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簡鈺
有了她的勸阻,人一下子就逃光,烙威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呼,打得好爽!」他舉手揩掉嘴角的血絲,也掛了彩,不過這很公平,他扁人,也被人扁。「歡歡,你還好吧?」
「我沒事。」歡晨跪在他面前,擔憂地問。「倒是你,有沒有怎麼樣?」
她用袖口擦擦他額角的汗。天哪,他好狼狽,西裝扣掉了,襯衫也被扯破,臉上手上都掛綵,連領帶夾上那顆又圓又大的珍珠也不知滾哪兒去了。
是心疼也是心痛,他向來只肯當她是好哥兒們,為她出氣應該不用像為女人一樣拚命吧?她心疼他受的痛苦,也為他們始終是兩條平行線而感到心痛。
如果她是他的女朋友,被他保護的感覺一定很窩心,不像現在如此五味雜陳;如果她是他的女朋友,可以理所當然地撲進他懷裡,不必忍淚只盯著他看。
她不懂,為什麼他肯為她出頭、待她極好,像是把她當作心愛女人一樣地保護,卻獨獨不肯讓她進駐他的心?
烙威抬起頭,重重喘氣,衝著她笑。「知道嗎?歡歡。」看著她逐漸泛紅的眼眶和顫抖著的唇,他心中一動,卻滿不在乎地說道:「為了紀念共赴險惡,我們應該要一起做一件事。」
她紅著眼睛,抬眉示意他說。
「Kiss。」他笑著宣佈。「我們應該要接吻。」
好半晌,暗巷裡的兩人都沒有動靜,只是大眼瞪小眼,瞪得烙威好心虛。
他激烈的喘息漸漸停止,窘迫乾笑著。「呃,我不曉得你知不知道這個通則。總之,一男一女經歷性命交關,如果兩人都脫險,就要以接吻作為紀念。」
歡晨的目光朦朧,定定地瞅著他。
他潤了潤唇,愈講愈心虛。「你記不記得「MissionImpossible2」。在差點墜崖後,阿湯哥不也吻了那個黑美人?」他努力遊說著,絞盡腦汁。「有阿湯哥作榜樣,我們一定要看齊,才不會使他的苦心白費……」
他運動過後的熱汗已經停止,冷汗卻慢慢滲出來。歡歡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不認同他的提議,覺得他在鬼話連篇?
真是廢話!連他自己都覺得舉出來的例證薄弱得很,怎麼可能說服她?他根本就是想吻歡歡嘛,還故意找一堆借口當煙幕彈。
他還記得很清楚,上回歡歡流淚,那種想擁她入懷的衝動多麼強烈,卻被他硬生生地壓抑。現在,他要正視那種感覺,那叫憐惜,是只有對心儀的女人才會有的情緒,不再隨便打壓,也不再誆自己:歡歡於他只是個哥兒們而已。
他早就把她當作女人來喜歡──在許久以前;只是她的一句話,束縛了他的心。經過今晚和阮悠悠同桌進食的痛苦證明,他發現自己還是喜歡歡歡,而且這種感覺有別於「刻意去喜歡」其他女人;他決定要無限解放被壓抑的感覺。
他想要一點一滴攻佔她的心。
第六章
「如果你覺得委屈的話,輕輕一吻也無所謂。」下流啊!葉烙威,你怎麼臉皮這麼厚,還不肯放棄招搖撞騙的伎倆呢?但他實在管不住滔滔不絕的嘴巴。「我會很輕很輕地啾一下就好。」
「好。」歡晨驀然開口。
「只是像小鳥一樣,啾一聲而已……等等,你剛剛說了什麼?」他突然打住,還以為是耳朵故障了。
「我說好。」她輕聲歎息。
會這麼慢才答應,不是因為拿喬,而是不敢相信烙威居然想吻她。
她當然會答應,不管他說出來的理由是什麼都好。她一直單戀著他,也許他不稀罕,但她的心、她的唇都是他的;只要他想,隨時可以吻上她。
「你真的答應了?」烙威小心求證,表情很慎重。
「嗯。」她輕輕點頭。
烙威猛然湊近身,在她柔嫩的紅唇輕如蝶吻地觸了一下,微微退開。
他的額頭抵著她的,呼息交融。「你會不會覺得……有點意猶未盡。」她的氣息芬芳甜美,卻讓人略略汲取便成癮。「我是覺得啦,這樣的紀念好像太淺薄了,不容易記得住,再說,做人應該要以盡興為原則,你說對不對?」他低聲說服她,一面唾棄自己就像阮悠悠一樣討厭,一面卻又放不開她。
因為親匿的距離,歡晨輕輕喘氣,不敢相信被烙威吻上的感覺這麼好。
