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季纓
「很好,那你就用你今日看到的那些來服侍我吧,記得!要浪蕩點!那才符合你的本性。」
第八章
「聽說蘇兄納了個美妾是嗎?今日登門拜訪就是要一睹蘇兄所娶的美妾。」
天揚因為生意的往來而與褚風結交,他家是做船運的,偶爾同一些洋人買一些稀奇的洋玩意做買賣,賺的利潤十分的豐厚。
「她在休息。」他與鈴纓的關係十分微妙,他愛她卻也恨她,對她冷嘲熱諷的結果,傷的卻是自己,虐待她,看的是自己心痛。
前幾日,他要鈴纓到柴房裡幫忙,劈一些柴薪什麼的,其實柴房裡頭根本就不缺人手,他也知道鈴纓在蘇家的地位,她根本就是不做這些粗重的工作,但他卻要她去做,並且要她在日落之前劈好那堆像小山的柴火。
鈴纓也挺有骨氣的,在聽完他說的話之後,一句話都沒有反駁,只是從案桌前起身走到了柴房裡。
他知道柴房的惡臭是她受不了的,他就是要見她開口同他求饒。
但是,他錯了,她那倔脾氣是寧死也不可能求饒的。
站在柴房的外頭,他看著她吃力的拿起柴刀劈著柴,偶爾柴屑劃破了她細緻的手掌,鮮血流了下來,她也僅是拿個布條包住傷口,繼續做著他交代的事。
這段時間,她一滴水都沒有喝,只是靜靜的坐在那兒劈柴,而他就看著她手中那越來越多的傷口。
他在傷害她的同時,也在淩遲著自己。
但是他不懂,為何他會如此的在乎鈴纓,當初他就是為了要傷害她才娶她的啊——也許,他娶了她就是一個很大的錯誤。
日落,鈴纓並沒有將那些柴火給劈完,而他看到天黑便踅回了廂房,等著鈴纓回廂房,但是她直到隔日的早晨才一臉疲憊的回到廂房。
隔日,他要她彈奏拿手的古箏。
聽何毅說,鈴纓最拿手的樂器是古箏,蘇老爺子對於鈴纓的琴藝是讚不絕口。
他坐在內室聽著從花廳裡頭流洩的琴聲,聲音依然優美,但是卻有些不協調。
他甚至懷疑何毅所說的話,鈴纓真的是彈古箏的高手嗎?
所有的聲音在聽見琴弦的斷裂聲後有了解答。
他走出了內室,對鈴纓大聲的叱責並加以嘲諷,而她只是低著頭,看著斷掉的琴弦,緩緩的開口:「你說我們之間像不像古箏與這斷掉的琴弦,明明沒了聯繫,卻又得接回去?」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天揚怒目相向。
「沒啥意思,只是說出了實話而已。」
「人家說蘇家的鈴纓琴藝堪稱一絕,你怎麼只有這樣而已?」他用盡了各種羞辱的字眼,「這就是蘇家老爺子不惜重資栽培出來的嗎?真是塊朽木,」
「外頭誤傳了,流言有幾分可信?」她仍是低著頭,令天揚看不出她的表情。
「看著我說話。」
「低著頭是大不敬嗎?」
「沒錯。」
鈴纓抬起頭,露出了個笑容,只見她額際不停的沁出汗水,似乎在強忍著極大的痛苦一般,這種情形看的天揚心驚。
「你怎麼了?」
「鈴纓命賤,不值得老爺為賤妾擔心。」她口中吐出來的字句貶低了自己,同時也隔開了兩人的距離,「要是老爺喜歡聽琴的話,賤妾識得幾位彈琴的老師,我可以將他們引薦給老爺認識——」
「住口,我就要看你彈。」他感覺自己就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一樣,「我要你現在再繼續彈琴。」
「賤妾遵命。」原本放在腿上的雙手抬了起來,放在琴弦上頭,當她修長的手指碰觸到琴弦時,眉頭皺了下,指頭顫抖的撥著弦。
「你的手指怎麼了?」
「沒事。」
「沒事?將你的手伸出來。」天揚命令道,她臉上細微的表情都讓他盡收眼底,她的手一定有問題。
「要看是嗎?」鈴纓也不怎麼堅持,將手掌往上翻,只見原本白皙的掌心上多了幾道大大小小的傷口,甚至於連指尖也是,沒有經過處理的傷口已經有些化膿、紅腫了。
「這是怎麼來的?」
「拜老爺所賜!」她雲淡風輕的一句話說明了天揚就是始作俑者。
「你——」
「怎麼?賤妾說的話礙著老爺您的耳了是嗎?還是要賤妾自己掌嘴?」
「你為什麼不說?」她根本就是存心氣他的,她可以告訴他,她的手受傷了,他就不會勉強她彈琴了啊!
