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路西法的天使

第3頁 文 / 季蕾

    「可是琉彩,他的家鄉在這裡……」

    「不!他在這裡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她迅速應道,語氣焦急,「他只有一個人,只有一個人啊!爸爸!」

    「琉彩……」

    她沈痛的吶喊讓燕雲千沉默了,同時,也讓路西法面容驀地刷白。

    他錯了,她不是傻瓜,從來就不是。

    她是天使──如果這世上真有那種善心天使存在的話,那她就是一個。

    絕對的真誠,絕對的善良。

    他,必須離開她……

    想著,他深吸一口氣,嘴角微微一揚,翻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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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法,當年你為什麼要走?」她問。

    思緒,從迷濛的過往收回,他望向她,露出了跟下定決心離開她時一模一樣的微笑。

    像是自嘲,恍若痛苦,又彷彿堅定無比。

    她看著那樣複雜卻又清澈的微笑,不禁怔了。

    「別問我為什麼要走,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路西法淡淡說道,一面回到餐桌對面坐下,從容扣起威士忌酒杯,「不如說說妳為什麼來布拉格?為什麼不留在台灣?」

    「啊,我……」不知為什麼,這問題似乎令她很尷尬,瑩潤的玉頰緩緩漫開嫣紅。

    月光,溫柔映照著她羞澀的容顏,宛若一朵美麗出塵的夜曇。

    路西法一震,怔怔地望她,「怎麼了?琉彩,妳……」

    「不要問我這個問題。」她忽地撇過頭,似乎不好意思看他,「我覺得好……尷尬。」

    「尷尬?」他一愣,「為什麼?」

    「你一定會笑我。」她嘟著嘴,不情願地說道。

    他忍不住微笑了,「我不會笑的。」

    「真的?」明眸自眼睫下悄悄瞧他。

    「真的。」藍眸綻放的璀光與琥珀色酒液相映成輝。

    「其實是因為……嗯,你聽過仲村英樹嗎?」

    「仲村?」意念一轉,想起了那個目前在布拉格主持研究計劃的男人,「就是妳現在的頂頭上司?」

    「嗯。」

    「他怎麼了?」

    「他……嗯,很了不起,我從學生時代就很仰慕他了。在美國讀書時,他曾經應學校邀請當了我們一學期的客座教授。」說著,燕琉彩忍不住微笑了,粉色的柔唇漾開曼妙的弧度,明眸清澈有神,「我一聽說他來布拉格主持實驗計劃,公開招聘研究助理,就忍不住來應徵了。」她偏過頭,自我嘲弄般地吐著舌頭,那模樣既可愛又俏皮,令人心動。

    路西法看著,胸膛驀地空落,奇異的沈冷狠狠漫開。

    他說不出話來,所有的反應、言語,彷彿都在那一瞬間凍凝成霜,好半晌,他才強迫自己繼續呼吸。

    「妳……喜歡那個男人?」

    「正確地說,我暗戀他。」她半掩瞳眸,容色依然嫣紅,可唇畔與眸中的微笑卻逐漸加深,襯得她一張容顏如詩若夢。

    那是他的夢,他永遠的夢──然而那樣的神情卻是為了另一個男人展露。

    她……喜歡那個男人,她暗戀他,暗戀著一個年輕有為的科學家。

    路西法緊緊握著酒杯,翻找著記憶庫。

    他在尋找,試圖憶起有關仲村英樹的一切,試圖想起他的外貌特徵──可他想不起來,只朦朧地記得他似乎是個模樣斯文的男人,戴著一副眼鏡。

    除此之外,他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那傢伙留給他的印象如此模糊,可卻是琉彩深深記在心裡的男人,是她仰慕暗戀的對象。