「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要再吻深一點……」他簡直為自己感到羞恥,但對歡歡的渴望卻半分不減。
「都聽你的。」她雙頰嫣然。烙威主動想吻她,這可能是一生一次的機會,她不想錯過。「你作主就好。」
仙樂再美妙,也比不上歡歡的蜜語承諾。烙威再度吻住她,將她帶入懷中。靈活的舌尖竄進了她濡濕柔軟的口中,探盡所有甜美秘密。
太久了,歎息著,他在潛意識裡渴望歡歡太久了;那份對她獨一無二的喜歡,一直在心裡沉睡,直到輕取她的甜蜜,才赫然發現渴望有多深。
大掌在歡歡的嬌軀上遊走著,他急切也溫柔地想要滿足一切。歡歡的曲線玲瓏姣好,撫著她的感覺是激情也是平靜,他的手指愉悅得就像回到了家……
突然,一陣喀啦輕響震醒了他。
烙威火速恢復清醒,將歡歡護進胸膛裡。鷹眼銳利地掃向四方,警戒心提到了最高點,在發現週遭不再有動靜之後,他才鬆懈下來。
是什麼東西發出這種讓人誤會的聲音?居然硬生生地打斷這麼美好的吻!他緩緩地鬆開歡歡,調勻氣息後,在她身側的地上發現一卷攝影專用軟片。「這是什麼,歡歡?」他好奇地撿起來,擰著眉問。
暗房裡,微微昏亮中,烙威與歡晨正聚精會神地用藥水沖洗底片;擱在一邊的鋼盤盛裝顯影劑,浸潤之下,空白相紙慢慢浮出影像。
「歡歡,看不出你對攝影也有興趣耶。」他用鑷子夾著相紙,輕輕搖晃。「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怎麼我不知道?」
唉,他總算二度明白大姊說他不在乎歡歡的意思了。他連她的興趣都搞不清楚,真是該打!
「我才開始摸索而已,這是第一卷成品。」她說著,感覺唇上仍留有烙威的氣息。
搖搖頭,她要自己別想太多。誠如他所言,那只是慶祝大難不死的紀念吻,就像「MissionImpossible2」演的;雖然這將是她最珍貴的回憶,但是於他們之間,並不代表什麼。
可是……在電影裡,阿湯哥最後跟黑美人在一起了呀;就算是紀念吻,不也是有發展的空間嗎?
……意識到自己正在作白日夢,歡晨立刻命令自己回神。
「如果真從底片中找出什麼的話,就證明禍是我闖出來的。」她凝重地說著。
本來以為一切都只是偶發事件,直到烙威吻她時,軟片從口袋裡掉出來,她才聯想起一切。
之前到山上攝影,她所穿的就是這條燈芯絨褲;軟片拍完了,她順手取下,放進口袋裡,竟也忘了這件事,直到此時才發現。
雖然無意,但她的確害烙威兩度涉險,使他的心血遭人踐踏;要是證實了都是她的錯,她怎麼有臉再待在烙威身邊?
「別想太多。」烙威聳聳肩,自若地道。「有道是,危機就是轉機嘛。」
轉機?是讓她徹底認清,她不適合烙威而黯然離去的轉機嗎?
兩人都不再說話,暗房裡只聽得到烙威的口哨聲。
嘿嘿,他的心情從沒這麼好過。他可是香了歡歡好幾下呢!到現在,那柔綿綿的觸感依然讓他回味無窮,真是高興他居然想得出理由拐到她的首肯。
這些香吻讓他輕飄飄,卻也讓他的心回到本位,更讓他確定一件事:他真的沒有辦法再把歡歡當哥兒們;就算是她對他的期望也束縛不了最真實的感覺。
決定了!他要去找個燈光美、氣氛佳的地點,鄭重為兄弟情及友情變質向歡歡道歉,並且熱烈求愛。也許她不肯接受,但他會求到她點頭為止;如果她再不依,大不了就誆她,他得了一種怪病,要跟她一直接吻一直戀愛才不會死掉……
哈!愈想就愈得意,他一定要擄獲歡歡的芳心。
十八張照片都已顯影完畢,正在晾乾,烙威看著,發表評論道:「這些都是景物照,在哪兒拍的?」
「上回在山上迷路,阿忠過來找我的那次。」
「拍得很好啊,山景磅礡、煙嵐繚繞。」他讚不絕口,呵,都是他讓歡歡「近朱者赤」的啊。「你足以取代阿忠,成為我們「烙威派」的首席大弟子!」
「過獎。」這當兒,她對插科打諢沒興致。「看得出什麼不對勁嗎?」
「初步研判,沒有女鬼頭也沒有白影子。」烙威打著哈哈,卻在看到她凝重的神情後,斂下玩笑話。「既然是因為朝對山拍照而引來殺機,那就代表──如果真有任何事發生,也是在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