「我為什麼要說?說了又怎麼樣?要取得老爺您的同情嗎?還是老爺您認為這一點傷不夠?」
「鈴纓——」
「怎麼?還是老爺今兒個雅興好,想聽聽別首曲子?不然這樣好了,賤妾就彈首江南小調給老爺聽好嗎?」她吃力的按緊了琴弦,根本就不管早已破皮的傷口流出了鮮血,手指頭開始撥弄著琴弦。
「夠了!」
「嗯?」
「鈴纓,我說夠了,我命令你現在馬上去包紮你的傷口!」他吼道。
「老爺,您毋須生這麼大的氣,只不過是破點皮、流點血而已,這樣死不了人的,若是您想看賤妾痛苦的話,現在時機不是正好嗎?也許您可以看得快意、盡興一些不是嗎?」
「我現在不想聽你耍嘴皮子!我要你馬上為自己包紮。」
「今日包了,明日不是還得去劈柴嗎?根本就是多此一舉嘛。」她笑著。
「我不會再叫你去劈柴了!」他後悔自己做出的那種愚蠢行為。
「不劈柴怎麼可以?整個王家就只有我是在吃閒飯的,不然老爺您明日叫我去挑柴好了,讓我在這王家吃這麼一口飯也吃的心安理得一些。」
「夠了,我不要再聽了。」天揚打開了門,朝外頭大喊著,「給我叫大夫來!」
最後,敗陣下來的仍是他。
經過這次劈柴事件之後,天揚不再叫鈴纓去幹粗活,因為他知道他是不可能從她口中聽到他想要聽的。
他就是要看到她露出搖尾乞憐的表情,但是她卻偏不讓他如願。
「天揚,你之前不是告訴我嗎,若是有什麼漂亮的姑娘,你讓給我也無所謂,怎麼?這麼在乎嗎?」褚風開玩笑的說道。
畢竟他的妻子也走一年多了,他之前也常勸他再娶,但是他總是無動於衷,他好不容易從何毅那打聽到關於鈴纓的事,這令他對於鈴纓十分的好奇。
「你不會喜歡她的。」褚風什麼個性他會不知道嗎?鈴纓這種倔脾氣看在褚風的眼裡是十分刺眼的,而且褚風長得瀟灑俊逸、優雅的氣質渾然天成,聽說褚風只是他經商時用的化名,他真正的身份可是個貝子,以這樣看來,他的確比他佔了很大的優勢。
他害怕鈴纓見了褚風之後,就喜歡上他了。
和鈴纓相處的這段日子以來,他越來越喜歡鈴纓了,而鈴纓總是蓄意的在他們之間築起一道牆,拒絕與他接近。
是他造成的嗎?
但這能怪他嗎?是她先傷害他的啊,他才是那個最無辜的人。
「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她呢?看看就知道了不是嗎?」褚風對於鈴纓十分的感興趣。「天揚,帶我去見她!還是你想藏私,連讓兄弟看一下都不行?」他笑問,看得出來天揚真的十分在乎鈴纓。
正當天揚想拒絕之時,不遠處的涼亭裡傳來了琴聲。
「之前我到這裡來都沒有聽過琴聲,這應該就是你的美妾所彈的吧?」循著琴聲,他往前走去,而天揚則是緊跟在後。
「二夫人,我想老爺真的很喜歡你呢!」小桂為鈴纓倒了菊花茶說道。
「別說那些話了,我聽了是不會開心的。」鈴纓十分的有自知之明,天揚對於她若說有感覺那應該是恨吧!
他如黑潭的雙眸,每次注視著她,就像是在和她控訴著她做出的種種事情,雖然如此,她對於自己做過的一切仍是不會後悔的。
為了蘇家,哪怕他要她的命,她仍然可以在他的面前自行了斷。
閉上了眼,她想起天揚,要是那時她拿著那塊假翡翠回來的話,他們應該就不會是這樣了吧?
他們應該會是對雖然貧困但是知足的一對夫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低垂著眼眸,她思考著。
「二夫人、二夫人!」小桂推了推鈴纓的手臂,「二夫人,你在想些什麼啊?」
「沒什麼!」在小桂喚了鈴纓許多聲之後,鈴纓才回過神來,「有什麼事嗎?」
「二夫人,你不是說要彈琴嗎?你的手指頭好了嗎?」小桂關心的問道。
「嗯。」她點頭,手指撫上了琴弦。
「二夫人,你是不是也很在意老爺啊?」小桂試探性的問道,「其實二夫人別怪小桂多嘴,小桂看得出來,你總是低著頭似乎是在想老爺……其實你和老爺這樣相處也挺奇怪的,大家都看得出來老爺很喜歡你,但是卻又做出一些令人不能理解的事情;而你則是對老爺十分的冷漠,你明明就是在乎他的不是嗎?」
「小桂,你別說了!」鈴纓不想再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