    為了追隨他,她不惜離鄉背井,遠從台灣飛來捷克。

    她來布拉格,是為了仲村英樹,為了他以外的男人……

    某種類似嫉妒的惡蟲狠狠啃噬著他的心,狠狠地,教他全身忽冷忽熱,被奇異的痛苦折磨著。

    極度的痛苦令他更加扣緊手中的酒杯,終於,玻璃杯耐不住他強烈的勁道,碎了。

    鮮血,在他右掌交織流竄,造成一幅讓人心悸的畫面。

    燕琉彩喊了出來,「路西法!」她驀地起身,急急奔向他,拉起他受傷的右手焦急地審視,「你流了好多血。」

    「我沒事。」

    「你當然有事!」她反駁他,一面揚聲呼喚,「來人啊!有沒有急救箱?快拿急救箱來!」

    銳利的呼喚引來了女傭,在意識到主人受傷流血後,她同樣驚呼一聲,急急奔回屋裡,捧來急救箱。

    當她帶著急救箱出現時,燕琉彩正用從自己裙角扯下來的布替路西法止血。

    「怎麼回事?路西法,杯子怎麼會忽然破掉呢?」一面擦拭血痕,燕琉彩一面問道。

    她沒注意到,沒注意到路西法抬起頭,朝女傭射去兩道冷寒的眸光,沒注意到後者被嚇了一跳,立刻鞠躬告退。

    她只看著路西法,只注意到他受傷的右手正流著血,而這深長的傷口一定令他非常疼痛。

    她小心翼翼地為他止血,溫柔地替他擦洗傷口,消毒上藥。

    他默默看著,看著夜風捲起她墨黑的發綹在額前飄逸翻飛,看著她濃密的羽睫在月光下輕顫,看著她小巧的菱唇因為擔憂而微微發白。

    他看著,神思忽地恍惚,彷彿回到了久遠之前,當他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有個更小的女孩總是溫柔地為他護理傷口……

    「琉彩,」他低低開了口,嗓音沈啞,蘊著某種難以形容的情感,「妳能不能留下來?」

    「留下來?」她揚起頭,不解地望他。

    「留下來,住在這裡。」他啞聲解釋,「在妳停留在布拉格的期間,能不能住在這裡?」

    「住在這裡?可是實驗室已經配給我一間宿舍了啊。」

    他沒說話,只是默然凝望她,沒受傷的左手緩緩舉起,撫上她秀髮。

    他沒有求她,沒有開口求她,可他的眼神,那深深藏在藍眸底的眼神卻正祈求著她,求她留下來。

    她知道,她可以感覺得到,可以感覺到他永遠不會說出口的渴望。

    「好,我會留下來。」她笑著答應,美眸點亮某種頑皮輝芒,「可我要警告你,我上下班的時間很不一定的,到時你別怪我打擾你清靜的生活哦!」

    「我不會怪妳的。」他靜靜說道,語氣平淡。

    她不知道,她早已打擾了他的生活,從她的照片再度映入他眸底的那一刻起,她便打亂了他總是淡定的思緒。

    她不知道,而他,永遠不會讓她知道。

    第三章

    即便是透過屏幕,路西法冷硬的眼神依然足以讓一個人徹頭徹尾膽寒,如墜冰窖。

    契塔維夫現在就在冰窖裡,他垂下眼,雖然心中恨透了正與他通話的男人,神情卻不敢顯現出一絲絲反抗。

    他恨路西法,非常恨,恨他總是那麼霸氣自信,恨他只要一個眼神便令自己啞口無言。

    他恨他!

    「我知道你在買賣器官,契塔維夫。」在瞪視對手足夠久的時間後,路西法閒閒開口,「你跟東歐各大醫院談好了交易,以低價供應他們人體器官……」他頓了頓,悠然吸了口上好的雪茄,「這就是你想打通歐亞運輸通道的原因吧,畢竟亞洲有不少窮人或醫院等著出賣他們擁有的器官。」

    「你……」聽著路西法悠緩卻沈冷的嗓音,契塔維夫不覺微微顫抖,「都知道了?」

    「你最好記得,沒有任何事可以逃過我的法眼。」路西法冷冷應道。

    契塔維夫閉口不言,心底詛咒路西法千遍萬遍,臉上卻只能硬扯開尷尬微笑。

    路西法望他,微微地笑,笑意不及眼眉,「放心吧,我不會干涉你這些買賣,就算你這些器官是騙來偷來搶來,都不關我的事。」他頓了頓,讓意味深刻的沉默逐漸瓦解對手的勇氣,「我只要你把中東的地盤讓出來,把你手中所有軍火工業的股份賣給我。」

    契塔維夫聞言,驀地抬眼,「你不能這樣!路西法!」

    「我可以。」路西法靜靜說道,「你知道我可以。」藍眸掠過冷芒,「如果你不願意好好跟我談交易,我自有許多辦法逼你坐上談判桌。」

    「可是……」

    「我已經警告你很多遍了,不要試圖跟我爭。」警告的言語淡淡擲落,縱然沒有任何起伏,冰涼的況味依然明顯,「這是最後通牒,我再告訴你一遍,中東是我的,而我不願意跟任何人分享。」

    「可是我……」契塔維夫訥訥地,還想做垂死掙扎,「你知道我在中東也經營很多年了,不能說放棄就放棄……」

    「我知道,不會讓你白白放棄的。」路西法冷冷地笑,「你應該高興我願意出高價買你的股份。」

    「路西法……」

    「乖乖買賣你的器官吧,契塔維夫,光是這件生意就夠你忙不過來了,你又何苦累垮自己?」

    「我……」契塔維夫緊緊握拳,在路西法似笑非笑的凝視下,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拒絕的勇氣,「什麼……什麼時候簽約?」

    「愈快愈好。」

    「我……現在在日本,下禮拜才能回去……」

    「就下禮拜,我在這裡恭候大駕。」語畢,路西法立即切斷影音聯機,沒給契塔維夫任何回應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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