開通常的體育節目不談,還有三個電視節目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指望的:感恩節晚上的《第34條街的聖跡》,春季的《厄茲術士》和八月時貓王埃爾維斯的電影,很有規律。
「哎!」
莎拉對安吉的尖聲叫喊,一笑了之,康妮和羅布在擺桌子,安吉做「監工」,顯然,發生了一點爭執。在過去的幾星期裡,孩子們中間出現了很多的爭執。他們的父親久久未回,他們感到緊張,心煩意亂。他們沒有聽從莎拉的勸告,而是爭來吵去,互相朝對方發洩心中的不快。
今天也誰也不責備,因為今天是節日,是全家人聚在一起慶豐收的日子,這一天不應發生爭吵。
她歎口氣,擦乾手,向餐廳走去。
「他會回來的!」安吉堅決認為,手放在小屁股上,板著臉。
「不,他不會回來了,」羅布回答道。
「你們在這裡吵什麼?我以為你們在擺桌子。」
「我們在盡力擺桌子,」康妮說,「安吉把盤子老是擺過來擺過去的。」
「你沒有擺夠盤子。我告訴你,爸爸今天就要回來了,你也應該為他安排一個位置。」
羅布轉了轉眼睛,「他不會--」
「我認為這是個很好的主意,」莎拉打斷他的話說,「我想,儘管你們的父親今天不回來,我們為他安排一個位置,他會感到高興的。」
「但是他今天要回來的,我知道這個,我知道這個。」安吉堅持說。
莎技把手放在小女孩的肩上,「但願你說對了,寶貝。」
然而,她的希望是渺茫的。如果摩根今天回來,現在應有人打電話給她了。
強忍著眼淚,她幫安吉安排了一個特別的位置吃飯。
安吉每幾分鐘就跑到窗戶邊看一看,度過了早上的剩餘時間。注視著這孩子每次眺望那空蕩蕩的車道,莎拉充滿希望的臉黯然下來,她的心幾乎要碎了。
羅佈一個早上就想偷吃東西。
「還要餵那個怪獸?」
「但是,我餓得慌,」莎拉把他的手從最近的巧克力餡餅上挪開時,他辯解說。
「吃胡蘿蔔棒。」
「胡蘿蔔棒,」他呻吟著說,「等爸爸回來,我要告訴他你要餓死我。」
莎拉撅起嘴,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不理那齜牙咧嘴的臉,眼睛盯住他的運動鞋上端和牛仔褲腳之間露出的白短襪,「真的嗎,你像挨餓的樣子?上學以後你至少長高了一英吋。」
「一英吋!你真是這樣想的?」
莎拉笑了,「我曉得。」
「嗨,韋斯!」羅布跳著跑出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